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城主看了片刻,見任務吩咐下去,所有人都不折不扣照搬執行,便滿意的點點頭,不再自己專門關注。
他將注意力,放在幾支龍紋珊瑚上,然后考慮命其他人,借助龍紋珊瑚,去尋找他想要的東西。
正考慮人選的時候,他忽然目光微微一動,然后視線挪移,落在下方半空里的天空之城上。
天空之城中,一間宅院靜室內,有個血衣老者,正打坐調息。
半晌過后,他睜開眼睛,站起身來,推門而出。
血衣老者在天空之城內漫步。
有人碰見他,都恭敬行了一禮:“見過血影先生。”
老者正是血影老魔,迎著打招呼的人,他淡漠的點點頭。
血影老魔一路出了天空之城,在半空里飄蕩,俯視下方越遠越龐大的天空之城。
看著看著,其目光漸漸變得復雜。
正在這時,他忽然心有所感,視線看向另外一邊。
在那里,正好有個人,從長安城飛出,向西南方向飛去。
血影老魔目光微微閃動一下,將對方認出來。
那是中土楚地總管,李穹。
如今的長安城治下一地主管,同時也是曾經的東唐王朝唐王第九子。
李穹見到血影老魔,當即便行禮:“見過血影先生。”
血影老魔此刻目光已經恢復平靜:“你回來述職?”
李穹答道:“楚地今秋氣候似有大變化,晚輩前來向烏云先生求助。”
血影老魔聞言,微微點頭。
他上下打量李穹,然后忽然問道:“看模樣,你很快就能突破到第九境,成就武道君王境界了?”
李穹答道:“還差些許,可能便是咫尺天涯。”
他這是謙虛之語,血影老魔聽得出來。
長安君臨東疆之前,這個年輕人應該是第七境的修為實力。
后來因為長安指點,李穹成功在短時間內突破瓶頸,達到第八境。
但一般來說,到這個地步,想要繼續再往上,就需要一些時間的打磨了。
但架不住李穹積極立功,謀取功勞,成功爭取到長安城不止一次賞賜。
于是山神巖、海底玄玉等多種寶物的供養下,讓李穹得以繼續突飛猛進。
如今,做了楚地總管一年多,他距離武道第九境,君王的境界,當真只剩咫尺之遙。
只需戒驕戒躁,再繼續努力,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李穹就可以突破那最后一點瓶頸,成就第九境的修為。
跟血影老魔一樣的修為境界。
不過,李穹此刻面對血影老魔,沒有半分不敬。
“去吧,用心辦差。”老魔頭也神色平和,勉勵對方幾句后,便即離開。
李穹恭送血影老魔身形消失后,方才繼續轉頭上路,朝西南行去,返回楚地。
血影老魔神色沉郁。
方才那個年輕人,再次觸動他的心事。
倒不是因為對方修為境界馬上要提升到和他一樣的程度。
一來,大家就算相同境界,血影老魔也有把握勝過李穹。
二來,則是因為血影老魔能肯定,他會比李穹更早修成第十境,在對方成為武道帝皇之前,他先修成魔道真身。
但問題在于,他應該去比較的對象,可從來都不是李穹啊…
對方來長安城求教,也不會找他,而是找烏云先生。
對于那個黑衣老頭,血影老魔現在心態其實已經放得很平,不會輕易因為對方的消息,而情緒波動。
問題,在于其他人。
曾經的天空之城中五位先生,如今大家一起掉馬甲。
何先生,其實是昔年十二閻羅中的“千秋大孽”沈和容。
而龍先生,則是“猿龍王”敖空。
至于張先生,依舊神秘。
但因為早有傳言他乃城主舊友,所以地位天生超然。
余下者,便是烏云先生和血影先生。
隨著長安城不斷擴張,也不斷有更高境界的強者歸附投效。
如今,莫說他血影老魔,連烏云先生背后,都有人開始說起小話了…
原因很簡單,修為境界與當前表現出來的實力。
血影老魔不談,烏云先生此前倒是表現得一直很強勢。
但隨著長安城進軍中土后,烏云先生的修為實力,便漸漸無法震懾所有人。
面對第十境乃至第十一境的人,烏云先生自然不懼。
