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賊和尚!”
聽到真凈和尚所說,呂純良嘴角笑容不改,卻越顯森寒之意。
他們雖然人多勢眾,但能堪大用者,只有他呂純良一人而已,最多還帶上一個少林佛子真秀和尚。
至于這些江湖胡人,不過都是一些烏合之眾。
若非他以練氣成絲,千機操演,讓這些散亂之人擺出陣法,他們早就被金剛寺棍僧沖擊得七零八落了。
現在這真凈和尚約斗三場,想要以捉對交手三局兩勝,顯然是吃準了這一點。
如同田忌賽馬一般,以自己這一方的弱子兌掉他呂純良這個強子。
再以自己這一方的強子碾壓對方弱子!
不得不說,這金剛寺乃關外豪門,在場還真沒有一個人能對付其中高手。
真凈和尚為金剛寺主持,本就是后天極致的大高手。
而那站在佛殿之外更有真剛禪師,龍榜二十五位的高手,緊緊守住正門不容任何人闖入。
一身橫練功夫,早已達到人間極致,金剛不壞,除了眼前這騎牛的神秘道人以外,其他人就算一齊上,他又有何懼 “你這禿驢,倒是好會算計。”
不知是誰率先開口,其余胡人聞言,也緊隨其后破口大罵起來。
這些江湖胡人雖然手上功夫不行,但心中卻是很有逼數。
一時間,那些胡人的聲音累加在一起,震耳欲聾。
可那真凈和尚卻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直朝呂純良而問,“前輩,你意下如何?若是前輩有所忌憚,還請退去如何?本寺承諾,絕不與前輩為難!”
老和尚暗運真氣,聲如金鐘大作,生生壓下了胡人千人聲音,清晰地傳到了 “真人,你玩玩不可答應啊。”胡博爾著急來到呂純良身旁,大聲說道,“這真凈和尚這么提議,肯定是沒安好心。”
可呂純良卻淡然擺手,又看向真凈和尚,說到:“好,我答應你。但前提是每一句必須你金剛寺一方先出人!不然這約斗三局就沒有必要了!”
眾人見到呂純良竟然答應了,頓時大驚失色。
真秀和尚這時卻緩緩開口,面帶微笑:“阿彌陀佛,你們都能看得出他的算計,那前輩又怎會看不出來?”
聽到真秀言語,眾人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好,前輩果然爽快!”金剛寺等人聽到呂純良答應,真凈和尚登時笑了起來,他敢提出這個條件,自然是心中有所依仗。
金剛寺雄踞西域,豈是這些胡人草眾可以相比的。
哪怕每一局先出人又如何?
除了這騎牛小道,場中又有誰能是他們金剛寺的對手!
“大和尚,你這一方先出何人?”
不等眾人多做詫異,呂純良已然開口詢問。
他當然知道真凈和尚另有算計,只是他倒是想看看,這和尚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前輩果然快人快語!”真凈和尚,目光在場上僧眾身上掃過,已經有了定數:“方虛,這第一場,就有你來出戰吧。”
真剛禪師之后,一名九尺之高的大和尚欣然走出,對著真凈和尚鞠躬說到:“主持,弟子遵命。”
他騰空而起,整個人如猿猴一般輕盈跳脫,穩穩落地,又如巨象一般敦厚穩重。
“不知是哪位兄臺與我交手?請多指教。”
呂純良身側還沒等他開口,其余胡人已經慌亂起來。
這方虛和尚在金剛寺中,名氣可一點都不小。
他是金剛寺護法,號稱天下第一橫煉的真剛和尚親傳弟子,修的同樣是金剛不壞神功,雖然不及師父那般霸道,可一身境界已臻六品,乃是后天高手。
再加上金剛不壞神功橫煉霸道,放眼關外,也難尋敵手。
一時間,眾人紛紛慌亂起來,遍歷在場眾人,除真人外,似乎無一人能穩壓方虛。
呂純良卻不緊不慢,說到:“百忍,你修煉神足經也有些日子了,該試試身手了。”
在他身側,提刀黑臉少年恭敬點頭,復又邁步上前,來到了場中,與那方虛和尚遙相對峙,抱拳說到:“孫百忍,請多指教。”
言語間不卑不亢,隱隱有幾分大師風范,哪里像砍柴少年?
