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嗎?這一次下潛由C組和D組合作,在訓練時你們也有過這樣的合作經歷,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警惕互相照應,切忌不要大意。”
船舷邊上曼施坦因看著換上了納米潛水服的楚子航、愷撒四人,“棺槨上那根火把,她的原話是就算入水之后也不會熄滅,問題應該出在油布的用料上,在火把燃燒完后尸守就可能會暴動對棺槨發起進攻,所以無論你們有沒有完成任務,在火把有熄滅的頹勢前都盡快撤離水下離開那口棺槨。”
“火把具體還能燃燒多久?我們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愷撒替零整理著潛水服背后的拉鏈和壓縮氣瓶,看向船舷外那群尸守群聚中心的棺槨。
“不知道,她只給了這么一句模糊的話,其他的都不愿意多說了。所以,見機行事,不要逞強也不要冒進。”曼施坦因看向船舷邊懸掛起的救生艇說,“我們會在那口棺槨上掛上鐵鏈,一旦龍王真的被棺槨里的東西引出來了,我們就將棺槨拉出水面引他出來。”
“就像釣魚一樣。”愷撒忽然說。
“對,就像釣魚一樣...只是不管魚餌還是釣物都有些過于‘臃腫’了。”曼施坦因頓了一下,緩緩點頭,“但小心不要被釣物反著拖進水中了,這是釣魚者最恥辱也是最不甘的死法。”
“是。”
楚子航和蘇茜首先跳上了救生艇,愷撒和零跟隨其后,在四人都坐上橡皮艇后曼施坦因做了個手勢救生艇便慢慢地被放下到了水面。
“男士優先。”愷撒拿起了救生艇上的其中一根槳丟給了楚子航,兩個男人都抄起了船槳開始在血水上滑動,逐漸靠近向遠處停滯的青銅棺槨。
靠得越近,救生艇上的四個人就越能看清水面下那些白色如魂靈尸守的面孔,那些毫無表情的蒼白人臉,黯淡的黃金瞳整齊地朝向著青銅棺槨里面全是難以理解的狂熱。
楚子航和愷撒劃船的動作不由都放輕了許多,他們現在基本上算是在一群活死人的頭頂飄過,入眼全是一張又一張蒼白的死人臉以及蟒蛇般的軀體,就算膽子再大的人也會在這個場景前屏住呼吸。
然而總還是有膽子大到遠超常理的人,比如蘇茜,她在楚子航劃船之際右手輕輕抽出了對方腰間的村雨,雙手持刀將刀鋒沒入水面,對準了不遠處隨著救生艇前進而接近的尸守,那只尸守背對著他們仿佛毫無知覺一樣對即將迎來的死亡毫不知情。
愷撒和楚子航都注意到了蘇茜這個動作,但他們卻統一都沒有出聲制止,就連零也是靜默地看著這位師姐可能惹怒整個尸守群的貿然動作。村雨的刀尖一寸寸接近尸守的后腦勺,只要蘇茜將手往前快速遞那么一下這只尸守就將死于非命。
在最后的一刻,蘇茜陡然抬起了村雨的刀尖,刀劍在尸守的頭頂劃過留下了一道白印卻沒有見血。
“看起來只要不傷害到他們,的確會完全無視我們。”蘇茜將村雨送回了楚子航腰間的刀鞘說。
“棺材里的東西吸引力很大啊,我們忽然在這群怪物眼中就被降格到自助餐級別的冷凍食品了。”愷撒轉頭看向那只被蘇茜的殺意鎖定過,如今依舊虔誠向棺槨的尸守說。
“現在我們該思考的問題是該怎么把棺槨弄到水下去。”蘇茜看向近在咫尺的青銅棺槨說道。
“船到橋頭自然直。”愷撒停下了劃槳的動作,救生艇緩速靠向青銅棺槨,最后在即將發生碰撞之前兩柄船槳都輕輕地杵在了棺槨側面。
青銅棺槨受力發生了一小段位移,被立在棺槨上的火把重心不穩就要掉落,一只手卻搶先一步握住了他,那是楚子航,在丟掉船槳后靈活地一步躥上了棺蓋上半跪著抓住了火把。
保持著跪姿他也借著手中火把的光照亮了棺槨上那些藤樹枝丫般繁密的花紋,數不盡的刻槽如群蛇扭曲盤踞在一起,符文和線條一層套一層組成了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圓’,這是煉金術的痕跡,但卻不知道其激活時的效果是什么。
“現在該怎么辦?四個人一起站上去把棺槨沉進水下面?”蘇茜探出身子將救生艇上與北川號相連的鐵鏈一頭掛死在了棺槨的赤紅鎖鏈上。
“棺槨是被尸守托舉浮出水面的,只要破壞平衡就會墜入水下。”零說道,她注視著青銅棺槨下方血水里那些鯉魚結團似的尸守們說道。