但現在漸漸歸附長安的人,乃是像樓寧、楚辛這般的第十三境頂尖強者,又或者趙書那樣的第十二境高手。
隨便哪個,在中土都是一方巨擘。
東疆貧瘠,所以此前很難能吸引到中土高手的目光。
否則上述高手,隨便一人來了,都可以橫掃東疆。
面對他們,烏云先生的修為實力,看上去也有些不夠瞧了。
隨著長安城進軍中土,烏云先生如今在長安城,倒漸漸跟血影老魔,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
長安治下其他高手,仍然對他們彬彬有禮,言聽計從。
但不是因為他個人的實力,而是因為他們乃長安城主的親信心腹。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尊敬烏云、血影,是敬畏長安城主的權威。
烏云先生在大家心目中的變化,讓血影老魔心中反而略微平衡幾分。
不過,短暫輕松之后,他心中很快便又壓力山大。
陛下權威給他們帶來的地位,一般情況下都沒問題。
但到了緊急時刻,就未必還好說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會否有變化?
血影老魔每每想到這里,心中就變得沉重。
歸根結底,打鐵還是要自身硬啊…
老魔頭嘆息一聲。
可是,長安擴張太快,留給他的時間太短,縱使他潛心修煉,全神貫注,時間也還是不夠啊。
一想到樓寧、楚辛那般第十三境的頂尖強者,動念間搬山移海的存在,血影老魔就有高山仰止的感覺。
要超越他們,可比超越烏云先生,艱難太多了。
老魔頭正感到心中煩悶,這時忽然卻有人來找他。
還正是他先前的那個死對頭。
“陛下召見。”烏云先生淡然道。
血影老魔深吸一口氣:“老夫這就去。”
一見到對方,老魔頭紛亂的思緒頓時平復。
不過,此刻他也沒有了跟對方較勁的想法。
某種程度上來說,大家現在甚至同病相憐。
除非,他們都甘心與只充當一個幸臣的角色。
想要給陛下當心腹,為陛下辦事,修為實力,終究還是繞不過去的。
血影老魔一邊轉著念頭,一邊向上飛去,來到大明宮。
入宮之后,老魔頭向張東云一禮:“老奴參見陛下。”
張東云手一揮,幾根龍紋珊瑚,便到了血影老魔面前。
老魔頭連忙接過,但不認識這種寶物。
他靜靜等候張東云的命令。
張東云則吩咐道:“此乃龍紋珊瑚,可用來尋找盤龍巖,你得了朕的指點后,便往中土和北莽之間的荒海一行,搜索盤龍巖,將之盡數帶回來。”
血影老魔聞言,連忙應道:“老奴謹遵陛下圣諭。”
張東云點點頭:“人手你自己選,盡快出發。”
“是,陛下。”血影老魔叩首告退。
出了大明宮之后,老魔頭心中反而略微松了口氣。
陛下交托的差事,定然不簡單。
但陛下既然肯將差事交給他,就說明陛下仍然很信重他。
他務必要仔細把握機會才是。
血影老魔心中拿定主意,然后便挑選一些人手,跟自己一起出發,先前往中土。
能為陛下效命,對許多人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至于其中要冒的風險,大家也都不在意了。
中土方便,雖然東南方的朝和正東方的景朝地界,都已經被長安占據,同時長安還在不停侵吞中土東北的大寧皇朝疆域,但他們是從南往北打。
當前,還沒能接觸中土北方荒海。
血影老魔等人奉命尋寶,至少在敖空等人打下北海口岸之前,還是屬于孤懸在外,風險重重,得不到接應。
當然了,這是他們自己的想法。
他們不可能知道,其實大寧皇朝偏東部的一部分,整個從北到南,全都被無敵城系統籠罩。
天地間的一切,只要張東云一動念,便任他掌握。
只不過,為了避免無敵城范圍顯現得太過清晰,所以張東云避免這么做。
現在,便任由手下人折騰去吧。
