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加長的一天(二)

　　本杰明想了一會，問：“袁忘，我的理想是什么？”

　　袁忘回答：“遺臭萬年？”

　　本杰明語塞：“嗯…也可以這么說。當就目前我做的事，有哪個罪犯能做到？”

　　袁忘：“沒有！”

　　本杰明：“我不在乎免罪還是死刑，但是如果我還免罪，那我不就成為了犯罪界的傳奇嗎？”

　　袁忘：“但是你沒有把握，所以你讓其他人先走。我猜測沒錯的話，你弄到的蝦特幣將分給他們，并且你已經準備好了幫助他們更名改姓的辦法。你幫國全部做事，同時也在利用國全部做自己的事。”

　　“總算開竅了。”本杰明擦手：“但你一定不知道貝尼賬本沒有那么厲害。”

　　袁忘道：“厲害的是無聲。”

　　“夜月無聲。”本杰明糾正，道：“單純的貝尼賬本還不夠我活那么久，還不夠給我把事情辦妥所需要的時間。你知道什么叫心理暗示嗎？”

　　袁忘道：“知道一些。”

　　本杰明：“李篤李探長策劃假刺殺拉哈，也有我暗示的成果。別誤會，他敢這么做，但只是沒有想到這么做。說起李篤你這個朋友，很厲害。但是20年前他就很厲害，現在也只是很厲害。說起來，我的最強對手應該是秦嵐。”

　　袁忘問：“秦嵐？”

　　本杰明：“秦嵐沒有主動找事的精神，一直不足為患。遠征的遺言牽扯到他后，他把我給拉扯進去，險些破壞了我的計劃。但秦嵐只是人不是神，秦嵐認為是老人主導恐襲，他不知道是我主策劃了恐襲。區別在于，即使破壞力再小，老人也希望11號發動恐襲，這對他們世界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我則對11號完全沒有感覺，但我知道11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日子。秦嵐的推理沒錯，只是時間錯了。”

　　袁忘：“你很得意。”

　　本杰明笑：“應該的。”

　　本杰明看手機時間，道：“我估計到下午兩點左右才會有回復。蘭達，菲尼，你們可以先去休息。下午要么我們得辦入獄手續接受審問，要么我們得辦事殺一些人，休息好了才有精神。”

　　本杰明站起來：“琳達，把桌子收拾一下。袁忘，我們飯后散散步。”

　　袁忘站起來，松下肩膀，伸個懶腰：“琳達，無聊可以看看書，別干蠢事。”

　　本杰明不滿，一抓袁忘肩膀上衣服，拉著就走：“就你話多。”

　　這邊是農村，地大人稀，遙看四方，最近的建筑物也在三公里外，還不是住宅，是一個存放農機等雜物的大谷倉。

　　兩人隨意散步慢慢走，本杰明問：“你認為琳達能領悟你話中的意思？”

　　袁忘：“她很聰明。”

　　本杰明：“我從沒否認她很聰明，她有偵探的頭腦，她有辦事的能力。唯獨沒有臥底的才能。換了平時我相信她一定能理解你的話意思，但是被打擊到體無完膚現在的她，我認為沒有那個能力。”

　　袁忘摸身上，拿出一卷鈔票：“賭。”

　　本杰明：“賭。”

　　袁忘：“你錢呢？”

　　本杰明：“欠著。”

　　話說到這里，房子處傳來一聲槍聲，經過消音器處理的槍聲。袁忘和本杰明回頭看，只見琳達人在前院，距離她的車只有三米。琳達倒在地上，努力的向汽車爬去。菲尼拿了手槍慢慢的從客廳走出來，走到她的身后補了一槍，琳達不再動彈。

　　本杰明伸手拿走袁忘手中的錢，放到自己口袋：“明明拿著槍，卻不敢扣下扳機。她只剩下逃跑的勇氣。這就是弱者。”

　　袁忘疑問：“你怎么知道她當時不會開槍？”

　　本杰明回答：“我不知道。我無所謂她開槍還是不開槍。但是左輪手槍開槍有間隔，不可能連續開火。她只有開一槍的機會。我也不知道她當時內心進行怎樣的斗爭，但我知道她死定了。”

　　袁忘：“所以你拉我出來散步。”

