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空巢老人的從前慢
手機上交的第一天，楊若伊沒有什么機會想念爸爸，因為全力以赴的訓練已經讓她無暇顧及其他。
晚飯在飯堂吃，訓練累了就在訓練室里就地坐下來休息，四個女生練得都很刻苦，甚至都說不上是誰帶動誰了，楊若伊她們沒有相互鼓勵，只是默默地都很努力去訓練，默默地接受著別人的影響。
晚上十點，她們回到酒店，一個個都疲倦不堪了！除了楊若伊還堅持將衣服洗好在浴室里晾起來以外，唐文霏跟余小柒都根本不想洗衣服，潦草地洗個澡就爬床上睡覺了。
衣服么，明天再洗吧，反正明天不用穿制服了，可以穿節目組發的訓練室衣服——下擺很短的T恤跟緊身黑褲！
伊伊每天都很累，累得都顧不上想念爸爸，但第二天結束旅行回到羊城，一個人回到家里的楊涵就比較慘了，他發現自己成了傳說中的“空巢老人”！
雖然楊涵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沒必要那么多愁善感，在女兒面前也表現得很淡定、很不在乎，但有些情緒根本就是無法控制得住的。
楊涵啥也沒做，行李箱豎著靠墻放在一邊，他自己就在客廳沙發的正中央慢慢地坐了下來。
“唉…”他還好像很享受一樣嘆了一口氣，只是漫無目的的呆滯眼神持續了好一會兒。
不得勁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涵從沙發上起身，慢吞吞地走到了女兒房間的門口。
帶伊伊去蘇杭的時候，楊涵讓女兒不要把門關上，平時可以通風透氣，回來的時候就不會彌漫著一股潮濕發霉的氣味——南方的氣候就是這樣。
楊涵站在門外，定定地看著里面的陳列，書柜上整齊擺放的一些小公仔、小手辦，桌子上的電腦、兩摞疊得高高的書籍，還有女孩兒明黃色彩的機器貓主題的床鋪、床單。
一切看起來總是那么的整潔干凈，好像伊伊只是出去外面找霏霏、彭彭他們玩了，等一下就會回來一樣…
但楊涵知道，這只是感覺，實際上，女兒這次出去，最快也要一個月，慢著還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
伊伊是自己的驕傲！
楊涵雖然打心里希望女兒能夠早點回家，但他不相信伊伊會這么早就被淘汰，她肯定會很努力，也會很受大家的喜歡，說不定，還能在這個節目里走得很遠——當然，楊涵不覺得伊伊能夠入選最終九人大名單，因為到后面的出道公演，那已經不僅僅是拼人氣、憑實力那么單純了，甚至或許都不用等到出道前的最后一次公演，各家公司就會使出十八般武藝，或者是鈔能力…
哎，空巢老父親的想法太復雜了，一會兒又想女兒能夠早點回來，一會兒又希望女兒能有好的表現。
搖了搖頭，楊涵轉身從女兒的房間前走開，走著走著走進了廚房里。
整點午飯吃吧？
楊涵打開冰箱，里面還有一些出發前買的菜，冷凍層還有雞肉、豬肉、牛肉。但看著它們，楊涵就覺得自己提不起勁來。
算了，都過中午了，晚上再做！
楊涵覺得呆在家里，這種孤獨的感覺遲早要像海水一般將自己吞沒掉，他決定出去溜達一下，順便去茶館，看看伍茂才那邊有沒有什么吃的。
穿著真皮人字拖溜達到茶館，還沒進去，里面就傳來了噼里啪啦的麻將碰撞聲！楊涵挑了挑眉，邁腿走進去，進門他就看見伍茂才站在柜臺后面擦著杯子。
“怎么剛回來不休息一下就開門了？”楊涵坐到柜臺前面，笑著問道。
“反正也沒什么事。”伍茂才搖了搖頭。
“那他們怎么知道得這么快？才多久，都湊了五六桌。”
伍茂才給楊涵遞了一杯茶后，才笑道：“我回來的時候見到大德叔，跟他講等下開門，然后大德叔自己就帶人過來了。”
茶館的采光很不錯，三面透亮，而且聽著大爺們打麻將的叫嚷聲，楊涵心情也好了不少。吃了一塊獨立包裝的小面包墊墊肚子，楊涵便叫伍茂才替他去菜市場買點雞腳回來，他打算整點檸檬百香果雞腳吃。
“咦，小涵子，你啥時候回來的？”楊涵站在這些老爺子身后看了一會兒，另外一桌的符泰寧剛剛搓完一把，抬頭一看，就跟黎大德一唱一和地擠兌起了楊涵。
