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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凄凄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虞七背負雙手,一雙眼睛看向那啜涕不斷,哭天嗆地淚如雨下的招娣,不由得冷然一笑:“有鬼!”

  他天罡變已經修行入了火候,一身本事堪稱登堂入室,對于氣機把握遠超常人。招娣雖然哭的像是一個淚人,但體內氣機卻全無波動,分毫不像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情感。

  屈指一彈,一道氣勁迸射,那陶夫人的滴滴淚水飄落,正好打濕了手中文書借據。

  “二夫人,莫要哭了!我且問你,這文書可是你相公親筆題寫?”理正不緊不慢的道:“這文書、這落款印信,可有誤差?”

  二夫人止住眼淚,哽咽著道:“我…我…我與夫君同床共枕數年,對其字跡再清楚不過。這確實是夫君的字跡,斷然模仿不來的。”

  “陶夫人,令府二夫人已經認了,你以為如何?現如今還有何話說?”理正靜靜的看著陶夫人。

  陶夫人聞言面色沉默,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文書,任憑其如何尋找,也看不出分毫破綻。

  此時陶夫人只覺得心中凄苦,一陣不甘自心中涌起,難道自己今日便要被人奪去家業不成?

  “我有夫君身前親手文書,那一切產業,皆歸我打理。有官府備案,那三處產業,陶府中人無權過問,若非有夫君親筆書寫奪我田產的文書,縱使是這契約,也不可算數!”陶夫人自袖子里掏出了那文書。

  “夫人,所有產業皆是陶家的,這一紙文書若在尋常,自然是作數的。但是現在…”訟師搖了搖頭:“除非夫人在州府內有親戚相助。”

  “不過也罷,既然有此文書,那便請人去衙門問話!我與州府衙門管事相熟,此事一問便知!”王撰奮筆疾書,看向了一邊的小廝:“速去州府衙門。”

  小廝持著書信,消失在禾云樓,不過是半個時辰,便已經回返,帶來了州府衙門的書信。

  “師爺說,府衙中并無此文書備案,夫人這文書怕是假的!”訟師將文書緩緩遞到了陶夫人手中。

  “什么?不可能!”陶夫人聞言如遭雷擊,驚得跌坐在地,只是看著那加持了州府印信的文書,此事斷然做不得假。

  “夫人如今還有何話說?我等若將那酒樓、田產、染坊判給他們,你可服氣?”訟師不緊不慢的道。

  “不可能!絕不可能!”陶夫人眸子里滿是不敢置信,顫抖著纖纖玉指,持住那文書驚呼道。

  理正此時站起身,與三位耆老站在一處,然后面無表情道:“今日之事,諸位且做個公證,日后陶家那田產、酒樓、染坊,皆各自給人抵賬。那烏柳村的宅院地基,也是給人抵賬了。”

  轉頭看向王撰:“王訟師,此事還請備案,做個文書吧。”

  王撰點點頭,沒有理會陶夫人,而是面帶感慨,提筆書寫文書。此時堂中各位相公,瞧著那嬌嬌柔柔的陶夫人,不由得搖了搖頭,眼中露出一抹憐惜。

  “夫人,順其自然吧,還請節哀!請恕老夫無能為力,幫不上大忙!”三川道人走上前來,看著面色蒼白如紙,眼中淚珠醞釀的陶夫人,面色慚愧道。

  “無妨,此事怪不得長者。長者的心意,秋語領了!那狼心狗肺的家伙竟然誆我,實在是可恨!枉我與其數年同床共枕夫妻恩愛,枉我為其陶家闖下諾大家業!”陶夫人恨得咬牙切齒,纖纖玉指緊緊握住,血管亦是緊繃,青筋隨時可見。

  “夫人莫急,哭啼個什么勁?此事尚未塵埃落定呢!”卻聽虞七笑著道。

  “小小年紀好大口氣,塵埃已經落定,你又有何本事逆轉大局?”三川道人側目看向虞七。

  “果然還有辦法?”陶夫人聞言大喜過望,眸子里一抹希翼之光流淌,緊緊的盯著虞七。

  “不過是一些鬼魅伎倆罷了,上不得臺面!”虞七冷冷一笑。

  聽聞虞七的話,不知為何三川道人忽然心頭一寒,對方此時說這等話,絕非無故放矢,必然有所依憑。

  “你莫要節外生枝,我與州府還有些關系,或許能事后周旋一番…”三川道人看向虞七,欲要阻攔。

  “呵呵”虞七只是冷冷一笑,瞟了一眼三川道人,然后看向那高臺上的眾人。

  眼見著王撰便要提筆寫裁決書,卻聽一道聲響:“且慢!”