　　本杰明：“你不會讓她去尋死，可是我又很想找個借口除掉她。我忍她很久了。她非得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冰冷，高傲的面孔，逼迫我只能接受冰冷和高傲的她。她以為我很吃這套，于是更加冰冷和高傲，我只能更謙虛的接受她的冰冷和高傲。這次我玩的很開心，唯一不開心就是她。”

　　袁忘：“更深層的原因是：她知道的太多。”

　　本杰明：“你也知道的太多。”

　　袁忘：“嘿！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你在威脅一個你打不過人。”

　　本杰明：“我威脅你怎么了？我就威脅你。”

　　袁忘無語：“幼稚。”

　　本杰明指責：“是你威脅要打我。誰幼稚？”

　　袁忘：“…”

　　袁忘：“話說回來，如果…”沒說下去，意思本杰明已經領會到。那就是官方不接受交易的后果。

　　本杰明淡然道：“不就是死刑嗎？再說，我不認為會這么快審結案件。我想死呢，也可以死。我不想死呢，每當死刑時，總會有新的東西出現。比如琳達不是我殺的，是蘭達殺的，我可以提出這一點，于是案件又要重新審理。蘭達臨死前說：琳達是在我的命令下殺害的。”

　　袁忘：“殺死琳達的是菲尼。”

　　本杰明道：“沒錯，你認為殺琳達的是菲尼。到底是誰呢？”

　　袁忘呵呵一笑：“你不是喜歡玩這樣游戲的人。”

　　本杰明走上坡頂，站立高處：“是啊，這種律師游戲純粹浪費人生！”

　　說完這句話，本杰明發呆好久看著袁忘地平線，突然大笑：“好玩，好玩，真好玩。哈哈！人生能有此一樂，不枉來人間一回。”

　　袁忘并沒有為那些死難者鳴不平，他反而有些共鳴，甚至有些嫉妒。何幾曾時，他也想過自己應該卑謙的找個地球無人知曉的角落悄悄了結自己。如同很多動物一樣，每當死期臨近，他們會離開族群，離開朋友，離開親人，到偏僻的角落躺下等死。

　　或者如同本杰明這樣，雖遺臭萬年，但仍壯志豪情慷慨赴死。這一切只求轟轟烈烈將自己的生命質量提升到極限。至于蕓蕓眾生，只不過是他的墊腳石。會當凌絕頂，站立在人類金字塔的高處俯瞰風景，死又如何呢？臭又能怎樣呢？無論如何，歷史都抹不去曾經存在過的他，也抹不掉人類歷史上的悲劇始作俑者。

　　不少人犯罪為了出名，為了懲治這些人，新聞中全部打馬賽克，并且隱瞞他們的身份。這招對本杰明沒用，鍋太大了，吃瓜群眾，受害者家屬不可能放過真相。

　　袁忘比本杰明高一點，現在站在本杰明身邊，自感如同綠葉陪襯。

　　本杰明：“回去吧，我們都應該好好休息，今天會很漫長。”

　　下午兩點三十分，兩輛轎車，兩輛特警車輛到達大房子前。他們守在前后出口，沒進入房子，也沒有提出要求。幾分鐘后一架直升機到達，兩名特警貓腰拉開直升機門，接引兩位西裝人下直升機。

　　年輕西裝人三十來歲，是一位聯邦檢察官。五十多歲中年男子則是一名白宮幕僚。他們見多識廣，既然來了，沒有猶豫的就走進房子。兩名特警持槍跟隨進入房子，但只是站立在門口外。

　　“約翰？”本杰明作為傳統英國佬，正在喝下午茶。點心是簡單的包裝食品，餅干之類，擺了幾個盤子倒是很漂亮。本杰明看向聯檢：“哇！這不是被譽為最有治政前途的藍河嗎？”

　　袁忘靠在一邊，看這個架勢，表示對方有談判的意愿，否則已經開始強攻。不用強攻，房子內的人都沒有攜帶武器，直接可以拿下。

　　“本！”藍河和本杰明握手，并且擁抱了一下，顯然兩人認識。約翰則是禮貌的和本杰明握手。

　　藍家是紐唐祖傳政客家族，藍河從律師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很快就考取并且成為了聯邦檢察官。這數年來名動紐唐，是一位很多人都知道的聯檢。他的出現代表了治政誠意和籌碼。否則藍家是不會讓藍河去趟渾水。

　　落座后沒有寒暄，藍河從公文包掏出一份份文件放在桌子上，道：“本，你的條件太苛刻。”

