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樂語的預料,家族內宴并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
甚至荊青蚨都沒出現,讓樂語松了口氣——死替了荊正威一個多月了,他一聲‘爸’都沒喊過,你敢信?
荊正武、荊正風、荊正堂今天也到場了,樂語沒能從他們臉上看出什么——荊正武還是那么陰陽怪氣,荊正風依然一副死了爹的模樣,荊正堂依舊老老實實聽未婚妻的話。
樂語吃飽喝足,便帶著青嵐溜了。跟這群腸肥腦滿的肥仔親戚一起吃飯,待久了樂語都覺得自己缺氧,仿佛空氣被那群肥仔吸走了。
而且這年頭還沒有空調,這幾天又熱得很,樂語連冰鎮蜜糖五花茶都喝多了幾杯。這時候就體現出琴日之軀和冰血體質的差距——冰血體質可以屏蔽一切不適,寒冷酷熱也可以,但琴日之軀還達不到這等‘水火不侵’的境界,便讓樂語更加堅定要找到神魔之井穿越回去的決心。
沒空調就算了,連電風扇都沒有,這TM是人能呆的地方?
這些日子,如果不是有冰綢睡衣,以及青嵐身體比較涼,樂語都覺得自己會半夜熱醒。
總而言之,跟這群肥仔親戚待在一起,樂語就覺得好熱。
“沒什么事就別催我回來嘛。”到了荊園外的車上,樂語坐下來就開始抱怨:“好熱啊,好熱啊,好熱…”
“心靜自然涼。”青嵐說道:“你越說好熱好熱就會越覺得熱。”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青嵐噗嗤一聲笑了,樂語拿起報紙給自己扇風:“不也還是很熱嗎…不坐車了!米蝶利桑你們選一個人開車回去,這天氣坐在車里簡直是坐在蒸籠里!”
在沒空調的時代,車的熱度受外界影響很大——當外面很熱的時候,里面只會更熱。
米蝶馬上讓出駕駛位逃出來,利桑愣了一下,嘆了口氣,默默開車回去。
樂語、青嵐和米蝶便沿著內城的道路走回去,米蝶跟在后面沉默不言。
兩旁綠樹成蔭,路上燈光明亮,清風徐來,樹葉颯響,樂語感覺身體里的暑意都一掃而空,發現風起他還會張開雙手,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我們去大門石街吧!”
“啊?”
“唉,仔細一想,這些日子我不是去報社就是去值班,都好久沒打牌了。”
樂語感嘆自己居然也變成奮斗逼了——琴樂陰提出的建議很多很雜,他都得跟其他小編好好商量斟酌,有時候琴樂陰還會在和他一起值班的時候繼續跟他討論怎么更好地引戰。
雖然通過《青年報》搞垮銀血會這件事的確很有趣,以至于樂語都廢寢忘食樂在其中,但這跟樂語的初衷是相反的——他只是想當一個混吃等死的墮落資本家二五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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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嵐你覺得怎么樣?大熱天的我都不想馬上回家,先去大門石街逛逛吧。”
“好啊!“青嵐連連點頭,臉泛桃紅:“我也好久沒去了。”
“米蝶呢?”
米蝶這個保鏢自然更沒什么意見,三人便改變回家計劃,先去大門石街一趟。
“對了,青嵐,你還有親人嗎?”
許是感覺光走路沒手機玩有些無聊,樂語便隨便挑起一個話題——換作在地球,他起手就是這樣的問題,會被人打死的。
而青嵐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地回答:“應該是沒有了,我從小就被賣入香雪海,早就沒有了父母的消息,或許是死了吧。”
“有相熟的閨蜜嗎?有可以信任的朋友嗎?”
青嵐微微一怔,黯然說道:“…也沒有。”
“這樣啊…”樂語拉長了聲音,停頓了好久,忽然又轉移話題:“對了,我想到一個可以用于‘知識討論區’的問題,想聽聽你會怎么回答。”
“好。”青嵐馬上進入工作狀態,她有時候也會為‘知識討論區’寫稿子——無他,因為題目的確有意思,而角色扮演更是有趣。
樂語:“‘假如你現在能拿到一大筆錢,并且可以到任何地方,那你會選擇拿這筆錢去哪里開始新的人生’?”
“嗯…”青嵐思考了好一會兒:“其他地方我不太知道,但炎京應該是輝耀最繁華的地方吧?如果是我的話,我大概會拿這一大筆錢去炎京,先是花錢在旅店住半個月,好好考察哪個地方可以置業,什么行業可以賺錢,然后下一步就是買屋置業…”
“能不能具體一點?”樂語問道:“譬如你自己,你有沒有辦法憑借一開始的一大筆錢在炎京里立足?譬如開個小店,養活自己?”
青嵐一愣,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現在只有當總編的經驗…不過炎京的報社也輪不到我當總編,但我當一個編輯或者供稿人應該沒問題吧?”
