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大義所向,何惜己身
大宋的確是尊道，也相信道家的本事。可這種事情就算是李淳風，袁天罡復生也沒這么猛吧。
推衍出了要地龍翻身，還推衍出了地點，甚至就連時間都給定下了。
你確定這不是神仙干的事情？
打著各種名目的騙子的確是有。可那些要么是說最近多少年里會發生地龍翻身。要么就是說這塊地方未來多少年里會發生災難。
如果說對了，那就是得道之人。
若是說錯了，就用蒼天憐憫眾生，又或者是自己做法祈求蒼天成功云云來推脫。
像是王霄這樣指明了時間地點以及發生什么事情的，從來就沒有人說過。
“真能推衍的出來？”
趙煦對此表示深深的懷疑。
“是與不是，下個月就能知曉。”王霄理解什么是蝴蝶效應，不過很明顯地震這種事情還不是他能夠影響到的。那可是地下深處的力量爆發。
“還請官家下旨，命河南府全部做好準備。白天少在屋里帶著，晚上也在外面睡覺。有貴重物品的全都拿出來妥善保管。朝廷的各處糧倉貨倉也要做好準備。”
趙煦挑著眉梢看著他“你知不知道這么做有多大的損失？若是真有地龍翻身還好，若是沒有。那就不是彈劾的事情了。”
王霄換上悲天憫人的神色“大義所向，何惜己身。若是能拯救眾多百姓于水火，我情愿地龍不來。可的確是會來的。若是沒有，官家殺我以謝天下就是。”
讓河南府停擺一個月，哪怕是趙煦也不敢自己拿主意。
招來政事堂的幾位相公，把事情這么一說，眾人的臉色就變了。
“妖言惑眾！”章惇的唾沫都快要噴到王霄臉上去了“臣請官家治其妄言之罪！”
對于政事堂的相公們來說，地龍來了就來了吧。大不了到時候賑災就是。
可王霄把事情挑到明面上，若是他們不信，真來了的話那罪過可沒人能背的起來。
而且新黨上臺沒多久就來這么個事兒，這不是打臉嘛。
王霄抬手抓住了章惇指著自己鼻子的手腕，發力一掰。
嗷章惇疼的渾身打擺子倒在了地上。
“你也配做個讀書人？”王霄冷冷的看著他“你的品級雖然比我高，可你我都是為官家打工的臣子，你有什么資格對我指指點點？為老不尊的東西，再有下次打斷你的手！”
四周的人都傻了。
這可是宰相啊。
雖說與前朝禮絕百僚的宰相比起來，權勢差了不少。可誰敢對宰相如此無禮的！
趙煦最先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面色一沉“王霄！豈可對宰相無禮？還不快快道歉。罰你一年俸祿。再有此事，絕不輕饒！”
這要是換個人，那肯定不會這么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可王霄不同。
王霄是趙煦的救命恩人，甚至是半個師傅。而且最近新黨氣焰太大，甚至提出要誅盡元祐黨人。
大宋可是刑不上士大夫的，他們為了報仇甚至要把對手全都干掉。
這讓趙煦感覺應該壓制一下了。
王霄隨意的對著又氣又疼說不出話來的章惇行了個禮。然后說“章相公既然覺得我在危言聳聽，那好，咱們打個賭。”
“若是下月河南府沒有發生地龍翻身，我立馬自裁以謝天下。若是不幸真的發生了，那章相公自裁如何？”
章惇翻了個白眼，直接裝暈過去。
這種事情說什么也不可能跟王霄打賭。
就算是他真的贏了，那他的名聲也算是徹底完蛋了。這個時候干脆先混過去，等之后再想辦法收拾他。
“快叫太醫。”趙煦這邊剛喊了一嗓子，那邊王霄就已經握住了章惇的脈絡，然后伸出根手指戳在了章惇的肋下“沒事，是裝暈的。”
被劇痛刺激的章惇直接就跳了起來。
大宋的士大夫們看重名聲，講究風骨。這才有了從一品的左仆射與從六品的司天丞正面對話的事情。
這要是放在明清時期，早被拖下去打廢了。
章惇能做到宰相，能力自然是沒有問題。既然不能裝暈，那就干脆說“既然如此，那就讓河南府做好應對。下個月若是出了事情，自然是減少了損失。可若是什么都沒有。”
說到這里，章惇冷冷的看著王霄的脖子“那就要借司天丞的首級一用，以謝天下。”
章惇的能力不錯，可人品卻不怎么樣。
報復舊黨是應該的，畢竟舊黨也曾經把他們都給折騰的欲仙欲死。
可章惇想著把舊黨全都殺光，那就不是爭斗，而是赤果果的屠戮。
而且他還插手皇帝的家室，興起大獄，陷害扳倒了皇后，為攬權打擊異己什么的等等。
王霄原本是不準備在乎他的，可這家伙居然主動把矛頭指向他，那自然不用客氣。
“地龍翻身，生靈涂炭。”王霄悠悠然的拿出了這個時代的大殺器“蒼天降下示警，難道章相公身為宰輔不需要擔負責任嗎？或者說，章相公是準備讓官家來抗這件事？”
這時代鬼神之說很有市場，皇帝都是蒼天的兒子。
蒼天生氣了，降下了大災難，導致生靈涂炭，流離失所。