看著孫百忍模樣,呂純良滿意點頭。
離開神刀山莊后,他便將一門神足經的功夫傳給了孫百忍,這神足經以神足為名,自然是打熬雙腿,足量大地,每走一步,皆是修行。
至于刀法,他那一身銳氣依然成型,再加上當日他在神刀山莊,親眼見到胡飛與他的弟子出手,個個皆是高人,那一日所見所聞,正是世間頂級刀譜,哪里還需另外傳授?
只是孫百忍人如其名,固然鋒銳其內,卻癡鈍其外,并非靈動之人,不是到了最后關頭,鋒銳難出。
此乃人之天性,難以更改。
呂純良干脆傳了他一部煉體功夫,腳下穩重,就能站的更久,出刀之時,雙腳與大地相接,又能增加幾分力道。
而萬里之行下來,呂純良更以獨門秘藥幫他打磨體魄。
足為百穴經脈匯聚之所。
足通,則經通!
修煉神足經必須時時腳面與大地摩擦之苦,痛癢難忍,初步習練時,腳底往往會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
但一朝練成,自然百脈俱通。
這孫百忍根骨平平,但性格堅韌。
正是適合此功的絕佳人選!
事實上,他也沒辜負呂純良所料,足量大地,竟是一刻也不荒廢,勤加習練,始終沒有吭之聲,功力更是突飛猛進,不知不覺已經完成了三大周天,趨至七品之境,距離后天也只有一步之遙了。
金剛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庭院正中。
孫百忍面色焦黃,身體干瘦,怎么看都不像是個高手。可他手提柴刀,那柴刀被呂純良上次持著,一刀分洪之后,已經沾了靈氣。
如今柴刀和孫百忍兩人渾然一體,他只是靜靜站在原地,刀人合一,對上金剛寺年輕一輩的天才方虛和尚,竟是絲毫不落下風。
兩人四目相對,還未動手,空氣中已經有淡淡硝煙味道。
方虛和尚氣勢凌人,可孫百忍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只是百般忍耐。任由對手氣勢如何碾壓,到他身旁,卻都俏然化解。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忽然間,真剛禪師猛一揮手,一道氣勁打出,竟是在地面畫出一個大圓,將兩人圍在其中。方虛和尚緊接著開口說道:“你我二人,各展拳腳,若是退出大圓,便算做認輸。”
“好。”
孫百忍話音落下,只覺眼前一花。
方虛身周金光閃爍,如同一座羅漢,雖然比起他的師傅,這金光要暗淡了幾分,可依舊給人強烈壓迫感。
他裸身赤腳,手提一根鐵棍,雙腳踩地,每一步踏出,都在地面留下一個深深腳印。
只見場上有一道金影移動,飛快的接近了孫百忍。
孫百忍只聽見耳畔一陣風聲呼嘯,他輕輕一提柴刀,與方虛和尚手中鐵棍碰撞在一起,發出叮的一聲。
那鐵棍上有一陣大力,順著柴刀傳了過來,讓他手臂一陣酸麻。
可孫百忍雙膝微曲,腳下青石板地面竟是多出了幾道裂痕,方虛和尚這一棍的力道,都被他給卸到了大地之中。
只是他腳下那一雙草鞋,卻在這大力之下破裂,草鞋前端裂開一個口子,像是張開了一張大嘴一般,露出了里面黢黑的腳趾。
孫百忍手腕用力,竟是直直將方虛和尚給逼退兩步。
他甩了甩腳,將腳下草鞋給丟了出去,和方虛和尚一樣,赤腳踩地。
方虛和尚后退兩步,手中鐵棍猛地插入地面,這才穩住了身形,他抬起頭看向孫百忍,見到對方安然無恙,眼神不禁變得認真了起來:“不錯,有幾分門道。”
“但是,我還未全力出手呢。”
方虛和尚冷笑著,又再次沖上前來,手中鐵棍飛快揮動,帶起滿天棍影,不斷朝著孫百忍抽打過去。他的速度越來越快,那鐵棍到了最后,只能看到一片殘影。
