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故意非常夸張的松了口氣:“呼,你可算來了,再不來我要尿褲子了。”
玉藻笑了:“那我應該晚點來,然后帶上相機,把你窘迫的狀態拍下來。”
“你饒了我吧。不過哼這歌真能把你帶過來啊…你要不來,我還能用這是幻覺解釋一下,你來了我就只能相信這是神隱事件了啊。”
神隱,通俗來講就是誤入隱秘之地。
比如著名的電影《千與千尋》,其實日文原名直譯是“千與千尋的神隱”。
還有像一些恐怖游戲,一群人被困在處于異時空的某個學校內,那也算神隱的一種。
玉藻看著和馬,笑道:“這就是幻覺啊。”
“幻覺里跑出你來?”
“可能是因為你太過喜歡我,想見到吧。”
和馬:“那我現在每天晚上夢到你,也是因為太過喜歡你?”
“不,那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得了吧,認真點,這怎么回事?別說什么量子糾纏啊!”
玉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擺出嚴肅的表情轉過身,牽著和馬的手往前走。
“先離開這里再說。”她的聲音從前方飄來。
和馬這時候才發現她穿著那套白底墨紋的和服,便調侃道:“你還來得及去換一套衣服再過來?”
“這是你的幻覺,你看到我穿什么衣服,只是因為你喜歡我穿這套衣服。”玉藻好像還要繼續堅持這是幻覺的論點。
一個幻覺中出現的人物還這么有自我意識,那也太怪了吧?
不過和馬知道自己吐槽這一點的話,玉藻立刻會指出“那說明在你的印象中我就是這么有自我意識的人”。
玉藻領著和馬,穿過由無數鳥居構成的漫長通道。
他們一邊前進,周圍以紅色為基底的景色就一邊崩壞,漸漸的露出碧水藍天。
和馬看了半天,愣是沒看出來周圍是哪里的景色。
終于,鳥居構成的道路到了盡頭,神宮寺玉藻回頭對和馬莞爾一笑:“那現實世界再見吧。”
“哦,可是我該怎么離開?周圍景色雖然變了,但我還是在幻覺里不是嗎?”
玉藻笑而不語。
然后和馬的視野就模糊起來。
景色漸漸的被白光吞噬。
當一切變得全白之后,他睜開眼醒來了。
他正坐在路邊,面前的馬路上大型載重車轟鳴著駛過。
即使和馬躺在人行步道的最里側,從排氣管噴出的氣體依然呼到他臉上,嗆得他咳嗽起來。
他正要站起來,就看見右手邊有一雙穿著小涼鞋的腳,腳踝上用紅繩綁著鈴鐺。
和馬順著腳踝往上看,映入眼簾的是很眼熟的長裙,用外置的綁帶收緊的細蜂腰,浮夸得從下面看快要擋住臉的胸肌,以及笑盈盈的笑臉。
和馬:“這也是幻覺?”
玉藻笑道:“不是喲。我只是恰好路過,就看見你躺在路邊。”
騙鬼啊,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明明是我唱歌把你召喚過來的!”
玉藻歪了歪頭:“歌?”
裝,你就裝。
他想要站起來,因為這樣仰視玉藻的話,某個部位太搶鏡,會讓和馬想到自己最近經常夢到的場面。
可是和馬一使勁,才發現腿腳有些不穩。
他下意識的想要抓住附近的凸起作為施力點。
好在玉藻動作很快,兩手抓著他的胳膊把他架住了。
不然和馬就要變成一個在大庭廣眾之下襲的漢了。
“還是這個視角比較正常。”和馬俯視著玉藻說,“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是神隱吧。”玉藻回應。
你剛剛還說是幻覺的!
