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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一章安德魯·加圖索

  「文件還差一些就整理好了,您不是還有更加重要的工作要做么,安德魯先生,我以為這個時候你應該在校長室和副校長商論后天聽證會的具體事宜。」帕西收拾了部分材料進牛皮紙袋里用細繩系好,站起身與身旁的安德魯恭敬地對立。

  芝加哥港口事件后花錢封鎖港口以及買斷地皮時的撥款和授權書就是安德魯•加圖索簽的字,處理得很漂亮,包括Anthe上武裝直升機的速降影響也被他一手抹平,算是加圖索家族年輕一代近期表現最為優異的年輕人。

  他對于卡塞爾學院的評價只有一句話:這群惹事的家伙永遠不知道自己在燒的是校董會大筆大筆的錢。也就是這么一句表忠心的話,加上近期格外出色的個人能力讓弗羅斯特•加圖索決定派出這個履歷優秀的年輕人去處理這次聽證會。

  校董會對安德魯•加圖素很放心,賜予了他駐留卡塞爾學院時的最高權力,恰如中國古代皇帝下發尚方寶劍和三口鍘刀讓他去審案,卡塞爾學院校董會的章程向來都是暴力章程,而他得到了這本章程的解釋權和執法權。

  這代表著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成為卡塞爾學院里的「多洛蕾絲•烏姆里奇」,一天之內強行下頒禁令遏制不良分氣,將所有喧囂和反抗靜默無聲。

  其實就連隨同的秘書帕西都覺得自己的這位上級會在到達學院的第一天時給校長和副校長來一個下馬威,用手上的尚方寶劍狠狠地拍打那位一百三十多歲的老家伙老臉上樹皮似的褶子。

  但安德魯•加圖索沒有這么做,他的舉動在帕西眼里格外的反常又合理。

  反常在于安德魯在受任調查團團長之前向來走的都是年輕有才又氣盛的路子,年少有為和俊杰廉悍都是他的座右銘,這樣一個心高氣傲又拿著尚方寶劍的年輕人來到久聞大名的卡塞爾學院,要么用一個天翻地覆闖下赫赫功名回加圖索家族一路平步青云,要么一進門就被老流氓們蜜棗加大棒….亦或者大棒加狼牙棒敲個七葷八素拎著后領子丟出鐵門外。

  帕西覺得正常情況下只有這兩種可能,但奇怪的是,安德魯•加圖索在擠過芝加哥火車站,登上CC1000次快車之后,整個人就忽然變得安靜平和了起來——他原本的外貌和做事風格的確也是平和的,但這一次真正改變的是他的內心。

  帕西看人一貫都很準,弗羅斯特•加圖索形容過這個男人的直覺就像他手中的「阿薩辛狂風」—樣鋒稅狠準,他可以確定安德魯•加圖索在踏足卡塞爾學院山腳的那一刻,這個人原本那可以預料到的傲氣和手段就都消失了,現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他陌生的,極為冷靜、知性的...

  的什么?帕西總是思考到這里就會斷掉思路,并下意識地放棄繼續順著直覺摸索下去。

  在來到卡塞爾學院后,這個叫作安德魯•加圖索的年輕男人丟掉了一切準備好的鎮壓手段,燒掉了一切后備的交鋒話術,以最低調的形式偽裝成了入學的學生進入了學院,在第一時間找上了執行部部長的辦公室,在對方幾乎無法施展出半點準備好的應對手段前,出示調查團受校董會聯名簽字的調查令控制了這個卡塞爾學院權力最大的暴力機關。

  這是極為合理的,也是最為天才的舉動,恰如掐蛇摁佳了七寸,就算是弗羅斯特加圖索見到了也會認可這位年輕俊杰的果敢和大膽。但同時也是反常的,起碼帕西是認為反常的,他見到安德魯•加圖索這個男人不到半天的時間后,大概已經心中有了這個男人所有的行事作風的模板,但最終落實到實際上時,對方也瞬間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讓他感覺到陌生。

  陌生?真是不知所謂的詞語。帕西認識安德魯這個人不到一個星期,從未有過熟悉,又何談陌生?