有了損失，總要找個替罪羊出來承受怒火。
有的時候是皇帝下罪己詔，而更多的時候就是推大臣們出來抗。
章惇身為宰相，身份非常合適。
受盡苦楚才回來沒多久的章惇，說什么也不愿意上這個套。氣喘吁吁的與王霄怒目對視。
趙煦想要全解，可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他總不能說自己去下罪己詔吧。
這個時候，一直沒說話的蔡京出場了。
“官家。若是下月河南府沒有地龍翻身，那沒什么可說的，由司天丞抗下就是。可若真是發生了，那朝廷早已經下令疏散，避免了損失。這是好事情啊，是大功德，哪里還有什么承擔責任的事情。”
王霄側頭打量著豐神俊朗的蔡京，這家伙頭腦不錯，難怪徽宗一朝能把持大權二十年。
“好，事情暫且就這么定了。”
趙煦出聲打斷了這次不愉快的會面“王卿家，你跟朕走。”
他帶著王霄去安靜的宮殿修煉紫霞功。練了這么段時間，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得找專業人士請教。
而且這么做也是給章惇他們看的。意思是王霄這個人是朕保著的，你們都別出餿主意。
“章相？”看到王霄與趙煦離開，蔡京走到章惇的身旁輕聲詢問。
“不急。”章惇瞇著眼睛擺了擺手“是我被氣到了。這家伙滿口胡言，地龍這種事情哪里是能說的那么準的？等下個月一過，說什么也要取他性命！”
現在想想，之前跟王霄急眼什么的簡直可笑。
精確說出會地震，還指出時間地點的。在這個時代里來說，那就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
至于神仙，上下幾千年又有誰曾經見到過？
別說是這個時代了，就算是現代世界里的先進科技，也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的提前預警。
“下個月真要是沒事情，朕也會護著你的。”
練習過紫霞功，趙煦安慰王霄說“不用去擔心自裁以謝天下什么的。”
“我沒擔心這個。”王霄搖了搖頭“我是擔心有人不相信，從而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王霄當然不可能去自裁了，而且也用不著。
別的天氣變化什么的，有可能會因為蝴蝶的翅膀而出現變化。可地震這種級別的能量釋放，絕對不可能。
既然史書上記載了紹圣二年十月，河南府有地震，那肯定會發生。
看到王霄如此信心滿滿，趙煦也是動了心思“這推衍之法...”
“會折壽。”王霄一句話就打斷了趙煦的心思。這個實在是用不了。
“這也是那位岳君子傳授給我的。”王霄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這個本事不是人人都能學，需要的是百萬中無一的特殊天賦。而且不見得還能學的會。”
趙煦徹底不說話了。
既然如此，那就等著下個月看情況吧。
下個月河南府會有地龍翻身的消息傳播的非常快，因為王霄暗中招募了人手四下里宣傳。
除了讓河南府的百姓們能盡可能的相信并且躲避之外，他還讓人宣傳蒼天不滿現任宰輔，所以降下災難。是司天監的王霄窺破天機，給了河南府百姓們一個逃過一劫的機會。
打擊對手，吹捧自己，拯救蒼生。
幾件事情一起辦了，完美。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王霄的日子過的很有節奏感。
早上去司天監打卡上班，對于吹胡子瞪眼的監正與少監直接視而不見。
下午的時候趙煦會找他去修煉紫霞功，晚上回家之前在酒肆里聽那些說書人講述蒼天降下天災，宰輔應該負責，司天丞為了拯救蒼生付出了多少云云。
休沐的時候在家陪伴明月，或者是去李格非的府上拜訪。
那邊早已經是把王霄當做自己人看待，甚至都有專門為他安排的房間。
不過見到李清照的機會卻少了很多，而且總感覺她好像是在躲著自己。
至于原因，那是因為李夫人已經不止一次的在女兒面前夸贊過王霄。
說他人品好，有學問，前途遠大，而且家里還有錢。簡直就是最理想的乘龍快婿。
只要不傻，就能明白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李清照是在避嫌，不是為了疏遠而避嫌。真正想要疏遠的話，那就不需要避嫌了。
就這么著，時間來到了紹圣二年十月十九。
正在宮殿里與趙煦一起練紫霞功的王霄睜開了眼睛。
放著茶水的案幾正在微微晃動，外面傳來了驚呼聲響。
地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