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里歡聲笑語,賈家的姐妹女眷們都在。
賈母一心想要成就林黛玉和大寶臉,隔三差五的就派人去林家把林黛玉接過來住,說是想念外孫女。
沒住進大觀園之前,林黛玉和大寶臉都是住在賈母這里的。
除此之外迎春,惜春,探春姐妹也是住在這邊。
后來薛寶釵一家過來,賈母說太擁擠了就讓迎春三姐妹去了王夫人那邊住。而薛寶釵則是住在當年賈代善給自己修的小院子里。
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真實的原因在于薛夫人一來就宣揚金玉良緣的事情,讓賈母心生警惕。
王家已經嫁了兩個女兒進賈家,這要是再來一個薛寶釵,那她們的勢力就太大了。
所以賈母的真實用意就是想要給大寶臉和林黛玉拉紅線。
這要是在以往,林黛玉肯定不在意。甚至會因為贏了薛寶釵一線而暗喜。
可見識了王霄的上進與本事,再對比一心只想與女孩子們玩樂的大寶臉。尤其是在揚州城里的那段美好經歷,她真的是一點都不想來。
今天賈母把林黛玉和史湘云都給接了過來,一屋子的鶯鶯燕燕熱鬧非凡。
大寶臉興奮的面色漲紅,左看右看美的不得了。
眾人高高興興說笑聊天,賈母興致盎然的招呼擺桌子準備玩葉子牌的時候,一聲凄嚎哭喊傳了進來。
大家詫異的看了過去,就看到釵發凌亂,衣衫不整的王熙鳳抓著一張畫作哭哭啼啼的跑了進來。
“老太太~~~”
王熙鳳直接撲倒在了賈母的腳下哭喊“您可要給我做主啊。”
“這是怎么了?”賈母連忙叫人把她拉起來“別哭,有什么事情我給你做主。”
王熙鳳抹著眼淚哭喊“那個沒良心的勾搭上了小狐貍精,還給人家畫了畫兒。我起早貪黑的忙著家里的事情,他就在外面這么對我。我不活了我~~~”
“什么畫兒?”賈母疑惑的接過王熙鳳手里的畫作,攤開一看四周人頓時都驚訝出聲。
“晴雯?!”
畫上的人惟妙惟肖,而且大家都認識,正是大寶臉身邊的丫鬟晴雯。
“咦?還有題詩呢。”
王熙鳳不識字,之前看到了也不知道王霄寫的是什么。
可這屋里的姑娘們大都讀過書,自然是認得的。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是摩詰居士的詩作。”
“還真是相思許久了。”
這下算是被實錘了。有這畫作,還有這首相思詩作為證據,已經可以坦白了。
林黛玉紅著臉,她想的是晴雯的容貌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之前也沒聽說過王霄對晴雯有什么意思,莫不是......
大寶臉氣呼呼的喘著氣,對王霄很是不滿。
其他人想到以往王霄的風評,都認為這是王霄看上晴雯了。
唯有擅長作畫的賈惜春疑惑的指出不同點來“這畫作上的衣服不對,晴雯可沒穿過這衣服。”
繡春刀世界里的北齋身份很高,在皇宮之中僅次于皇后。她穿的衣服當然不可能是身為丫鬟的晴雯能穿的。
而擅長書法的賈探春卻是目光迷離的看著那首相思,絕對大家風范的一筆魏碑筆跡讓她看的如癡如醉。
賈府四春,各自擅長琴棋書畫一種。這一點從她們身邊的大丫鬟名字上就能看的出來。
賈元春的丫鬟叫做抱琴,賈迎春的丫鬟名喚司棋。賈探春的丫鬟取名侍書,而賈惜春的丫鬟則是入畫。
曹公擅長隱晦,功筆之深厚實乃吾輩之楷模。
“這真是他畫的?”賈母有些不敢置信。
這畫工,這筆跡滿滿的大家風范。怎么可能是王霄那個不學無術的家伙能做的出來的?這也太夸張了!
別人不敢置信,可林黛玉卻是確信無疑。
因為王霄給她畫過畫像,被她小心珍藏起來。無論是畫工還是筆跡都確定無疑。
“這畫工真好,惟妙惟肖。”
“還是字寫的最好,這一手魏碑張猛龍貼,我就沒見過更好的。”
王熙鳳不懂畫作也不認識字,看到大家的關注重點轉移到了畫作和詩詞上,當即再次放聲大哭起來。
賈母連聲安撫,并且讓鴛鴦去把王霄和晴雯都給叫來。
王霄此時并不在賈府之中。
王熙鳳的無理取鬧讓王霄很是煩躁。離開賈府獨自一人找了家上檔次的酒樓喝悶酒。
天空之中烏云密布,悶熱的讓人很不自在,感覺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坐在包廂里的王霄起身推開窗戶,端著酒杯站在窗邊思索著如何才能再弄到一個世界錨去見北齋。
或者是先去水滸傳的世界找茂德帝姬?
王霄的選擇困難發作了。
“那賈珍...”
“他那兒媳婦...”
“嘿嘿嘿...”
隔壁房間傳來的聲音讓王霄皺起了眉頭。賈珍與秦可卿的事情已經流傳到了這種程度?