  可直覺就是直覺,帕西的直覺一項很準,

  但這一次他卻無法循著自己的直覺找到矛盾點,這讓他在卡塞爾學院內之后的一切行動都顯得保守了起來——起碼較比以前的他保守了許多。

  「你沒聽說么,現在地面上學校里很鬧騰,都在傳愷撒公開訂婚他的女友了,現在他們準備在安鉑館里開一個通宵的派對,作為年輕人你不該去湊湊熱鬧么?」安德魯看著帕西溫和地說道。

  帕西迎上了安德魯的眸子,然后搖頭輕聲說,「我的工作還沒有完成,約定時間八點半,那個叫夏彌的學生會來探訪被調查團關押審訊的楚子航和路明非等人,我需要作為引路人監視并保證過程中不會出現意外影響到不日后的聽證會流程。」

  「沒事的,我看過這個叫夏彌的學生的檔案,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兒,應該不會隨便背奔約定的,如果你不放心就由我來給她帶路,你應該休息一下了,從來到學院開始你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休息過吧?」安德魯左手輕輕要去伯帕西的肩膀,但帕西恰好鎮腰拾起地上飄落的文件錯開了。

  「我不準備去參加少爺的訂婚宴。」帕西撿起文件后說,「但如果安德魯先生需要我以更好的精神面藐去處理剩下的公務,我會去休息的。」

  「讓我猜猜,不準備參加的理由是因為家族里還沒有正式認可這段‘婚姻,,訂婚宴的說法大概只是愷撒自己一個人與他手下跟從者的狂歡?」安德魯班緩慢地收回手笑說。

  「或許這是弗羅斯特先生該操心的事情,而不是我們。」帕西輕聲說,雖然身為安德魯的秘書,但在加圖索家族內他知道的事情往往比所有人都多,知道得越多他也越清楚什么話什么人該討論不該討論。

  「是我僭越了。」安德魯停頓片刻,直視帕西的異色的瞳眸,最后點頭說,「不過你認為這個時候愷撒公開訂婚的事情,是在向我們遞話嗎?」

  「向我們遞話?」

  「現在外界的輿論一直掌控在守夜人的手中,這位副校長對于輿論的把控力超乎我的想象,原本我們想要灌溉聽證會正確性的苗頭,那股極力針對林年的勢頭被對方強行壓住了,近期甚至開始有了要掀翻我們的指控開始扒校童會黑料,聯名學生集體抗議聽證會的浪潮。在這種情勢對我們大不利的情況下,愷撒選擇了宣布訂婚的消息吸引了輿論的焦點,這何嘗不是對我們的一次強有效的危機公關?也像是對家族久違地示好表達善意的表現。」安德魯摸著下巴思考,

  「難道是愷撒想要自己的婚姻得到家族的祝福,所以用這次機會來制造焦點為我們緩解輿論壓力直到聽證會開庭么?只要輿論能像現在一樣保持娛樂至死的風向到開庭,到時候昂熱和林年上了指控席就幾乎神仙難救了。」

  帕西安靜地聽完了安德魯的推論和猜想,在對方示意他表態時,直接地搖了搖頭否定了以上所有,「恕我直言,恐怕愷撒從來沒有想過這么多。」

  「哦?怎么說。的確比起我,你應該更了解這位家族繼承人,你是怎么看待他在這個點宣布訂婚儀式的?」

  「他想做于是他就做了。」

  「覺得今天黃歷不錯,就宣布訂婚了?還是用自己的小號偷偷宣布的?」安德魯打趣地說。

  「黃歷是什么意思?」帕西作為誰用誰夸的全能秘書難得地文化沙漠了一次。

  「中國的日月計算說法,也可以叫作皇歷或者通勝,共存公歷、農歷和干支歷的歷法,因為里面也附加大量與趨吉避兇相關的知識,所以中國人經常會看黃歷來決定什么日期適合做什么事情。比如說不定愷撒看了一眼今天的黃歷發現適合嫁娶,所以就宣布訂婚了。」安德魯這個意大利人為同為意大利人的帕西侃侃而談中國傳統文化。

「您可真是…博學。」帕西點頭吹捧自己的上級,但其實也  不算吹捧,其實就現在他是打心底佩服安德魯這一波的中國學造詣,「可我覺得大概率不是這樣的...但您的這種說法也的確符合愷撒的性格,我想表達的意思就是如此,愷撒向來不是一個會討好家族的人,如果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娶一個女孩,那么唯一能有資格給他祝福的只有他認可的摯友以及他以及故去的母親。將自己心愛的女孩帶到米蘭大教堂在自己天上母親的注視下交換訂婚戒指,可能對他來說比所謂的家族榮譽,以及其他的什么都還要大。」