仿佛感知到和馬內心的吐槽,玉藻繼續說:“其實大部分神隱都是幻覺或者謊言哦。有些人賭馬把剛剛發的工資花掉了,回去就會謊稱遭了賊,有些人去和小三鬼混幾天不回家,就會謊稱自己被神隱。
“雖然這些事件大多數在報警之后都很快查明了真相,但是他們說的謊言還是會被擴散開去。
“因為大多數人更喜歡神隱之類的神秘事件,更愿意擴散相關的傳聞。”
和馬看著玉藻,咋舌:“不愧是你啊。我以后要是警視廳沒考上,就去寫輕小說,題目就叫《住在我家的大妖怪立志成為科學家用科學解釋一切》。”
“這么長的小說標題會被出版社拒稿的。”玉藻笑道。
哦,對了,現在輕小說這個概念還沒被炒起來,被許多人當成輕小說起源的《聽到濤聲》甚至還沒被創作出來。
所以這個時代的小說標題還是講求精簡,比較惜字如金。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認真點。”算上夢里的那次,和馬這是第三次提這個問題了。
這一次玉藻沒有再打岔:“隧道啊什么的,都是神隱和靈異事件的高發區。
“特別是那些不顧實際需要強行修建的隧道,因為車流量極少,而且疏于維護,所以會很有氛圍,深受靈異愛好者的喜歡。
“我買了那么多靈異雜志,幾乎每隔幾期就有記者實地探訪某某隧道的專題。
“看靈異雜志我總會感嘆,政府到底浪費了都少稅金在修這些沒卵用的工程上啊。”
和馬點頭:“我看北海道開發計劃的時候也有同感,建那么多高速公路難道是為了給熊遛彎嗎?”
“關于這個,其實北海道的高速公路也有方便駐扎北海道的裝甲師團反擊蘇聯登陸部隊的意圖在里面哦。”
“那我猜這些路的最終用途是方便蘇聯裝甲集群挺進北海道腹地,等一下,我們在說神隱呢,有蘇聯什么事啊!說神隱啊,康姆拉!”
感嘆的最后那個康姆拉是“同志”的英文,而且和馬模仿了一下蘇聯口音。
玉藻被逗樂了,笑得可開心了。
笑完,她繼續:“一般來講,越是人煙稀少的地方科學的權能就越低,所以那些偏僻的隧道啦、廢棄的學校和醫院啦,說不定真的會有通往常黯的縫隙。”
和馬:“我剛剛看見的那些叫常黯啊,我知道我知道,這是一種幻覺,你不用再強調了。”
和馬看玉藻的表情就覺得她要來強調了,趕忙阻止她。
“關門海峽的舊海底隧道修建了那么多年,”玉藻繼續說,“到了晚上車流量變少之后,成為常黯的入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畢竟關門海峽有那家伙…”
和馬:“誰?是不是一個長得像陶俑的家伙?”
“陶俑?”玉藻再次歪頭,“什么樣子的陶俑?”
和馬想了想,說出了自己能捕捉到的最明顯的外部特征:“就是眼睛像兩個橫置的核桃的陶俑。”
玉藻驟起眉頭:“繩紋時代的陶俑?”
得,看來大家看到那陶俑后都對眼睛印象深刻。
玉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所以和馬保持安靜,不打擾她,等她得出結論。
終于,她開口道:“我還真沒聽說過那家伙有收集陶俑的愛好。不過因為那陶俑看著很有恐怖片的氣氛,所以很多恐怖作品里會拿出來用。
“還有手冢治蟲的三眼神童里也登場過,畢竟長得很別致,容易讓人印象深刻。
“你在哪里看到那陶俑的?”
和馬:“福祉科技的卡車上,貌似是現代仿造的,每個陶俑幾乎一樣,明顯是同一套模具鑄造出來的東西,古代人手工制作的東西不會這樣。”
“那你身上這些污漬…你在行駛中跳車了?”玉藻又問。
“是的,為了緩沖在地上滾了幾下。”
“然后就看到陶俑?”
“對,我看到那個陶俑…”和馬大概指了一下人行步道上自己看到陶俑的位置,“它站在那里,旁邊的路上一輛車沒有,路口的信號燈紅燈亂閃,明顯已經不是現實。”
玉藻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歌聲,是兒歌《籠中鳥》。”
玉藻咋舌:“在那種情況下聽到有人唱《籠中鳥》,是挺嚇人的。日本的兒歌,很多都很嚇人呢。”
“是呀,旋律改一改就能用在恐怖游戲里當背景音樂了。”
“不過會唱《籠中鳥》,那就是那個家伙沒跑了。她可是很喜歡那首兒歌呢,就像我很喜歡《通行歌》一樣。”說著,玉藻忽然舉起一邊手,對著什么人打招呼,“喲,好久不見。”
和馬愣了一下,然后才扭頭順著玉藻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遠處隧道入口旁邊,站著個穿著醒目的紅色和服的家伙。就算以他的“鷹的眼睛”也看不清楚那家伙的面容,仿佛只有臉被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
不過聲音還是鉆進和馬的耳廓,也不知道是因為和馬聽力超絕,還是對方用了傳音入密之類的神通。
“玉藻前,我這已經沒有濡女給你吃了。”
和馬都驚了,一上來就說這個嗎?他看了眼身邊的玉藻,發現玉藻笑瞇瞇的,仿佛對方說的只是稀松平常的家務事。
聲音繼續飄來:“她沒有告訴過你吧?玉藻前可是兇惡的大妖怪,人也好,妖也罷,她吃起來毫不猶豫。”
玉藻開口了:“和馬,我沒吃過人。”
這時候和馬忽然相聲演員本性發作,回了句:“誰說的,你不是把我吃干抹凈了嗎?”
