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加賦稅?而且還是將賦稅加到士大夫一族的身上,你鬧呢?
就算大商人王都不敢這么干。
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可絕不是說說。士大夫也是即得利者,也是統治階層,哪有自家人打自己人的道理?
簡直無法想象!
要是真的將刀揮舞到自己人的身上,這大商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亡國是遲早的事情。
不管天子也好,還是天下間的權貴也罷,都是即得利者,大家聯起手來去剝削那些平民、商賈,但是你現在將大刀架在了自己戰友的脖子上,鬧呢?
當年大商能取代大夏,就是因為大夏眾叛親離,被天下間的所有貴族背叛,然后氣數反噬,喪失了天時地利,被大商取而代之。
現在大商又要走大夏的老路?
此時朝中氣氛有些怪異,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虞七,說不出是什么表情,眼睛眨巴眨的看著對方,大殿中氣氛更加奇怪。
“此事不過是我的一個想法罷了,會不會實行,有待商椎。”虞七也是心頭一凜,察覺到了大殿中氣氛的不對勁。
虞七雖然改口,但朝中那股怪異的氣氛卻沒有散去,直至夜晚眾臣散去,那股怪異的氣氛卻越加凝重。
直至整個大殿只剩下虞七與傅天仇,才見傅天仇苦笑的看著虞七:“賢婿,你這回可是魯莽了,說錯了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難道天下各大諸侯還不供應天子?”虞七底氣不足,但嘴上卻猶自不肯松口。
“人族九州,被人王與八百諸侯把持,但卻是人王、八百諸侯、天下貴族共治。人王地位超然,那是因為有真龍護持,有能力壓天下的武力。本質上來說,大商王室與天下貴族并無任何區別,不過是天下間最大的權貴罷了。天下間貴族雖然有大小、強弱,但本質上卻都是同類,并無高低貴賤之分。”傅天仇一雙眼睛看向虞七:“這世上只有強者向弱者征收賦稅,哪里有強者向強者征收賦稅的?你要是向天下貴族征收賦稅,那就等于將把大商王室無限拔高,凌駕于貴族、超脫于貴族之上,形成了一個新的階級,自絕于天下權貴。”
虞七聞言手指敲擊朱紅色的桌子,眼神里露出一抹思索,他有些懂了,但卻又有些沒懂。
“你說,若天下所有權貴聯合起來,支持鳳鳴西岐的大勢,豈非西岐大軍過處,大商朝歌瞬間易主?天子將會瞬間被打落人王業位!”傅天仇看向虞七。
他有些懂了。
就像是一個國家,忽然所有臣民、大臣、百姓都在一瞬間背叛了他的君主,那君王的話也將成為廢話。他雖然還高居王宮之中,但卻已經不再是天下的王。
虞七瞪大眼睛,吧嗒著嘴:“你是說,我若強行對天下貴族征收稅務,會惹得天下貴族的背叛?背叛大商投靠西岐?”
“當年大夏就是統治這片天地太久,已經不認得自己幾斤幾兩,總覺得自己是天下間貴族的領袖,自己就應該超然物外,不將天下諸侯放在眼中,欲要自加一等,將天下權貴踩在腳下!”傅天仇說起這話,眼神里充滿了回憶。
“有這等事情?”虞七露出好奇之色:“然后呢?”
“然后?沒有然后了。你愿意自己的腦袋上騎著一個大爺,給別人當奴才嗎?”傅天仇搖了搖頭:“所以,大夏滅亡了。”
“你現在要對貴族征加稅收,就是在自我加冕,欲要對天下貴族確認主家之權!自古以來,都是強者向弱者征稅。統治者向被統治者征稅。鳳鳴西岐的大勢就在眼前,你若強行征稅,不知會惹出何等后果。”傅天仇此時一雙眼睛看著虞七。
虞七聞言陷入沉默,過了一會才道:“你也說了,只是我出手向各大世家征稅,要是真的出現那等情況,請人王出面,還有回旋的余地。”
說到這里,虞七看向傅天仇,聲音里充滿了無奈:“窮人就連活下去都是一種奢侈,向他們征稅,就是往死里逼。我能怎么辦?九邊億萬大軍,都等著朝廷糧餉呢。大王閉關之前,將大商交到我手中,就是要我收回九邊大權。現在九邊收回來了,總不能因為自己沒有錢糧,再將那權利退回去。”
“到時候,只怕我會成為天下的笑柄!”虞七一雙眼睛看向傅天仇:“再者說,你看全天下,所有賺錢的產業,那個不和權貴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那個不掛在權貴的手下。大商開國五千年,階級固化財產定型,誰也沒有辦法打破眼前的桎梏。”
“底層百姓全無出路,整日里為了一口糧食而拼盡全力的努力。富人呢?富人朱門酒肉臭,對于那窮人看也不看!這世間充滿了不公,而想要打破桎梏,唯一的辦法唯有變法!我不但要征收富人的稅去補貼窮人,我還要變法,廢除奴隸制度,天下人人平等,再無任何差異!”虞七看著傅天仇,聲音里滿是昂然。
修為到了他這種地步,他越加對自己有信心。
若能孕育出四萬八千神靈,普天下誰還是他的對手?
