“別整了,這一窯廢了。”
莊子里的一座大窯旁,王霄用手感受了一下溫度,就知道這一窯絕對是又燒廢了。
作為機器時代到來之前,最為牛叉的大規模工業生產的設備,火窯是整個世界的技術巔峰。
華夏燒窯燒制各種東西的時候,歐洲人還不知道窯是個啥東西。
要一直到十三世紀的時候,那邊才會第一次出現燒窯。
在各個世界里大都有過燒窯經驗的王霄,拿到莊園之后就從附近的幾個村子里招來了眾多的勞力,在這邊修建了一座大窯廠。
長安城附近不少地方都有粘土等礦產,這就具備了燒窯的條件。
對于經驗豐富的王霄來說,哪怕沒有溫度計,他也可以單純拼接自己的手感受溫度對不對。
他要燒制水泥,燒制玻璃。這些都是很有實用價值的工業產品。
燒制這些東西,溫度是極為重要的。
溫度高了,低了都不行。
這年頭沒有溫度計,王霄也不可能天天待在這里看著。那就只能是一窯接一窯的燒制,培養熟練工人。
“東主。”
莊園里的仆役急匆匆的跑過來“莊子上來客人了。”
王霄洗著手上的灰“誰啊。”
“沒通報姓名,只說是東主的故交。帶了好多人進來,各個兇神惡煞的在莊子里亂轉。”
王霄心里大致有了數,招呼窯廠的人“這一窯開了就清理干凈,然后大家伙就去吃飯休息。下一窯等下午再說。”
眾人都是歡呼起來。
春耕還沒開始,整天待在家里吃糧食吃的心疼。
現在來這里上工,不但能領糧食布帛與銅錢,還能一天在窯廠吃上三頓飯。這種好活計那真的是搶著來。
王霄洗干凈手,換下臟衣服回到了莊子里。
沒進莊子就看到有大批勁裝的漢子在四處游蕩。莊子里的人都躲了起來,大氣都不敢出。
走進院子,看到換了身黑服的李世民整在打量裝滿醬油的大缸。
“你這人倒是有些本事。”
李世民背著雙手看向王霄“你說長孫此去辦事,人不到事情就已經結束。話倒是沒有說錯。你說你會相面,與我看看如何?”
王霄拱手行禮“貴不可言。”
“哈哈哈”李世民擺擺手“這不算數,有點眼力勁的人都能看出來。你說說最近可有大事發生?”
王霄掐指一算“最近幾日將會有天狗食日。”
李世民聞言,頓時為之色變。
天狗食日就是日食,是月亮運行到了地球與太陽中間遮擋了光的現象。
對于現代人來說,這就是個天文景象。可對于完全不懂原因的古人來說,這是妥妥的兇兆。會引起巨大的恐慌。
遇上這種事情,就要采取救日的行動。最主要的就是由天子向上天懺悔罪過。甚至就連宰相都要跟著倒霉的那種。
李世民剛剛來了一場玄武門之變,又逼迫李淵退位。
要是突然來上這么一次日食,對他的威望以及登基的合法性,絕對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李世民氣勢為之一變“你說什么?”
四周的衛士們迅速圍攏過來,看那架勢一言不合就要亂刀斬殺。
王霄恍若未覺,拱手行禮“天象出,天下驚。天狗食日,乃蒼天降下警示,必須要有人對此負責,才可讓蒼天息怒。”
李世民的臉都氣的腫了起來,看那架勢馬上就要下令動手。
“當朝宰相裴寂,文不修,武不德。”王霄話語一轉,把黑鍋蓋在了裴寂的后背上“性格暴虐,德不配位。這是蒼天對他的警告。”
李世民的面色很精彩,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裴寂是李淵的人,而且之前李建成,早年間更是曾經陷害過李世民的心腹劉文靜。
裴家勢大,李世民剛剛登基立足未穩就采用了容忍的策略。
現在王霄給了他一個機會,一個利用天文現象逼迫裴寂退位,甚至逼迫他去死的機會。
這種事情得提前安排,要是等到日食發生之后再行動就沒了意義。
王霄提前了幾天說出來,如果李世民操作順利,的確是可以搞定裴寂。
沉默了片刻之后,李世民轉身“鄉野草民,也敢議論朝政。”
以這個時代的規矩律法來說,王霄此時的身份議論這種事情,基本上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不過他的這番話卻是說進了李世民的心里。
如果這次機會是真的,那李世民就可以順利運作成功拿下這個該死的裴寂。
這個混蛋仗著裴家的勢,處處跟自己對著干。早就想搞他了。
“到飯點了,給我弄些上次吃的羊肉來。”
王霄搓了搓手,親自下廚做菜。
吃飯的時候王霄給李世民做了一頓全羊宴。
蔥爆羊肉,孜然羊肉,手抓羊肉,紅燒羊腿,羊湯還有肉夾饃。
許多西域與中東地區的商人,沿著絲綢之路與海路,將大量的香料運送到了大唐這里販賣。
這其中就有安息茴香,也就是孜然。
這些炒菜添加了醬油與大量的油脂,非常對李世民的胃口。
“味道不錯,真想讓你去尚食局。”
吃飽喝足的李世民扔掉手里的羊骨頭,接過麻布擦干凈手“你說的事若是沒成,我就送你去邊疆為軍卒們做飯。”
王霄笑著招呼人手去取了一壇醬油過來“李兄,些許小禮不成敬意。”
李世民打量了一眼“據說你在城內一斤醬油賣三十文錢,這一壇有十來斤吧?三四百文錢,你倒是挺舍得下本錢的。”
他的確是生氣了。
上次王霄送給長孫無忌十壇醬油,雖說長孫無忌轉手就將九壇送給了李世民,可那的確是王霄送出了十壇。
現在王霄已經猜出他的身份了,可卻只送了一壇。瞧不起我啊?