  聲音雖小,但整個堂中眾人俱都是有所耳聞,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霎時間,大堂一陣安靜,落針可聞,眾人俱都是目光齊刷刷的匯聚過來。

  “爾是何人?”王撰筆頭一頓,眸子死死的盯著虞七。

  “我是何人不要緊,關鍵是我家夫人有話要說!”虞七緩緩走上前來,對著那臺上的三位耆老道:“陶相公親手書寫的文書,可否再給我等過目一遍?”

  “自無不可!”老叟點了點頭,有小廝端著文書,來到陶夫人身前的桌子上。

  不知為何,看著信心在握的那個少年,一邊馬相公忽然心中悚然一驚,一股不妙之感從心頭升起。

  “陶夫人,大家都是朋友,我等豈能誆騙與你?今日鬧到這里,便已經是過分,你莫非還要徹底撕破面皮不成?”馬相公此時忍不住站起身質問了一句。

  “我本來想著,你沒了田產,日后生活再無依托,想要在城中買個宅子照顧你,給你養老,也算是全了我與馬兄情分,可誰知你竟然如此折辱我等!”馬相公面色難看:“訟師當前,耆老在場,理正旁觀,難道還會有錯不成?”

  “陶夫人,確實是不宜撕破面皮,若雙方好商量,還能保存下一些體面,給夫人留下一些用以度日的資產!”三山道人不傻,他此時已經察覺到了不妙,在一邊蠱惑著陶夫人。

  陶夫人不理會他,一雙似水般的眸子,只是靜靜的看著虞七。

  “諾大家業都沒了,要那田產作甚?”虞七冷冷一笑。

  此事有貓膩,他早就心中料到,那三位耆老、理正、訟師,或許皆已經被收買。

  今日乃天羅地網之局,不論自己如何折騰,都抵不過上面的人屁股坐偏了。

  陶相公斷然不會因為幾處產業誆騙陶夫人,那說明什么?府衙內的文書都被人換了,背后之人能量大的驚人!

  瞧著桌子上的憑據,然后轉頭看向場中眾人:“勞煩諸位相公起身上前!”

  場中眾人不明所以,但還是樂得看熱鬧,紛紛湊上前來,將虞七這一桌團團圍成一圈。

  三位耆老、理正可以收買,但是場中數十位相公,絕非馬家能收買的。

  見此一幕,理正、三川道人、馬相公俱都是心頭‘咯噔’一下,已經察覺出了不妙。

  此時虞七伸出雙手,露出白白嫩嫩的猶若玉石般的手掌,在空中晃了晃示意沒有貓膩,然后方才低下頭,不緊不慢的將一邊筷子抽出一根。

  微微發力,筷子瞬間劈開折斷,虞七自斷口處取了一處猶若是牙簽般鋒利的細棍。

  然后手指捏著那細棍,在諸位相公眼前晃了晃,方才慢條斯理的將案幾上文書攤開,將沾染了招娣淚水的文書,拿在眼前。

  簽子緩緩伸出,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對著那字跡微微一挑。

  下一刻,整個字跡竟然被挑了出來,露出一大片空白。

  “嗡~”

  見此一幕,馬相公如遭雷擊,大腦嗡嗡作響,竟然雙腿一軟跌坐在地,內心深處不斷咆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絕不可能!他怎么能發現?”

  此時馬相公眼中滿是絕望!

  一邊癩六、吳三等人亦是面色狂變,眸子里露出一抹不敢置信,已經察覺到了不妙,悄悄的自人群后溜走。

  臺上的三位耆老、理正、訟師此時湊過來,俱都是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一邊三川道人身軀哆嗦,雙眸充血,欲要擇人而噬。

  那陶府的招娣等人更是目瞪口呆,不知所謂,一臉的懵逼。

  此時此刻,大堂中死一般的寂靜,一雙雙眼睛俱都是死死的盯著那文書。

  虞七不緊不慢,將簽子上字跡貼在了桌子上,看著那第二滴淚水打濕的文字,伸出簽子輕輕一挑。

  場中一片嘩然,又是一個文字被挑了下來。

  “所有的字,都是自別處剪下,然后經過大做匠之手精心裝裱上去的!”

  “我都差點被騙了!”

  “好手段!好精妙的手藝!”

  “這字據是假的,想不到馬相公竟然是這種人,竟然聯合癩六等地痞,欲要謀奪人家產業!”

  “混賬!簡直是混賬!馬東模,我要與你恩斷義絕,割袍斷義!”

  “馬東模,那陶相公生前待你不薄,你竟然起了歪心思。當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此時此刻,場中罵聲一片,形勢瞬間逆轉。

  虞七靜靜的看著義憤填膺的眾人,然后看向那目瞪口呆的三位耆老與訟師,根本就沒有給對方救場的機會,直接一擊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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