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樂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也是藏劍刺客?
不至于吧!?
樂語是萬萬不相信琴樂陰也是藏劍刺客,但琴樂陰確確實實破了他最后的殺著——他在紛爭面紗制造的黑暗中依然通行無阻,戰法并沒有被黑暗打斷,準確無誤地抓住樂語這個小可愛。
嘶啦!
一聲聲連皮帶肉的剝落聲,表明黑暗中發生了一些無法用言語描述的血腥畫面。樂語感覺自己就像是暴風雨中的洋娃娃,正接受著慘無人道狂風驟雨的殘暴蹂躪。
然而樂語忽然,走神了。
那些塵封在荊正威腦神經深處的記憶,不停在樂語腦海里閃現。一張張在燈光下清晰可見的殘虐畫面,一道道穿破耳膜直到腦髓的慘叫哀憐,紛至沓來地在樂語思維里不停上演。
那些樂語一直不敢翻開的回憶,現在他忽然有能力去面對了。
他以前之所以一直不敢瀏覽荊正威的記憶,除了因為他覺得‘關我屁事’外,更重要是,他害怕自己代入荊正威施虐者的身份。
作為一個沒有什么自控力的普通人,樂語害怕自己也能對荊正威那‘殘暴的歡愉’感同身受。就像純愛戰神不敢看牛頭人,生怕自己突然‘真香’。
但現在樂語,終于有勇氣回憶荊正威那可悲的人生了。
母親早亡父親厭惡的童年;
修煉禁忌戰法而扭曲的少年;
殘忍自虐滿腹仇恨的青年;
那一雙雙厭恨他的眼睛;
那一雙雙恐懼他的眼睛;
他因為悲痛而墮落,因為墮落而扭曲,因為扭曲而感到快樂。
他沉在泥潭了無法逃出來,最后干脆不掙扎,反而從泥潭里獲取養分,如同蛆蟲一樣重生。
這個血腥暴虐的死法。
倒是適合作為荊正威的句號。
所有殘暴的歡愉,終將以殘暴結局。
只是…
黑暗中,樂語睜開了雙眼。
荊正威,你任由命運隨意擺弄,是你的自由。
但是,我要反抗,也是我的權利!
死人的回憶,就別這么不合時宜地出來聒噪了!
你墮落絕望的輕生思維,別成為我戰斗的障礙!
嘶啦!
琴樂陰瘋狂樂章的最后一擊交叉撕咬,將樂語整個人打得后退浮空。他心里依舊無比冷靜,強忍著幾乎是一合眼皮就要睡過去的沉重,準備發動最后一次反撲!
直到此時此刻,樂語仍未放棄!
黑暗對琴樂陰效果拔群!
琴樂陰除了抓住他鎖骨的第一下以外,后面的連招幾乎都沒有用過光爆,不然樂語早就被他削成人棍了,只能老老實實換乘四號機。
可以看出,琴樂陰就算體內有應對黑暗的光輝,但數量極少,源遠比不上白發刺客,頂多只能滿足他發出一下攻擊。
所以樂語還沒死,他感覺自己也就是重傷,還有得救!
而且他已經透過剛才的攻勢,完全洞悉琴樂陰的位置!
雖然他也知道,如果就這樣在這里死去,或許會更加輕松。以荊正威這副半殘之軀,回去治好也是浪費醫藥費。
但樂語今晚,并不是為了死而逃跑。
如果不需要打贏,那一開始就不要戰斗。
能被原諒的失敗,哪里都不存在。
琴樂陰。
跟著荊正威一起下地獄吧!
維持了足足數個呼吸的黑暗,在這個瞬間突然消失。
當琴樂陰的眼皮再次被月華浸染的時候,浮空的樂語已經發出絕體絕命的一擊,右手如爪往前一勾。
無相戰法。
魔手!
哪怕琴樂陰瞬間就開始凝聚光甲,但仍然晚了一步,被這分秒不差的魔手貫穿了胸膛。
求助下,咪咪閱讀app可以像偷菜一樣的偷書票了,快來偷好友的書票投給我的書吧。
“嗬!”