“長孫家是做冶鐵生意的,說不定日后會有什么生意上的交集。”
王霄的意思是,長孫家的生意我以后有可能用到。至于你,如果不是你的身份,一斤都別想有。
面對王霄赤果果的現實主義,才剛剛吃了人家一頓的李世民冷笑著說“你這莊子的租庸調得比別家多交一些才是。”
所謂租,是國家分配每丁百畝地。然后每丁每年要繳納兩石糧食。
長安城人多地少不夠分,所以身份是工與商的一般都是減半,甚至干脆不給分。以往王霄只需要繳市稅就行。
不過現在王霄有了這片兩千畝地的莊園,那他就要承擔二十份的租,也就是每年上繳四十石糧食。
庸就是勞役,每年免費自帶干糧為朝廷干二十天的活。
比起漢時的三十天來說,唐朝這個規定算是很不錯了,起碼減少了三分之一的白干活的時間。
勞役什么的,對于現代人來說簡直難以想象。哪里會有白干活不給錢的呢,可對于古人來說,這就是誰也逃不了的命運。
想要不服徭役也可以,拿錢糧布帛來交換贖買就行。
同樣的,王霄這里也是二十份的徭役。想要免役的話,也是二十份的錢糧布帛。
最后的調,就是繳納絹帛。
規定是絹二丈,綿三兩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不管怎么搭配,每年滿足這個份額就行。
當然了,對于現在的王霄來說,這些絹帛也是二十份。
這些租庸調在災荒年間的時候,會獲得減免,甚至全部免除。
增加的話則是不會增加,上邊那些就是頂層天花板。
可所謂的天花板在已經坐上皇位的李世民面前,那就成了隨時可以打破的界限。
“牛二。”
王霄舉手招呼仆役“取二十壇醬油過來,送給李大官人帶回去享用。”
李世民滿意的哼哼了兩聲。
王霄的醬油賣的不算貴,可問題在于他賣的少。
雖說莊子里又開了一百多缸,可這些還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派上用場。
現在王霄出售的是之前在西市酒肆后院安排的那二十多缸。因為數量少,自己還要大量的用,能賣出去的自然不會多。
之所以要出售,當然是為了之后大規模賣醬油打了。
一天就賣兩壇二十斤,先到先得。
數量少了吸引起來好奇心,反倒是引來眾多酒肆與大家族的仆役們來排隊搶購。
那陣式,看上去與老年樂們爭搶超市免費商品的時候有的一拼。
下個月王霄會再釀一批醬油,一百多缸的樣子。
之后沒意外的話,他每個月多會釀一個批次。差不多就能滿足長安城以及周邊地區的需要。
畢竟雖然長安城是此時世界上最為龐大的城市,愿意花錢買醬油的有錢人家大致消費能力也就是這么多了。
不知不覺之間,王霄已經引領了大唐的飲食變化。
長安城內的所有大小酒肆都已經改換成了鐵鍋炒菜。
醬油與大量的豆油已經成為新的飲食標準的標配。油汪汪,上色上味的菜肴比起以往來說大受歡迎。
炒菜提前數百年走進了長安城的灶臺,并且向著四面八方傳遞。
不過這種飲食方面的變化,對于王霄來說意義不大。
他的任務是讓大唐提前強大起來,飲食方面的變化只能算是點綴。
無論是任何時代里,想要強大首先就要有著充足的人手。
而想要養活更多人,那就需要更多的糧食。
李世民離開之后,王霄轉身就投入到了至關重要的春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