“我有個辦法。”棺槨上的楚子航忽然說道,他把火把丟向了救生艇的愷撒,站在棺槨上開始解起了背后備用的安全繩索,將一頭綁在了棺槨上那嬰兒手臂粗的赤紅鎖鏈上,另一頭則是綁在了自己的腰上。
蘇茜看著楚子航的動作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綁好繩索后楚子航看了蘇茜一眼說。
他沖著愷撒點了點頭,然后戴上了氧氣面罩擰動壓縮氣瓶的閥門。
愷撒看著楚子航的動作怎么還能不理解他想做什么,雖然這是瘋子的做法,但現在別無他法也只能配這個家伙瘋一次了。
他把火把遞給零,也將自己背后的備用安全繩解了下來,一頭綁在了腰上,另一頭卻是丟向了楚子航。
“我先。”在做完這一切后,愷撒重新接過火把,然后坐在了救生艇的邊上,探出雙腳一點一點地進入了水中。
在甲板上圍觀的曼施坦因等人的視角看來,愷撒可謂是只身淌進了尸守群聚的水下,左右緊緊簇擁著蛇身人臉的怪物,這簡直跟跳入了被蟒蛇極慢的泳池一樣令人毛骨悚然。
但在下水的愷撒身上他們看不見一絲害怕的痕跡,那握住火把的右手穩如磐石,即使在進入江水的一刻就有那么一只尸守幾乎跟他臉貼著臉,他的動作也沒有一絲停滯和僵硬,就像蛇一樣順滑地劃入了血水中。
愷撒第一個下水了,他手中的火把也隨他一起浸沒了水中,從水面上看火焰并沒有熄滅反而如明燈一樣在鮮紅的江水中點燃了一團紅光,值得一提的是在愷撒身邊的尸守們居然也主動避開了那團紅光似乎是冷血動物天然對高溫的排斥。
青銅棺槨上楚子航看著紅光逐漸下潛,腰間上與之連接的安全繩也逐漸繃直,他也立刻跟隨其后進入了水中,同樣沒有絲毫的恐懼和猶豫。
救生艇上零和蘇茜靜靜地看著棺槨的赤紅鎖鏈上拴著的安全繩,浮在水上的繩索漸漸地繃直然后迸發出一股力量破壞了青銅棺槨的平衡,被托舉著的棺槨傾斜然后受重量影響墜入了水下,打起了一片水花!
“開始了。”蘇茜說。
棺槨開始下沉,救生艇上的鎖鏈也被拽入水下,江水下白色的魂靈們也忽然開始了移動,他們統一扭轉朝向向著水下更深處游去,就像遷徙的魚群一般。
蘇茜和零也立刻跟在了其后,互相拴綁安全繩跳入了水中,跟在了這‘大部隊’的后面。
甲板上曼施坦因看著血紅水面上最后只留了一只空蕩蕩的救生艇,不由攥緊了拳頭敲打了一下鋼鐵的船舷,接下來的一切都需要聽天由命了。
入水后眼前鮮紅一片,但在紅色中有一抹火光照亮著前路,即使能見度幾乎為零,蘇茜和零也能憑借著那模糊的光亮確定最下方愷撒的下潛路線。
“這里是北川號,我是船長曼施坦因,現在情況順利嗎?”‘蛇’的信號依舊穩定,耳麥收聽的公共頻道中響起了曼施坦因的聲音。
零回答,“正在穿過‘紅海’,視野幾乎為零,但火把暫時沒有熄滅的征兆,尸守也沒有進攻的跡象,目前來看還算順利。”
“你們的潛水服上配備有攝像頭,在穿過‘紅海’區域后務必和潛水燈一同啟動回傳水下影像。”曼施坦因說。
“收到。”蘇茜回答。
根據A小組之前的下潛經驗,‘紅海’的垂直下潛距離大概在五十米左右,在這片血紅之中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程度不一的不安...但或許正是遮蔽了視線,跟隨著大量尸守群下潛的恐懼才大幅度地被削弱了,這不失為一種幸運。
可幸運往往也只是短暫一瞬,五十米的‘紅海’區域很快就穿過了,蘇茜的視線恢復了清明,相對干凈的江水洗掉了眼前的血紅后,她按照命令打開了頭頂的潛水燈以及攝像頭。
同一時間,船長室內的大屏幕上回傳出了清晰的畫面,伴隨著的也是所有人倒吸涼氣的聲音。
畫面中,百米深水之中,首先能看見的一只火把在幽暗的江水深處放出惹眼的光芒,那是手舉火把領跑的愷撒,他游蕩在空曠寂靜的深水之下。
而在他的身后面則是真正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場景。
火把散發的微弱的火光上,跟隨在愷撒的身后,那是成百上千的蛇身人臉的尸守們組成的巨大黑色的漩渦,他們仿佛是一只肅靜的軍隊,緩慢地游潛在空曠寂靜的水域中跟隨著領頭的火焰不斷下潛。
乍一看,蛇群組成的漩渦黑影就如同下墜的山峰一般向著水底塌陷,而最前方的愷撒就像是在躲避頭頂那緩慢塌陷而來的災難努力地向下潛游著。
群龍入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