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過來就看見兩位老人家在打架。”
茶歡側頭看向來者,手上一松,鶴淚馬上脫離了茶歡的控制,腳步輕輕一轉,整個人就跑到十米開外。他現在滿口都是血,臉更是被石頭劃破了好幾口子,頭發也沾染了泥土,簡直就像是一個貧民老頭!
然而鶴淚雖然滿臉都是震怒羞愧,但他眼神里卻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恐懼!
一位穿著白衣銀甲的武將輕輕從墻上跳下來,月光落在他身上泛起無暇銀光,宛如天生使者。他的胸甲、護臂、長靴、腰帶、裙甲幾乎都是由一根根羽毛形狀的銀合金鍛造而成,極盡華麗卻又不失優雅,再加上他戴著僅露出眼口鼻的全覆蓋銀盔,給人一股強大、神秘、霸氣的印象。
“雖然在你看來是兩位老人,但在我看來,他還是那個渾身惡習不懂天高地厚的一年級學弟。作為學長,教育一下學弟那是我們皇院的良好傳統。”
“是嗎?”武將笑道:“我就讀皇院的時候可沒聽過這個傳統,學長們都對我很好。”
“那可能是你那屆學長不行,都打不過你。”茶歡想了想,又點點頭:“沒錯,往前三屆,往后三屆,你都是最強的學生。”
“都是老師你教的好。”
“除了打過你幾頓,我可不記得我有教過你什么。”
茶歡平靜說道:“剛才我的好學弟測試了一下學長還有沒有打人的力氣,現在輪到好學生你來測試老師的器量嗎?”
“怎么會呢,”武將搖搖頭:“余客豈會對恩師動手?”
‘天人’武柱,十二禁衛指揮使,余客!
除去分布在近畿的三大營外,炎京內掌握最多軍備力量的男人,便是余客!十二禁衛衛戍皇庭四面八方,拱衛皇室安全!
“你說話最好謹慎點,”茶歡冷冷說道:“你剛才那句話已經很接近我對屁話的標準了,你應該記得我上課時講過,我平生最三恨就是有人在我面前睜眼說瞎話吧?”
“當然記得。”武將余客點點頭:“我還記得當時有很多學生想問你第一恨和第二恨,然而你一直沒說…今晚難得一聚,老師你能回答我們當年的疑問嗎?”
“我的回答跟當年一樣:你們最好別知道我的第一恨和第二恨。”
余客看向鶴淚:“銀鈴伯倒是難得安靜下來。”
“正常,他這人就是忍不住放屁。上學的時候他就是屁話太多被我教訓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學會不要在我面前說話。”茶歡笑道:“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他還是這副屁股說不出人話的性子。唉,還是當年打得不夠狠啊。”
面對茶歡的侮辱,鶴淚一聲不吭,假裝用內景戰法治療來躲避尷尬。連重傷的茶歡都打不過,他還能怎么辦?至于放狠話找回場面這種事ꓹ千萬不要對茶歡做——當年也有人對茶歡放狠話,結果全家都被茶歡宰了ꓹ父子三人的人頭掛在門口當人頭燈籠。
只要你沒辦法殺死他ꓹ你就沒辦法拿捏一個敢拼著前途盡失也要從早到晚報仇的茶歡。當年鶴淚知道茶歡被追殺得逃出炎京,幾乎是連續慶祝了一個月。當時他有多高興,數年后看著茶歡回到皇院當教師就有多悶氣。
其他人可能不太清楚ꓹ只有鶴淚這種同時代的人才明白茶歡有多狠。要知道茶歡當時畢業后就被推薦去六部當純藍干員ꓹ稍微待兩三年就可以去外區當郡守ꓹ然后再待一個任期回炎京就是紫藍干員,如果一切順利,說不定四十歲之前就能任職紫衣重臣,甚至是內閣學士!
幾乎所有人都看好茶歡未來至少能成為內閣學士,甚至是內閣首輔ꓹ然而他居然敢親手將自己的前途毀了ꓹ就為了發一場脾氣!
不得不說ꓹ茶歡這種‘糟蹋自己’的舉動ꓹ對當時人生理想就是從兄弟手中奪取爵位的鶴淚著實造成巨大的沖擊。
正因為知道他是這樣的瘋子,所以鶴淚才沒有絲毫報仇的念頭。正因為知道他現在還是瘋子ꓹ所以鶴淚才不敢亂說話。
“有水嗎?”茶歡忽然問道。
余客摸了摸自己的銀甲,搖頭。
忽然一個瓶子飛向茶歡ꓹ茶歡接住ꓹ有些驚訝。
“酒。”鶴淚言簡意賅,頓了頓又說道:“你不怕毒就喝。”
茶歡笑了笑,扭開蓋子直接喝光,砸吧砸吧嘴:“還行,一般。”
鶴淚忍住脾氣沒說話——那酒可是百年佳釀,茶歡一口就喝了十幾枚金圓,他本來是拿來慶祝時喝的,至于慶祝什么都不用說了。
三人等了一會兒,很快又有兩人來了。
一位是身穿紫青制服的長發男人,一位是雙腿掛著六桿短銃的紅黑干員。
“晚上好,謝司長,陌司長。”余客禮貌地打了聲招呼,鶴淚沒說話。
來者正是炎京統計司司長謝塵緣,巡刑司司長陌雨。陌雨看上去頗為年輕,但臉上滿是憂愁,他看著廢墟的狼藉情況忍不住唉聲嘆氣,跟茶歡說道:“茶校長,我如果說我真的一點都不知情,你信嗎?”
“信。”茶歡說道:“現在還在炎京的武柱里,就屬你根基最淺,稍微用點手段你就插不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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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其他三人根基都不淺,茶歡幾乎是明著說了。不過無論是謝塵緣、余客還是鶴淚,都沒有說什么。
遇上這么一位世事洞明不愛客套但又很能打的老人,他們也只能按照他的節奏來。
陌雨一臉哀愁地看向謝塵緣,謝塵緣微微一笑:“茶校長既然已經有了想法,還請不要客氣,我們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這幾個人里,只有余客的審美我勉強看得上,但懂事還是謝小子你最懂事。”
其他三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天人羽甲的余客,余客銀盔下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感覺自己的審美遭受了平生最大的一次抨擊。
茶歡從懷里拿出一張紙,似乎早有準備。他遞給了陌雨,陌雨有心不想接,但看了看其他人,還是只能委屈兮兮地接過來。
“這是一份…名單?”陌雨看了幾眼,頓時臉色大變:“名單上劃掉的人…”
茶歡:“有三個我已經殺了,就前兩天的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陌雨苦笑道:“怎么會不知道,炎統那邊將爛攤子都交給我們了…”
他頓了頓,幾乎是楚楚可憐地看向茶歡,聲音里滿是哀求:“所以,茶校長你的意思是…”
茶歡假裝沒看到,拿出懷表看了一眼:“離日出估計還有五個小時,你要抓緊時間了。”
“抓緊時間?為什么?”
“不然名單上的這些人就看得到明天日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