　　本杰明看手機：“還有二十分鐘，三輛囚車其中一輛就要被點燃。”

　　藍河道：“我知道。但你的條件是不可能被接受的。人命關天，我也不廢話，直接提出我方要求，這是我方的底線。第一點，你不能免罪，但總統可以給予你特赦，不過在總統還有三年的任期之內，你不能公開特赦書，并且這三年受到監管居住。三年之后到十年之間，你被限定居住，也就是不能離開紐唐。十年之后我們就不管了。”

　　本杰明有些驚訝：“你們總統還是有點犧牲精神的呀。”

　　約翰回答：“政客也是人，雖然他不偉大，但是他也不是混蛋。”

　　本杰明道：“我挺欣賞他，有機會我會投他票。”心中想的是：有機會要搞一次總統。

　　藍河道：“第二個條件：你必須協助我們處理目前局勢，這也是你免罪的價值所在。”

　　本杰明：“完全沒有問題，我本人也很討厭恐份。過河拆橋這種事我非常拿手。如果你們愿意聽我的，我可以無傷人質的情況下，今天之內解決時代會場人質綁架事件。”

　　藍河道：“還包括六區。”

　　本杰明道：“我手上有圣網的老板老人，也就是馬妻她派遣了阿布和阿利謀殺了拉哈的證據。”

　　藍河驚訝：“哦？”

　　本杰明道：“阿利對視頻的自述證詞。替死鬼是拉哈的管家，拉哈管家出賣了拉哈，并且買兇殺死拉哈。原因是圣教派系之爭。”

　　藍河道：“不，不行，我們要穩定局勢，包括不挑起圣教內部極端戰火。最好能將國全部假暗殺排除在外。”

　　本杰明道：“拉哈死于馬妻雇兇，馬妻為中東某極端社團成員，同時說明馬妻的背景故事。至于馬妻為什么要刺殺拉哈，刺殺拉哈的細節，目前還在調查中。”

　　藍河問：“如何證明馬妻雇兇呢？”

　　本杰明道：“恰巧我有一份視頻，視頻中馬妻對拉哈表現出很大的敵意，認為只有除掉一直在蒙蔽大家的拉哈，才能讓信徒們覺醒。當然這是在我誤導和暗示之下，未經過馬妻允許拍攝的視頻。”

　　藍河搖頭：“還不夠。”

　　本杰明：“我只有這么多，夠和不夠，我都已經拿出最后的誠意。”

　　藍河考慮中。

　　本杰明提醒道：“我知道11號你們制定的計劃，包括了在六區縱火以轉移民眾對外矛盾的策略。12號中午六區的化工倉庫恰巧失火，你猜我沒有你們縱火的證據呢？如果有，你認為國民警衛隊還能守得住封鎖線嗎？”

　　本杰明道：“你可以否認美國人殺了拉哈，你可以否認紅葉街兩名槍手屠殺和你們無關，但假設你們公布槍手身份后，我補充一份他們受雇聯邦機構的信息，你認為事態會怎么發展？我掌握有滅火的方法，也掌握有加油的手段。”

　　藍河不置可否，繼續道：“你必須將所有一切行動，從你第一次越獄開始到現在，如實告知。這份文件將被當作絕密文件，在數十年后向公眾解密。”

　　本杰明不滿：“數十年？那我豈不是聽不見民眾對我的贊美聲了？”

　　藍河笑：“是的，可能是的。”

　　本杰明也笑了：“不著急，我有三年時間完善這份文件。”

　　袁忘插口：“我能說句話嗎？”

　　藍河看袁忘：“袁忘對吧？請講。”

　　袁忘：“能不能異地關押？不要把他留在紐唐，最好送回英國。據說現在有火星載人計劃，可以考慮讓他去開荒。”

　　本杰明警告：“閉嘴，否則我在報告中把你寫爛。”

　　袁忘閉嘴，鬼知道這家伙到時候會怎么編排自己。本杰明不弄死自己，不代表他不會給自己找點麻煩以給他增加樂趣的可能。

　　本杰明看藍河：“還有什么問題？”

　　藍河道：“沒有了，請在這些文件上簽字。”這時候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也不是詳談細節的時候。時間就是生命，最少對囚車上的人來說是這樣。既然決定妥協交易，就要盡可能的賺取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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