都得死!
膽敢違逆他的人,都要死!
“瘋子!你這個瘋子!你是高高在上的即得利者,你是制定規則的人,又何必為了那群底層螻蟻,砸了所有人飯碗?挑戰整個世界的秩序?”傅天仇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虞七,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理解眼前的這個瘋子。
“岳父大人不必憂慮,我已經布下種種后手,誰敢反對,直接一掌拍死就是了!”虞七看向傅天仇:“還有,岳父大人可別忘了,往上數個幾千代,大家都是在妖獸爪牙下掙扎的泥腿子,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都只是妖獸的食物罷了。現在制定規則的天帝沒了,那自然是強者為王,萬類霜天競自由,誰強誰制定規則。”
“我與各大世家的矛盾已經無法緩和,各大世家奈何不得我,自然要任由我折騰。各大世家要是有辦法置我于死地,也絕不會心慈手軟!”說到這里虞七看向傅天仇:“不是東風壓到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到了東風。無一例外!誰被壓倒,唯有死亡的份。”
“以一己之力對抗天下?你莫非是瘋了?普天下能做到這般地步的,唯有天帝!”傅天仇此時有些后悔,不該將自己的女兒嫁給虞七。
虞七好是好,天資也確實是出眾,可惜就是一個瘋子!
一個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瘋子。
“私鹽的利益,兵家可以拿出一部分,助你填補九邊”傅天仇看著虞七,很希望他能打破這個執念。
“不必!我現在已經沒有路了。既然國庫里沒有錢,那就只能硬生生的踩出一條路!”虞七看向傅天仇:“岳父大人只管靜觀其變,我是絕不會將您牽扯進來的。”
“我不是怕你將我牽扯進來,而是怕你…怕你…可惜了你的前途!”傅天仇面色感慨。
傅天仇此言完全發自內心,當年他之所以肯將小倩下嫁給虞七,并非全因為十娘的恩情,更多的是因為虞七這個后輩,確實是天資出眾,乃少有的人杰。
是人杰不假,但惹事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厲害。
傅天仇眼睛靜靜的看著虞七,二人目光對視,他從虞七的眼神里只看到了一往無前的挑戰,那平靜中的不容置疑、堅毅。
沒有絲毫的畏懼。
“你會后悔的!就算大王出關,也保不下你。你或許此時有辦法壓制住天下權貴,全天下的權貴都奈何不得你。但是一旦大王出關,那所有的一切都將變了!門閥世家是奈何不得你,但卻有辦法倒逼陛下。一旦大王與你反目,你又該如何?”傅天仇一雙眼睛看著虞七。
“大王與我反目?倒是有這個可能。畢竟對于大王來說,祖宗基業才最重要。”虞七目光灼灼的看著天空中的明月,聲音平淡沒有絲毫的異狀,就像是吃飯喝水般,輕輕松松的開口:“那我就殺死大王,奪了他的江山,亦或者扶持一個聽話的人上去。”
“你這個瘋子!這里可是大內深宮!”傅天仇驚得兩股顫栗,二話不說扭頭便走。
再不走,他怕將自己給搭進去。
“布局也該開始了,就從稅收開始,一步步的壓榨天下權貴的油脂,逼迫權貴的底線。一步退,步步退。直至將其逼迫到墻角,就是社會教變法之際!”虞七一步邁出,身形消失在了宮闕內。
稷下學宮 虞七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王傳書的屋子內。
浩然之氣沖霄而起,如今的王傳書,周身浩然之氣涌動,已經成為了儒家的大高手。
至少可以媲美合道境界的大高手。
有孔圣福澤加持,王傳書修行一路順風順水,突破五臟不過是水到渠成而已。
畢竟是圣人親自帶在身邊指點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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