目送血影老魔等人離開,前往西邊后,張東云收回視線。
他投影的烏云先生,在跟血影老魔分開后,便徑自前往天罰殿。
在那里,不少人有了新想法。
這也算是長安城拿下中土,重創衍圣府、太清宮,覆滅九峰書院后,順帶的影響。
包括昔日東疆東晉王朝晉王司馬玄等人在內的許多東疆修行者,陸續向長安低頭,徹底臣服于長安。
這也是張東云有意為之。
手里可用之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在無敵城范圍內,他自然可以隨意收拾對方,讓對方當苦力。
但誠心投降的人,便可以派往無敵城范圍之外,繼續發揮作用。
更何況,可以充分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嘛…
張城主在這方面,自認還是比較開明的。
至于修為實力,那不成問題。
高手,有高手的用處。
低手,同樣也有低手的用處。
倒是除此之外,還有些很早便想投降,但張東云反而一直沒有放對方自有的人。
例如,昔日東疆北齊王朝治下,冰火谷一批人。
這其中包括冰火谷谷主官昊,以及長老孫方圓、錢剛等人,還有北齊王室高家的高手,高天聲。
當初,是敖空、沈和容二人出手,滅了冰火谷,將所有人一網打盡,擒拿回來。
考慮到當時十二閻羅中人的身份越晚暴露越好,于是官昊、高天聲等人,被單獨關押起來。
如今,敖空、沈和容以及楚搖光都連續掉馬甲了,自然也就不用繼續關著官昊他們。
官昊連同冰火谷上下,早就已經服軟。
現在終于可以重獲自由。
當然,該干的事情,還是要繼續干。
冰火谷傳人都善于冶煉。
現在,他們還要繼續努力,做自己的老本行,為長安城發光發熱。
雖然如今長安兵進中土。
但東疆有偌大的地方,還有那么多人口,張城主并不打算將所有人都搬移到中土去。
那么,不管是普通人,還是修行者,自然還有很多,將繼續在這片大地上生活。
不過,他也沒有打算在中土和東疆立兩套班子。
血影老魔的擔心,對他自己來說是激勵,但對張東云來說,則完全多余。
張城主想要任性一把,始終保持血影老魔在高位上,也沒什么大不了。
只看張城主自己是否愿意而已。
至于血影老魔,他本人肯上進,張東云也樂見其成。
雖然剛一開始的印象不怎樣,但老魔頭作為最早的手下,一直以來兢兢業業,還是很盡心的。
張城主不介意酬功,同時也是給其他人做個榜樣。
至于所謂“烏云先生”如何,那就更不成問題了。
當下,烏云先生則是走入天罰殿里另外一間囚室內。
在這間囚室里,坐著一個道人,身穿麻衣,神態安然平和。
見烏云先生進來,道士打了個稽首,向他行禮:“道兄來了。”
烏云先生上下打量對方:“正一派,已歸順我長安城,向陛下稱臣,太清宮,則定然覆滅,你仍然打算繼續堅持下去嗎?”
那麻衣道士點點頭:“昔日古木道兄指點貧道,貧道又怎可以背棄他?”
烏云先生注視對方,忽然一笑:“如果下一刻,老夫將古木擒拿,擺在你面前,你待如何?”
他面前這麻衣道士,正是東疆陳地抱玉山掌教,葛心。
聽烏云先生這么講,葛心微微沉默。
片刻后,他方才開口:“如果可以,貧道希望能以自己一條性命,換取道兄寬恕古木道兄。”
烏云先生哂然:“你的命,有那么大份量嗎?”
“貧道性命,又或者古木道兄的性命,對長安來說,應該都沒什么份量,全只在長安城主一念罷了。”
葛心言道:“既如此,貧道也只是勉力一試,希望能償還古木道兄昔年傳法之恩。”
烏云先生看著對方,半晌后靜靜說道:“很遺憾,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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