“哪來的啥時候？他不是跟伍茂才一起回來的嗎？”黎大德說道。
“那怎么剛回來不在家里呆著，跑來這里？”
“呵呵，閨女去參加那個什么節目了唄，一個人在家里多無聊？”黎大德跟符泰寧平時喜歡互懟，但懟著懟著都懟出了默契，他配合著符泰寧，拿楊涵開涮。
瞧這一個個YYDS（陰陽大師）！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跟楊涵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實際上，他們只是發泄一下這幾天沒有一個舒服的地方打麻將的郁悶心情而已——你一個老板出去玩，干嘛茶館都不開了？
楊涵明白這些老爺子的心情，他還笑呵呵地拿茶壺給這幾個老爺子填茶，沒有邀請他們去爬山的想法。
“小涵子，現在覺得孤家寡人難受了吧？哎，正好伊伊不在家，我上回給你講的那個要不要考慮一下？人家才三十六，比你還小四歲。工作也穩定，是我們老干局的公務員，工作很清閑。除了離過婚，條件那肯定都是百里挑一的，而且人家還沒有孩子…”符泰寧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楊涵哭笑不得地擺了擺手：“別，符伯，這個事您就別操心了。我不是嫌人家條件不好，而是我就壓根沒想要再娶。”
“不是，我覺得你這想法就有問題，你才多少歲？四十歲是吧？男人四十一枝花，后面的日子長著呢，你就想守著你家孩子過一輩子啊？伊伊又是女孩，女孩以后長大要嫁出去的，你就不想為自己想想未來？”符泰寧難得這么啰嗦，他也是喜歡楊涵的性格，才跟他如此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對啊，試試嘛，談談看合不合得來，不合得來再說。”黎大德等老爺子也沒有再擠兌楊涵了，他們紛紛幫腔，替楊涵考慮起來。
楊涵不急不惱，他只是固執地搖了搖頭，笑道：“符伯，真的，您別擔心我。我現在這樣過得挺好的，看著伊伊一天天長大，我就覺得一個人辛苦也值了。”
“不考慮考慮？”符泰寧拗不過他，最后看見楊涵搖頭，他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再提這個問題。
為什么老是有人要自己再找一個呢？
可能是因為自己太優秀了吧？
人啊，性格太好，就很容易被介紹對象…
楊涵看了一會兒符泰寧跟黎大德他們的牌局后，忽然來了一個主意。
他轉身走到柜臺前，打量了一下柜臺后面那面刷得白花花的墻壁，接著，他上二樓的辦公室，拿來筆墨。
楊涵平時沒事做，跟著北朗村里的老人練了一手還算不錯的小楷，今天倒是派上用場了。
“咦，小楊在那里寫什么？”老爺子他們不擠兌楊涵了，對他的稱呼也變得正常起來，看到楊涵站在柜臺那里往墻上寫字，幾個老爺子來了興趣，麻將都不搓了，起身過來看看。
“從前慢，嗯，這不是咱們茶館的名字嗎？小楊你這是要寫詩啊？”黎大德看了個開頭，就嚷嚷道。
“別吵！”符泰寧懟了他一句，然后興致勃勃地跟著楊涵的筆跡，一句一句念了下來。
“從前慢…”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念到這里的時候，雖然詩里的意境還不錯，講的是過去的一些意象，但念起來其實還比較平淡，少了一點意思。
當然，符泰寧還是覺得有意思，因為以前他就覺得楊涵給茶館起的這個“從前慢”的名字有點深意，但不管怎么問，他都不說。
原來是一首詩嗎？
但符泰寧跟隨著楊涵慢慢的書寫，一字字地念接下來的那一半詩的時候，感覺忽然有了很大的不同！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人家就懂了”
符泰寧沉默了，里三層外三層圍觀的老爺子們沉默了，就連平時聲音最大的黎大德也不說話了。
因為，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