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下。
一行樣貌奇特的隊伍在這里停了下來。
高頭大馬,穿著皮囊編造的衣服,頭上還帶著不知道什么毛編造的帽子。
每一個看起來都那么結實。
這一隊明顯不是諸夏面孔和打扮的人,還是引起了進出城百姓的圍觀。
“漢使,這便是洛陽了嗎?”看著高大的城墻,幾乎一眼望不到頭的洛陽城墻,巴雅爾臉上止不住震驚的看著陸賈。
這一路上他見到了太多太多的城池,有大的,有小的。
也震驚過無數次。
但是當站在洛陽城下的時候,依舊不能控制自己內心深處的驚訝。
建造這么大一座城池,又該耗費多少人力財力呢?
那些普通的城池就足以讓他們頭疼的了,若是來進攻洛陽呢?
巴雅爾想了一萬種方法,最終也還是沒能想出如何才能攻下這座龐大的城池。
“王子,這便是洛陽,其實洛陽并非漢國最好的城池,但王上卻常言道,天下未定,何以享受乎?所以便選了洛陽為都。”陸賈笑瞇瞇的解釋著,最喜歡看的就是他們吃驚的樣子。
“不愧是漢王啊…”巴雅爾不禁大為嘆驚。
草原上的男人,哪能有這份心計啊?
大多數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沒糧搶他娘。
通過戰爭殺戮獲得的戰利品,就應該好好的享受,去體現出自己與眾不同的身份地位。
什么天下未定,何以享受乎?
這若是放在草原上,你的手下都能反了你。
辛辛苦苦拼死拼活的,連享受都不讓享受了,那還打個屁啊?
禮部官員早已在城門處等候,一番隆重的禮儀過后,陸賈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接下來由禮部官員帶著巴雅爾一行前往特意為其準備的院子。
而陸賈則沒能得到寶貴的休息時間便被直接拉進了王宮。
進入小院子之后,巴雅爾等人除了興奮之外,心中還有一些濃濃的憂慮。
“想不到這洛陽城中竟然有如此多的精兵!”巴雅爾滿臉憂愁的感嘆道。
“是啊,他們看起來要比秦庭的軍隊更加強大!”巴圖臉上沒什么興奮之意的回應著。
巴雅爾是月氏王的兒子,巴圖則是阿古達木的兒子,而且,這兩個人,還都是月氏王和阿古達木比較看中的兒子。
如果不出意外,將來這倆人接班的可能性比較大。
進入洛陽,他們看到的是熱鬧的街道,幾乎每個接口,都有一隊漢軍士兵紋絲不動的站在那里。
偶爾的還能見到一隊隊步伐整齊,手持兵器的士兵在巡邏。
看一支軍隊是否強大,氣勢是很重要的一個考量方面。
顯然,洛陽城中的禁軍,是巴雅爾和巴圖兩人見到過最強悍的軍隊了。
事實證明他們看到的并沒有錯。
禁軍就是從數十萬軍隊中優中選優挑選出來的,加上張不衣孜孜不倦的調教,禁軍的戰斗力,即便是以步戰去對抗騎兵,也不會吃太大虧的。
至于另一個,街上到處都是漢軍。
那個純屬三天后就是登基大典,在這個時間點上,禁軍難道還不該動起來嗎?
“但是我們這一路過來,很少有見到真正的漢軍精銳,所見到的,更多的只是一些守城的普通兵士。”巴雅爾皺著眉頭說道。
這一點讓他很頭疼,漢軍精銳基本上不會用來守城。
真正的精銳都在營中待命,遇到戰事的時候就出來正面硬剛。
但一座城兩座城,一連幾十座城都沒能見到漢軍精銳,這怎能不奇怪?
“漢軍難道把精銳藏起來了?”巴圖疑惑道。
“應該不會的,那么多人,又能藏到哪去?也沒有必要藏起來。”巴雅爾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你看洛陽這些精兵的裝備,兵器大多數都是鐵的,身上的鎧甲也有鐵保護著關鍵部位,無論是攻擊力還是防護力,都不是我們能比的。”
“再強也不過是步兵罷了,就算我們給了他們戰馬,又怎么可能會在短時間內訓練成騎兵呢?若是不能熟練,騎上了戰馬反倒不如步戰呢。”巴圖也搖頭說道。
草原上的男女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這種天然的優勢。
就跟讓草原人下馬跟漢軍打步戰一樣那么大,怎么可能會玩的過?