  「真是一個驕傲的大男孩啊。」安德魯輕笑道,「驕傲得讓人覺得有些可愛。」

  「可能少爺不太喜歡別人稱呼他為可愛,就算他這次的舉動沒有想要示好家族的意思在里面,我們也應該盡可能地不要去刺激他,讓他選擇站在我們的對立面,畢竟這里也算是愷撒他的半個主場。」帕西建議道。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文件我來處理,希爾伯特•讓•昂熱的確是個難處理的硬骨頭,這次聽證會想旗開得勝還得從林年下手。」

  「但...我們一直找不到他的人。」帕西說,但這時頓了一下,又說,「有件事我認為我還是該向您匯報一下,今天白天我可能在伊甸園發現過他出現的蹤跡,但這無法作為決定性的證據,他的確和弗羅斯特先生所形容的一樣,是一只格外難纏的蜜獾。」

  「蜜獾?弗羅斯特先生是這么形容他的?」安德魯啞然失笑,「倒也挺貼切的,就和文件里描述的一樣,勇敢,堅毅,頑強,還非常膽大,但總是有那么一點‘二,,一根筋思維,如果誰惹到蜜獾了,那么就自求多福吧,因為即使跑到月亮上他也得纏著你。」

  「您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蹤跡?」帕西考量著安德魯的反應試探著問。

  「在聽證會到來之前他只要還在學校,那就是對我來說最大的安心,除此之外他做什么,到哪里都是無相關的事情。」安德魯微笑說。

  「那安德魯先生和副校長下午的談話如何?對于后天聽證會上奔暗投明的事情,副校長松口一些了嗎?」帕西掠過了這個話題。

  「很遺憾,沒有。副校長特別喜歡喝酒,而喝酒的人向來喜歡扯遠話題,我不是針對喝酒的人,只是副校長在我看來有些酗酒的嫌疑,恐怕我也得將他從校長彈劾后的候選人名單中劃掉了。不過我還是挺喜歡他在調查團檔案中那張1934年玻利維亞的老照片,那可真是一個牛仔浪子,有著細長的卷發,希臘式的鼻子,還有妖冶又純真俘獲人心的眼神。」安德魯感慨道,「時間可真是一把殺豬刀,公平地追殺著我們每一個人,龍王逃不過他的刀鋒,追著龍王的牛仔也逃不過,現在的他快有酒槽鼻啦!」

  帕西不知道該說什么,但附和上級總是沒錯的,只能點了點頭以表自己也認同安德魯的觀點。起碼就他看來,副校長的確被歲月璀璨得不成樣子,比起老年依舊提得動折刀上陣沖鋒的昂熱,他現在恐怕也只提得動酒瓶了,還得是名酒的酒瓶。

  但饒是如此,這個有著啤酒肚的老牛仔依舊不能被輕視,誰也不會忘記對方到現在依舊還掛著「弗拉梅爾」的名號。所以安德魯到現在為止也一直都是客氣禮貌地與對方交談,對方耍潑玩賴灌酒安德魯也只能照單全收,也不知道這個年輕的調查團團長到底是怎么從老流氓的酒桌上全身而退,甚至現在還有清晰的頭腦來幫帕西分擔工作的。

「總而言之這間學院里一切的不快都會在這三天內消失的,不必憂愁和感懷那么多終將逝去的事物。去休息吧,帕西,接下來的聽證會還需要你出席作為公訴人。」安德魯第二次抬手準備去拍帕西的肩膀,但帕西卻忽然看了一眼手腕,后退了一步微微躬身柔聲說,「現在時間好像差不多已經快到和那位夏彌同學約定的時間點了,我準備先提前去  伊甸園里迎接她,在交接完成后會第一時間致電給您,您只需在幼發拉底樓內等待夏彌同學到來即刻。」

  沒有拍到帕西的安德魯收回手滿意地點頭,稱贊道,「你可真是個好秘書啊,弗羅斯特先生的眼光一向那么優秀。」

  「謬贊了。」帕西回應夸贊,略微致意后轉身離開,干凈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就像是一塊精密永不出錯的機械腕表,難怪他一直都是弗羅斯特•加圖索最喜歡的工具。

  安德魯站在辦公室內看著帕西消失在走廊深處的背影,良久后他還是保持著臉上的淡笑,轉頭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一些未整理成編的文件,以及帕西坐過的還有余溫的轉椅,垂首幽然說道,「還真是個優秀的好秘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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