“可我沒燉你啊。”
“那我謝謝你啊。”
這時候“那家伙”的聲音又飄來了:“這就是你這一次的愛人嗎?”
“不對哦,以前的我從未愛上過人類,也從未和人類行房。但是這一次,我戀愛了。”
“難怪,你變弱了。”
“彼此彼此。”
說著玉藻把手里的陽傘遞給和馬:“不過現在要和你戰斗的話,妖力消耗太嚴重了,在現代妖力的補充過于緩慢。所以,你要攻上來,就只能拜托我的達令來拔除你了。”
和馬拿著陽傘,把它當木刀擺出了架勢。
突然,和馬發現這陽傘的握把上有玄機,他抓住傘骨中段,一用力便把傘頭拔了下來,抽出隱藏在傘骨中的西洋細劍。
哇哦,炫酷。
玉藻小聲道:“和晴琉的那個吉他劍是一個工匠的產品哦。”
和馬點了點頭。說實話手里有刀他不虛任何妖魔鬼怪。
那邊發出“呵呵呵”的笑聲:“玉藻前,你果然還和以前一樣啊。既然如此,人類的事情就讓人類來解決好了。反正過不了多久,你的達什么玩意就該查上門來了。”
和馬冷笑道:“你還想施障眼法?我已經知道了,你們要在千燈祭上搞事。”
“那可不是我要搞事,那是人類要搞什么‘以預設情景人工誘發刻奇’的實驗。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刻奇。后會有期,玉藻前。”
話音落下,和馬就看見那東西倒退著向隧道移動。
不對,看起來更像飄行。
和馬小聲問玉藻:“她是什么妖怪?在水木茂的圖解妖怪大全里找得到嗎?”
“應該找得到吧。但是我不知道他本體是海坊主還是別的什么海中妖怪。我跟她沒有直接敵對過,沒有看過本體。”
“所以你們妖怪打架都是現原形然后互相撕咬嗎?”
“對啊,非常血腥的。所以女妖怪很多都是和平主義者哦,因為大家都想美美的,不想現原形。”
和馬:“我覺得你原型也很美啊,那毛茸茸的感覺棒極了。”
玉藻笑而不語。
和馬:“所以福祉科技不光食夢貘,還和別的妖怪聯手了啊。”
“不一定是聯手。可能只是運輸車要經過海底隧道,然后她發現了我留在你身上的香水味,就出來了。”
我身上還有香水味?
和馬疑惑的低頭聞了聞。
“你不會以為,自己身上只有白梅香吧?”玉藻笑瞇瞇的問。
和馬忽然想起來,玉藻以前送過他一個麥穗做成的禮物,他一直戴在身上,估計是那個的味道。
原來是這么回事。
玉藻又問:“食夢貘和福祉科技聯手又是怎么回事?”
“我探聽到的消息啊,福祉科技新成立了一個和夢境相關的第四開發部,不覺得很巧嗎?”
“確實。”玉藻忽然挑了挑眉毛,“那個,和馬,我有個很重要的問題要問你。美加子哪里去了?”
和馬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美加子…臥槽,忘了。”
他一把抓住玉藻的手,把看了眼她的手表:“艸,我和她約好的回合時間都過了那么久了。我是在路邊昏了三個小時嗎?我們趕快走吧,你筋斗云呢?”
玉藻撲哧一下笑出聲,同時抬了個響指。
一輛樸實無華的車子開了過來,停在路邊。
“筋斗云來了。”她說,“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