而且騎馬作戰,要遠比步戰難的多。
“再看吧,不要忘了我們的目的…”巴雅爾百思不得其姐的提醒著。
另一邊,陸賈火急火燎的被帶入了王宮,然后又被帶進了議事殿。
剛一進去,便發現議事殿內的人似乎有點多。
抬頭一看。
中書令張良,尚書令陳平,侍中蕭何。
戶部尚書張蒼,工部尚書陳集,兵部尚書灌嬰。
以及一個陸賈也不知道是誰,很是陌生的彭越。
剩下的兩人自然就是漢王王不餓,以及禁軍將軍張不衣。
議事殿本來就不算大,現在站著這么多人,竟讓人有種黑壓壓一片的感覺。
好歹也是見多識廣的老將了,陸賈并沒有愣神太久。
稍稍打量了一下殿內的情況,便連忙施禮道:“臣不辱君命,順利出使月氏,與月氏王達成戰馬供送約定,月氏王派王子巴雅爾等人前來商議具體的事宜…”
陸賈簡單的介紹著情況,然后雙手平放,手中舉著旌節。
回到了都城,旌節自然是要上交的,這可不存在什么任務完成留著做個紀念啥的。
張不衣熟練的上前接過旌節,然后掛在一旁的架子上。
“說說你與月氏王達成了什么約定?”王不餓沒有噓寒問暖,直接開口問道。
“月氏會在一年內交予漢國戰馬三十萬匹,漢國則需要給月氏鹽一萬石,糧食一百萬石,以及允許月氏南下,若匈奴南下,漢國當出兵與其一同作戰。”陸賈說道。
王不餓猛然皺著眉頭。
陸賈果然是獅子大開口了,三十萬匹戰馬。
若是得到了這批戰馬,漢國就可以在一年內組建出一支十萬人規模的騎兵部隊。
而且還是能遠征的那種,往后組建騎兵的速度會越來越快。
雖然獅子大開口了,但問題是漢國并非空手套白狼。
一萬石鹽,一百萬石糧食,還為月氏提供南下的生存空間,并且幫助他們抵御匈奴的進攻。
按理說,這應該是一個對等的交換條件才對。
戰馬只是在漢國貴重,在草原上雖然也很貴重,但也不是不能用來交換的。
鹽這東西不僅在漢國貴重,在草原也同樣更加貴重。
難道說,先前推測的月氏人自導自演的猜測是不正確的?
“你在月氏時可曾聽聞匈奴南下的消息?”王不餓繼續問道。
看著王不餓皺眉的表情,陸賈心里面瞬間打起了鼓。
覺得王不餓或許是認為他答應給月氏人的東西太多了。
但是不這樣的話,他根本沒辦法從月氏拿到這么多的戰馬。
幾千幾萬匹對于漢國來說又不解渴。
心中還在想著應該如何辯解這件事情的陸賈,突然聽到了王不餓的另一個問題,似乎,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
“王上,匈奴人的確有南下的跡象,臣還在月氏的時候,就遇見了匈奴斥候與月氏斥候交戰的情況,而當時推測匈奴人會在來年開春對月氏發動攻勢,以此來催促月氏王能快些做下決定,以免夜長夢多!”陸賈連忙說道。
聽到陸賈這么說,不少人心中也都有些恍悟了。
張良輕輕的搖頭站了出來說道:“王上,現在看來,這夜是真的長了,夢恐怕也多了不少!”
“???”陸賈一臉懵逼的看著張良,不解道:“中書令此話何意?”
“三天前,我們接到了邊關急報,時間應該是在你們離開月氏以后不久,月氏人便前往邊關求援,說匈奴人突然南下,襲擊了月氏人的一個大部落,月氏人損失了不少,其中有五萬匹戰馬是本答應給我們的,另外其他地方的斥候也發現了匈奴斥候的影子。”張良笑著解釋道。
陸賈心中震驚不已,又后怕不已。
按照張良這么說的,也就是說,自己先前跟月氏王談好的事情,他們可能又變卦了?
我特么前腳跟王上說了三十萬匹,轉眼你就給我整沒了五萬匹?
好你個不要臉的月氏王,虧本使還打算替你說些好話呢,你倒是好,直接就要把本使往火坑里面推啊。
“王上,不排除匈奴人南下的事實,但臣覺得可能性不大,臣離開的時候,草原上已經變天了,臣特意問了向導,說往年若是如此,十日內必定降雪,而一旦降了雪,草原上就很少會在發動戰爭了,牧民也會開始集中在一起度過冬天,況且,在那種天氣狀況下,是根本不可能出來作戰的…”陸賈火紅著臉說道。
“怎么不可能?”蕭何突然問道。
陸賈看了眼蕭何,怎么不可能?
這自己該怎么解釋呢?
就說太冷?
好像諸夏的冬天也挺冷的,關鍵是只說一個冷,大家似乎沒有什么概念啊。
陸賈攪動腦汁,努力的思考著,突然想起了向導阿查爾曾經跟自己說過的一件事情。
“這草原上的冬天,最冷的時候就是站著撒一泡尿,尿都還沒到地上呢就能結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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