他回想起了那句判詞‘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榮國府的那幾個活寶的確很廢材,也做了許多惡事。可這時代里勛貴之家哪家不是如此,憑什么四王八公里面就賈家倒了大霉。
事情的開端在寧國府,單純憑借賈珍的所作所為還算不上導致賈家覆滅的下場。
根據王霄的推斷以及在現代世界里查閱的資料分析,聯想到日后的鐵網山兵變。他得出來的結論就是,寧國府上下幾代人都是廢太子義忠親王老千歲的鐵桿!
賈代化當年是京營節度使,是廢太子的心腹大將。皇帝登基后不久他就死了,這算是在安皇帝的心。
可寧國府上下對廢太子的忠心未改,秦可卿就是兩邊互表心意的關鍵。
廢太子雖然死了,可他兒子還活著,并且受到太上皇的重視養在身邊。
賈家之所以會倒霉,根源就在于賈珍參與了廢太子一脈在鐵網山發動兵變的事情之中!
“這尼瑪到處都是禍害。”
王霄真是無語了。
寧國府那邊沒權沒勢的,就有個空頭的名號,憑什么參與到如此要命的事情之中。
或許也正是因為他們只是起了個搖旗吶喊的作用,所以才能僥幸只抄家沒砍腦袋。
一想到身邊埋著顆炸彈,王霄也沒了喝酒的心情。直接會賬走人,上馬之后一路快馬加鞭去了林如海的府上。
林如海在衙門里面辦公,直到天色漸晚才回到家中。
“你有證據嗎?”書房里,林如海神色凝重的看著王霄。
王霄笑著“我怎么可能會有證據。不過只要用心去查,想要找到證據并不難。”
說到這里,王霄壓低了聲音“聽說皇帝的密探遍布勛貴之家,他們用心去探查的話肯定會有收獲。”
林如海瞪了他一眼“親親相隱你不知道?”
王霄端起茶杯一口抽干“謀大逆之罪不在其中。”
親親相隱是儒家提出的一個主張。那就是說親屬里面有人犯罪了,你幫忙隱藏不算有罪。而如果你告發的話,那反而是你要被治罪。
當然了,在封建時代里家族關系密切,這也是符合時代規律的事情。
親親相隱也不是什么罪都要隱瞞,像是謀反這種事情你告發的話不但不會論罪還會受到獎勵。不告發才會受到牽連。
林如海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可先代善公與代化公都已經向皇帝投誠了啊。”
“我相信我的判斷。”
王霄敲著桌子“這事要盡快向皇帝告發。”
林如海神色古怪的打量著王霄“你怎么盡拿親族開刀?”
“樹干腐爛了就要立刻割掉腐爛的地方,否則的話整顆大樹都會完蛋。我只是不想做覆巢之下的鳥蛋而已。”
林如海深深的打量著王霄,他發現自己已經越來越看不懂王霄了。
“你在這里等我消息,我現在就進宮面圣。”
林如海最終還是決定相信王霄,因為自從在揚州城見到王霄開始,他的判斷就從來都沒有錯過。
晚上的時候皇宮都是要落鎖的,除非是有萬分緊急的事情,否則任何人都不得出入皇宮。
林如海不但是皇帝的心腹,身為京營節度使還是一等一的要害之地。他深夜入宮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勤于政務的皇帝還沒有休息,依舊是在御書房里處理公文。
聽了林如海的稟報之后,皇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混賬東西!其心可誅!”
皇帝起身背著雙手在御書房里來回走動“朕對他們已經足夠寬宏大量了。當年他們依附義忠親王與朕作對,朕登基之后還饒恕了他們。沒想到啊,賊心不死!”
當年義忠親王老千歲被廢的時候內情非常復雜,明面上的原因是他趁著太上皇病重起兵叛亂。可問題是,當年起兵的時候掌管京營的賈家壓根就不知道,京營十二營完全沒有參與。
賈代化掌管的京營是義忠親王的核心班底,真要是起兵叛亂不可能不調動他們。
可事情就是這么詭異,京營十二營一個兵都沒有參與其中。
之后就是叛亂被撲滅,義忠親王被圈禁至死。當今皇帝登基,賈代化賈代善那代人逐漸死去,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已經非常稀少了。
皇帝對這些廢太子一脈一向都是極為重視,也是非常不信任。
因為當年義忠親王的位置非常穩定,皇帝是在幾乎不可能成功的情況下奪到了皇位。那些太子黨們自然是要心生不滿。
這幫人的力量極大,朝中軍中乃至宗室之中都有廢太子的力量存在。
此刻聽到王霄告發寧國府賈珍,皇帝下意識的就想到了當年讓他非常不舒服的寧國府賈代化。
“此事朕已知曉,朕會派人詳細查探,你們這邊不要走漏了風聲。”
林如海回到府里和王霄說了一遍,叮囑他不要走漏風聲。
王霄離開林府的時候,醞釀了一整天的大雨終于是落了下來。
回到榮國府,早已經等候在這里的仆役們急忙上前牽馬“二爺,您總算是回來了。老太太那邊催了幾十遍了!”
“什么事情?”
“小的說不好,您還是快去吧。”
王霄疑惑的換了件干凈衣服,撐了把傘來到榮慶堂。
沒等他進門就看到一個消瘦的身影跪在榮慶堂的院子里,任由風吹雨打瑟瑟發抖。
看那熟悉的水蛇腰,王霄瞬間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是晴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