琴樂陰按著胸膛,咳出一口血沫跪了下來。
樂語跌落到地上,一身血污浸滿地面。
“荊,哈,正威,哈哈…”琴樂陰看著自己心臟處的傷口,又像是哭泣又像是大笑:“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樂語瞪大眼睛,撐起自己的身體勉強站了起來。
他贏了。
最后一擊,徹底洞穿了琴樂陰的心臟,哪怕輝耀武者恢復能力強,但心臟這種致命傷也絕不是單靠高速細胞分裂就能自愈的傷勢。
他贏了。
白夜的人應該在找他,只要挨到醫官過來,那他就算是一灘爛肉也能活過來,過兩天還能跟青嵐一起打牌使其嬌羞。
他贏了。
《未來回響》不會斷更,東陽區的改革會繼續,他會在這里將前世的東西一一搬運過來,讓一件件熟悉的事物出現在這片大地上,讓這里成為他的家鄉…
他…贏…了…
“咳咳!”
樂語忽然感覺到呼吸不暢,咳出兩口血沫,連擁有冰血體質的他都感覺到呼吸不暢,說明差不多不能呼吸了。
他往脖子抹了抹,發現滿手都是血污。
他仔細聆聽,發現喉管那里呼呼生風,肺部擠壓的空氣在喉管破洞里就逛出去了,喉管旁邊破裂的血管浸入到肺部之中,更是加劇他的呼吸困難。
或者說已經不是困不困難的問題,他已經沒有呼吸了,大腦逐漸開始缺氧。
琴樂陰的最后一擊。
將他的喉嚨徹底撕爛了。
只是樂語的‘冰血體質’過于強悍,令他根本注意不到這種不疼不癢的小細節,支撐著他打出最后的反擊。
所以,我這次算是被‘冰血體質’坑了?
樂語徒勞地捂住脖子,無力地倒在地上,沉重的眼皮似乎在不停打架,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
琴樂陰一步一步爬過來,爬到樂語身邊,倒在他的血泊上,面對面地躺著。
“我們被彼此吸引,如水滴,如星辰。”
“我們對彼此排斥,如磁鐵,如膚色。”
“荊正威,下面應該有很多人在等你,不過別擔心,他們活著的時候都是一群臭魚爛蝦,死了之后就更不用怕,我會陪你一起去收拾他們…”
“我們一起開始…新的旅程吧。”
哦呼。
這次真的要死了嗎?
我死了,琴樂陰也死了,但死而替生怎么發動?我百分之九十的血量都是他造成的傷害。
DPS排名第二的是誰?
鐵先生?
還是那兩個小鬼頭?
還是說…
我會就這樣死了嗎?
不知道是被荊正威的思維影響,還是樂語就是這么想的,他忽然覺得這個主意好像也不錯。
不用繼續堅持。
不用繼續努力。
也不用繼續回家。
往樂觀點想,我說不定死了就可以回到那個有wifi電腦游戲的世界了呢?
往悲觀點想,這個世界說不定有陰曹地府,接下來的劇情就是《你有種就再殺我一次》。
遺憾的是,沒有來得及跟他們好好告別。
而且…
樂語偏過頭,看了一眼躺在旁邊的血發恬靜的琴樂陰。
我也累了。
“咝…咝…”他發出氣若游絲的聲音。
琴樂陰明白他的意思:“待會見。”
樂語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
可能是一世。
也可能是一瞬。
他忽然感覺到嘴巴里咕噥咕噥地喝著什么。
他下意識想吐出來,但又覺得這股味道異常甘甜,下意識地多喝了幾口。
樂語睜開眼了。
他看見荊正威那張血肉模糊的安詳睡臉。
他看見自己正如饑似渴地喝著荊正威流出來的血液,他每喝一口,就感覺到光線自動流入到傷口里填補一分,受損的心臟也強行跳動起來。
血飲八稻流,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所以,琴樂陰,你居然直到我死之前的最后一秒都還想騙我…
你真的是…
真的是…
忽然,樂語感覺自己的臉龐被一滴滴大珠小珠砸臉。
是血?
是雨。
烏云密布的夜空忽然下起淅淅瀝瀝的暴風雨,來自東海的黃金之風終于為酷熱的玄燭郡帶來降溫的陣雨。
淅淅瀝瀝的雨水痛打樂語的臉龐,洗干凈他的身上的血污。
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腦袋昏沉沉地似乎隨時都會睡著,不過樂語也沒想動。
他任由自己繼續喝著荊正威的血,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他張開嘴巴想說些什么,但進入他嘴里都是雨。
最后,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得就像是一個被爹媽拿走壓歲錢又不敢發脾氣的孩子。
然后輕輕嘆息一聲。
“別下這么應景的雨啊。”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