可孫百忍只是不斷以柴刀應對,半空中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金鐵交鳴之聲。
在遇到呂純良之前,孫百忍只不過是個尋常漁家少年,更無半點修煉天資。
可有的人的運氣,卻不能單純以好壞來分,他雖然沒有半點修煉天賦,卻接連見到呂純良一刀分山洪,又見到刀神胡飛與刀法四門的頂尖人物交手,這般領悟之下,他竟然生生跳過了百日筑基,從一名普通人,成了一個七品高手。
此后又修煉了呂純良所傳神足經,境界也漸漸穩固下來。
只要繼續修煉下去,不愁能成高手。
再加上手持蘊含呂純良使過的柴刀,這柴刀經他真氣灌溉,早已脫胎換骨,再非凡鐵。
一時間,他以七品勢力,對付后天六品的方虛和尚,竟是絲毫不落下風。
方虛和尚使出渾身解數,卻始終難以攻破孫百忍防御,只見孫百忍雙腳分開,呈馬步站姿,每接下方虛一擊,雙腳便又下陷一分,如今腳下地面已經沒過腳掌。
金剛寺大護法的弟子不禁有些急了,他在門中與同門切磋,其余人也都難是他的對手,可對上一個小小七品少年,卻久攻不下,讓他頓覺顏面大失。
他不禁有些心急起來,后退半步,手中鐵棍在他手中轉動幾圈,呼呼生風,只見他猛然抓住鐵棍末端,狠狠一棍砸向了孫百忍的頭頂。
孫百忍卻不緊不慢,一腳后退,馬步變為弓步,提起柴刀接住了方虛和尚的這一棍。
這一棍力敵千鈞,讓他的臉色泛起一陣潮紅。地面瞬間多出一片蛛網狀裂痕,他的腳下竟是呈漏斗狀線下三寸。
一時間,碎石飛濺。
場外眾人見到這一幕,皆是嘩然大驚。
無論金剛寺弟子還是胡人武者,都能看得出這一棍力道之大,可孫百忍不躲不閃,生生接下之后,依舊安然無恙。
怎能不令人驚奇?
真剛與真凈兩名和尚同時皺起眉頭,孫百忍的氣質鋒銳無比,就好似一柄絕世寶刀,卻又韌性十足,如同一團棉花。
俗話說至剛易折,堅硬的刀劍往往容易崩碎,人也是如此。可這小子在剛與韌二者上都做到了極致。
他們不僅看向呂純良,目光中充滿忌憚,這道士不光自身本事神奇,就連身邊的人,也如此神異。
而另外一邊,孫百忍趁著方虛和尚還沒回過起來,提刀快步沖了過去。他手中柴刀揮動,這把經過呂純良真氣灌溉的柴刀,內部結構已經在真氣的作用下發生了變化,比得上絕世寶刀。
孫百忍一刀揮出,刀身之上竟是有光芒閃爍。
他腳下地面下陷,可見這一刀的力道何其之大。
方虛和尚同樣渾身一顫,沒想到這其貌不揚的小子不光韌性十足,出手之時也如此凌厲。
他頓時不敢輕視,連忙舉起鐵棍倉促應對。
柴刀砍在鐵棍上,發出叮的一聲。
方虛和尚咬緊牙關,額頭上青筋暴綻。雖然已經有所準備,可這一刀的力氣還是超出他的想象。他一時間,竟是有些難以應付。
雙方僵持了起來,四周眾人也屏住了呼吸。
可就在這時,方虛和尚手中鐵棍,竟然悄無聲息間從中間斷開,孫百忍柴刀余勢未竭,又繼續朝著和尚頭頂砍去。
方虛和尚頓時亡魂大冒,連忙后退,這才堪堪避過一刀。
那邊,胡人武者頓時歡呼起來,雖然這一刀沒能打殺方虛和尚,但已經毀了他的武器。
金剛寺棍僧,連棍都沒了,又能成什么氣候?
他們看向戰場之中,已經是勝券在握。
孫百忍也看向方虛和尚,好心說道:“你的武器已經毀了,認輸吧,我不想欺負手無寸鐵的人。”
但方虛和尚卻忽然一笑,雙腿分開,雙拳成掎角之勢,看向了孫百忍:“你可能不知道,比起棍法,我更擅長的是拳腳功夫。”
金剛不壞神功!
下一刻他雙目瞪大,雙拳高舉,渾身金光赫赫,充滿了佛門金剛不動之法意,整個人竟化作一尊怒目金剛,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轟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