“有錢的話,總能買到可以賺錢的店鋪。再不濟,我也可以找個人嫁了…”
說到這里,青嵐忽然心中一動,發現樂語正在認真聆聽自己的話,時不時還點頭表示贊成,下意識就伸過去拉住樂語的手。
“嗯?”
“這只是‘知識討論區’的問題吧?”青嵐眨眨眼睛,故作云淡風輕地說道:“現實里哪會有人能突然獲得一大筆錢?”
“嘛,也說不定呢。”樂語說道:“而且不是經常會有人這么想的嗎?‘我現在過得不好,是因為家不好,地方不好,環境不好,所以如果我能帶著一大筆錢到更好的地方,就能有更好的人生’…”
青嵐脫口而出:“但我覺得現在挺好的。”
“真的假的?”樂語看了看她:“我看你天天都想賴床不上班…”
賴床不上班的是你啊!
青嵐強忍吐槽的念頭,搖頭說道:“我喜歡現在的生活,當報社總編很有意思。”
“真的?”
“當然是真的,公子你想,我如果到了炎京,頂多就只能當個編輯主編,哪有現在當總編好,只有我管人,沒有人管我?”
“對哦。”樂語恍然大悟:“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確是這個理。”
青嵐發現樂語沒再提剛才那個話題,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剛想把手抽回來,卻發現樂語抓住自己的手不放。
“你是不是生病了,為什么手這么涼?”樂語好奇地摩擦她的小手,感覺好像在摸涼冰冰的清泉流水一樣,非常降溫。
青嵐臉微微有些紅,平靜說道:“沒,我自幼體質就是這樣…公子你想摸的話,就一直摸著唄。”
“我才不想呢!”
樂語臉色一變,哼了一聲撇開她的手。這時候青嵐卻反而覺得很有意思,主動伸手去碰樂語的手,樂語靈敏地躲開她了。
青嵐不服,繼續試圖抓住樂語的手,樂語左右橫跳,雙手如龍鳳舞,就是不讓青嵐碰到。
看著兩人像小孩子一樣在大街上打鬧,后面沉默寡言臉癱的米蝶忍不住露出姨媽笑,但她很快就收斂住,不打擾他們的距離外,默默在后面保護他們。
“二哥,四弟。”
荊正堂來到荊園的紫竹院,這里是荊正武的地盤,而他進來便發現荊正武和荊正風已經在會客廳里等著他了。
荊正堂坐下來便疑惑問道:“二哥,有什么事不能在內宴上說嗎?為什么等內宴結束了才喊我過來?”
荊正武熟知自己這個弟弟的心性,對這種沒腦子的問題也早有準備,平靜說道:“自然是因為我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除了我們兄弟三個,其他人都不可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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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荊正堂便有點坐立不安,忍不住看向外面。
而一直閉目養神的荊正風直接開口說道:
“你找我們來,是想聯合起來對付荊正威吧?”
“沒錯。”荊正武放下酒杯,依舊是一副儒雅隨和的模樣,但說出的話卻是令人不寒而栗:“荊正威一日不死,我們便再無機會染指家主之位。”
荊正風冷笑道:“別忘了,我們三個也是競爭對手。”
“競爭,只存于地位相等的人之間。而現在,我們的兄長既有父親的支持,又通過《青年報》獲得其他商會的贊許,甚至通過巡邏隊獲得其他公子少爺的認同…毫不客氣地說,只要他沒犯錯,我們就沒有跟他競爭的資格。”
荊正武說道:“此事利害,我就不多詳說,你們自己都能明白。那么,僅限這一次,你們愿不愿意三兄弟聯手?”
“所謂的大家族,不過也是要走骨肉相殘這條路嘛。”荊正風冷笑道:“好,我加入。”
荊正堂憋了好久,站起來說:“二哥,我有點肚子痛,我能不能先去一趟廁所…”
荊正武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平靜說道:“你先做決定,再去廁所。”
“不是二哥,我真的很痛,要先去…”
“先做決定!”
“啊,我好像忍不住了,二哥我先不跟你說了——”
荊正武不知道荊正堂忍不忍得住,反正他是徹底忍不住了,站起來怒道:“什么肚子痛,你明明就是想找那個賤婢——”
荊正武忽然感覺心頭一顫,渾身毛骨悚然,及時止住自己的話語。
此時荊正堂低著頭面朝下方,荊正武沒能看見他的表情,但他卻是舒緩語氣,說道:“剛才二哥情急之下說錯話了,三弟別見怪。但三弟,你其實是想出去找你那位妻子吧?”
荊正風看著這一幕感覺頗為有趣,笑道:“不是吧,連這種事你都要聽老婆的話?”
荊正堂抬起頭,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訕訕笑道:“嘛,霏微比我聰明得多,她跟我說外面很多人都想騙我,有什么重要事都得找她商量。”
荊正武諄諄誘導:“我是你二哥,我怎么會騙你呢?”
“巧了,霏微跟我說,大哥、四弟還可以信任一下,但二哥是絕對不能信的。”
荊正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