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戸祭晃看清楚擋路的東西時,立刻冷汗就下來了。
那是個繩紋時代的陶俑,立在路中間。
戸祭晃哆嗦起來。
他的九州分公司最近還在賣仿造的這玩意,然后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有一些都市傳說在公司里流傳。
比如有人看見這陶俑半夜站在公司的走廊中央。
而且這陶俑的造型,本身看著就很邪門。
戸祭晃強作鎮定,打開車門罵罵咧咧的下了車,對周圍大喊:“滾出來!是電視臺的整蠱節目吧!快給我滾出來!”
就在這時候,整個隧道的燈光忽然閃爍起來。
戸祭晃聲音都顫抖起來:“好、好啊,手筆挺大啊!居然說服了隧道管理公司讓你們動總閘!”
話音落下,忽然從遠處飄來了日本兒歌《籠中鳥》。
戸祭晃背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后他看見遠處,有個穿紅色女式和服,面目籠罩在迷霧中的家伙飄了過來。
戸祭晃撲通一下跪下了:“不要啊!合川先生!我知道錯了!柴生老弟!你出來啊!我知道錯了!不要讓我成為海神大人的祭品啊!”
籠中鳥的歌聲沒有停止。
紅色的和服越飄越近。
戸祭晃咒罵了一聲,站起來奔向后備箱,從箱子里拿出了一把81杠。
“我早就聽說了,你們這些妖魔鬼怪怕這個!所以從中國人那里買了備用!去死吧!”
說完他扣動扳機。
但是一個沒有受過射擊訓練、手臂力量又很差的人,根本不可能控制住81杠的掃射,沒兩下槍口就飄上了天,子彈打掉了好幾盞燈。
破碎的玻璃掉下來灑在路面上,隧道里馬上彌漫著日光燈內汞蒸氣的味道。
但是掃射的時候,那個紅色的身影停了下來,籠中鳥的哼唱也停下了。
戸祭晃哈哈大笑:“果然有效!中國人說了,這東西陽剛之氣很重,你們都怕它!”
話音落下,槍打光了彈夾。
戸祭晃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是彈夾空了,還在不斷的扣扳機:“射啊!你怎么不射啊!你快動啊!”
這時候,那紅色的身影開口了:“原來你不懂心技一體啊。”
“哈?心技一體?那不是那幫還在舞刀弄棒的人才會講究的東西嗎?這叫突擊步槍!不需要心技一體!”
說話間戸祭晃終于意識到是打完子彈了,他趕忙拆彈夾,因為緊張拔了兩次彈夾都失敗了。
那紅色的身影再次飄行起來,一邊飄一邊唱著籠中鳥:“かごめかごめ/圍啊圍啊圍成圈籠の中の鳥は/籠子里的鳥兒いついつ出やる/什么時候才能飛出鳥籠夜明けの晩に/黎明前的夜晚鶴と亀が滑った/仙鶴和烏龜滑倒了 后ろの正面だあれ?/你身后的是誰?”
就這么一段兒歌,不斷重復,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戸祭晃手忙腳亂的裝好子彈的時候,紅色的人影已經到了他面前。
“去死吧!”戸祭晃大喊道,然而手中的槍卻像水一樣的融化了。
他瞪大眼睛看著手上的鐵水:“怎么可能!你們現在已經沒有這種能力了!”
“在現世確實沒有。”紅色和服說,“但這里是常黯,是神秘在這個世界最后的碎片之地,這里,我們說了算。”
下一刻,隧道不見了,戸祭晃的車子也不見了。
他站在沒過腳踝的淺水里,周圍開滿了的彼岸花。
遠處有個鳥居孤零零的立在廣闊的水域中。
看起來倒是很像嚴島神社的水中鳥居。
只是嚴島神社周圍可沒有這么大片的彼岸花田。
而且這些彼岸花看起來連根莖和葉子都是紅色,一點綠都沒有。
自然界有這樣的植物存在嗎?戸祭晃不知道。
他四下張望,尋找那個紅衣身影,卻只看到一只龐大的兇獸正在嗅著他的味道。
“我…柴生田久先生還在等著我。”
“沒有人在等你。”兇獸說,“這里就是你的終點。合川法隆先生希望你永遠從世界上消失。”
戸祭晃:“我…我沒有留下任何手尾!不會有人查到那和我們有關的!而且我驗證了公司的理論,主動讓幽靈附身是可行的!
“我要見合川先生!我為公司立過戰功!”
兇獸張開大嘴,一口咬掉了戸祭晃的頭顱。
無頭的尸體向后倒下,兇獸砸吧砸吧嘴。
“不好吃。”她變回人形,伸出血淋淋的舌頭舔了舔嘴唇,“還是…那只狐貍養的那個人類,看起來比較美味。”
她腳邊,戸祭晃的無頭尸體身上一簇簇彼岸花飛快的發芽,生長,盛開。
尸體仿佛被花朵吸干了一樣,迅速癟下去,連同衣服一起消失不見。
但是手表被留了下來。
她撿起手表,甩了甩水,隨手扔給旁邊的人。
柴生田久接住手表:“那我就拿這個向合川先生交差了。”
“從我的領域里滾出去。”
“那可不行,我又不是桐生和馬那樣的人杰,我自己出不去的。”柴生田久向她鞠躬,“只能麻煩您了。還有,不要把我放在離案發現場太近的地方。”
她惡狠狠的瞪了柴生田久一眼,咧嘴露出獠牙:“你挺能說啊。”
“我是律師啊。”
“我最討厭能說的人類。”
“那真是遺憾啊。”
她瞪著柴生田久看了幾秒,然后像是突然失去了興趣一般:“算了,你這家伙,肯定很難吃。”
說完她邁步向前走,柴生田久趕忙跟上。
“您剛剛說,‘那只狐貍’是什么意思?”柴生田久忽然問。
“桐生和馬身邊不是有個叫玉藻的女人嗎?這是一個冷笑話。”
“冷笑話啊…”柴生田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桐生和馬,真的是靠自己的力量離開常黯的嗎?”
“當然。”
“了解。”柴生田久沒有再說什么。
下一刻,兩人重新回到了現世。
“這里離隧道十三公里,至于怎么撇清關系建立不在場證明,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她揮了揮手,“再見了。”
柴生田久:“你至少把我放在容易叫到車的地方啊。”
“才不要叻,我這邊回家方便。”少女換了副關西腔,身上的和服也早就變成了西裝校服。
她把校服的上衣綁在腰間,這個穿法到是和她那小麥色的肌膚很相配——辣妹都這么打扮。
改短的西裝校服裙下面,露出一雙健康無比的大長腿,一看就很適合練長跑那種。
現在這個場景,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完的高中辣妹被客戶送到家門口。
柴生田久看著遠去的少女,嘆了口氣,開始尋找附近有沒有什么可以確定自己位置的地標。
當然,更重要的是找個電話亭,向合川先生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