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來不完美。
習武之道也是如此。
同樣的一門武學,不同的人習練,也會各有缺陷。
謝寶樹作為七子大師兄,管教諸多師弟、師妹,從不敢有半點松懈,性格穩重,事事嚴于律己,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長此以往,他性情漸漸古板到了一種頑固不化的程度,年紀輕輕,就成了一個小頑固。
落到武學上,就是他的招式招招一板一眼,仿佛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匠氣太足,而不知變通。
而現在卻被小師叔卻以抄寫雙修經文這種看似無比荒誕的方式給調教到了剛柔并濟的境界!
不可思議,真的不可思議!
如果說謝寶樹之前是一塊堅硬不化的頑石,只知蠻來,那么現在就成了晶瑩無瑕的美玉,多了許多圓潤,而愈生光輝。
點石成金,腐朽化為神奇!
小師叔,真乃神人也!
三老、七子心情激蕩,一時不能自已。
“我呢?”就在這時,突然一聲冷冷的聲音開口了。
只見上官凌云幽冷如冰地眸子中似有火焰在燒,面色僵硬煞白,“為什么讓我每天切菜做飯?”
失敗!
他無法忍受,哪怕是大師兄也不行…
“凌云,不可對小師叔祖無禮!”陳玄機見狀大驚,連忙出聲訓斥道。
“無妨!”呂純良揮了揮手,端坐不動,似在云端俯瞰下來。
無形的壓迫,上官凌云不自覺眼神飄移開來。
呂純良淡淡一笑,悠然開口了,“上官凌云,你性情孤傲,練劍太過追求威力,醉心于快劍,有去無回,而失之淡然。”
“這有什么錯?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上官凌云并不服氣。
“你說的不錯!但是你也要刺中才行。”呂純良不慍不怒,云淡風輕地一笑,“你的劍氣凌厲有余,太過追求速度,而精準不足。
只因越是極致,越是難以控制。
但正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要想做出絕頂美食,食材、刀工、火候,缺一不可!必須要精細達到入微的程度,才能激發食材本身的美味,并且完美地融合到一起,若是如此,哪怕最普通的食材,青菜豆腐,也可以做出無上之美味!而一直以來,你心懷抵觸,顯然現在的你還差了火候!”
一字一句出自呂純良之口,卻如劍一般扎在上官凌云的心頭上。
他緊緊握住自己的佩劍,撫摸著劍柄之上那細微的紋路,突然一種如同之前握住菜刀般的觸感涌了上來,如此的熟悉親切,如此地運用自如…
于是…
一重無形的桎梏打開了…
“你們五人也給各自的師傅展示一下三個月以來的成果吧!”呂純良笑著開口了。
“是,小師叔祖!”莊小樓、郝仁真、伍超然、蕭樂天、晏采薇恭敬道,隨后擺開架勢,施展起來。
三月沒有練武,這一試,就立刻發現出了不同。
莊小樓一介嬌柔溫婉的女子,手掌秀氣化作手刀,隔空削來。
玄陰七煞刀,練就刀煞,陰寒入骨,刀法無形,隔空傷人,最為毒辣。
但之前她出招時,周身伴隨濃濃陰寒之氣,揮散不去。
而現在,每一記手刀劈出,都仿若羚羊掛角,招式沒有痕跡可循,直到落下的那一刻,才有殺機迸發,赫然已趨至無形無相之妙境。
練武如種菜,出招似砍瓜,平淡處方顯崢嶸。
砰砰砰!
郝仁真拳法剛猛,奔行如雷,勢能伏虎。
但相比之前一味莽撞,此時卻是拳法綿柔,勁風化實,有虎嘯之聲長嘯,震懾人心。
伍超然站立不動,一手垂于腹部,一手如靈蛇變動,腳踩八卦,行走間精確無比,一道道氣勁打入地下,布下無形氣場,蔚然成陣。
腳步奇門,立于其中,就是不敗之地。
嗖嗖嗖!
蕭樂凌空踏步,身形鬼魅,腳若無影。
相比之前他腳下虛浮,快而無力,現在卻是周身攜風,身形無聲,如步梯云,神出鬼沒。
玉手龍爪,氣勁而發,隔空攝物。
晏采薇一改之前柔弱,招式奪人,手能擒龍。
不止謝寶樹、上官凌云,其他五子的武學赫然都擺脫了之前的先天桎梏,進入前所未有的妙境。
三老看得欣慰點頭,七子為之興奮。
唯有呂純良卻是淡然。
畢竟他就是這樣一個天才!
任何武學,一學就會,一會就精,一精就入化境,入化境而自生異象。
武當七子練武的秘密在他面前,如掌上觀紋一般清晰簡單。
武當七子固然是天才,但與他這個武學奇才比,還是有著差距。
要知道…
天才與天才之間的差距,往往遠遠比天才和蠢材的區別要大得多!
“小師叔指點七子迷津,點石成金,真乃神人也!”此時武當三老對視一眼,齊聲而道:“小師叔功深造化,自此以后,我等再也不敢過問!”
呂純良卻是擺了擺手,將此事完全不放在心上,而是問道:“你們三人何時下山?”
“江湖危急,最多在十天以后!”鄭青山恭敬道。
“十天嗎?足夠了!”呂純良微微一笑,“爾等安心下山,武當自然無事!”
“小師叔,你是說…”三老為之一喜,似是想到了什么。
呂純良卻是搖頭,“天機不可泄露!但我能保證的是,到時候武當會有全新的七子,或者說,應該叫…武當七俠!”
“既然如此!以后武當諸事,一切都拜托小師叔了!”三老拜倒。
“人在,青山就在!放心吧!”
得了小師叔的承諾,三老心滿意足地又下山了。
“繼續!”而面對七子期待的眼神,呂純良卻只是簡簡單單地吐出兩個字,飄然離去。
于是…
抄寫經文,切菜做飯,鋤田翻土,苦思笑話,推演術數,閉口修心,打掃清潔…
相比之前的心不甘情不愿,這次武當七子卻是超乎往常地熱情、積極,以及…
專注!
一種神奇的變化在無聲無息地發生,如同種子頂開了土層,長出了青翠的嫩芽。
三天后,一聲輕喝陡然在山巔響起。
“爾等,速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