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怎講?”和馬好奇的問。
巨狼看著和馬:“你真的想知道嗎?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那種會用別人的痛苦來取悅自己的混蛋。”
“我當然不是,但是我想了解真相。”和馬如此回答。
巨狼沉默了幾秒,終于開口道:“把自己刨出來后,他又餓又冷,而且不知道自己該去何方。”
巨狼停下來,看著和馬。
和馬:“后來呢?”
巨狼沒有馬上往下說,而是扯起了另外的話:“你應該知道最初的妖怪,是沒有父母的吧?”
“咦,你們不是動物吸收天地靈氣日月精華什么的獲得靈智…”和馬說出了修仙里的常見設定,“既然本來就是動物,自然會有父母啊。”
畢竟有過一位智者曾經說過,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
“吸收日月精華?很有趣的說法,是最新的科學進步嗎?”巨狼問。
“呃…不,這個這個,是我自己隨口說的。”和馬只能這樣回答。
“無所謂了,事實就是我們基本不記得有靈智之前的事情,更不知道我們的父母是誰,對那些生下我們肉身的動物也沒有任何的感情。
“我們生來就是強大的存在,和那些飛禽走獸是不同的,大多數時候我們會享受那些和我們外形近似的飛禽走獸的膜拜。
“就好像你們人類,是從猴子進化而成的,但你們會去猴子里面認祖嗎?不,你們不會…”
和馬大聲說:“異議阿里(我不同意)!”
巨狼被他冷不防吼了一下,有點蒙,沉默了一秒才反問:“你哪里不同意,我有說錯嗎?”
“我們認祖了,而且把據說是人類始祖的古猿的化石供奉在博物館里,四舍五入就是供奉了祖先的舍利子。我們還給那古猿起了個可愛的人類的名字,叫露西。”
巨狼:“…”
和馬擺出了勝利的姿勢,東大學霸就是這么任性。
巨狼:“好吧…你們人類經常超乎我的想象。不管是好的想象,還是壞的想象,一貫如此。”
它頓了頓,繼續講述半人半妖的男孩子的故事:“活下來的…為了講述方便,我們叫他健太郎吧,健太郎…”
“你照顧了他這么久,沒給他起個名字?”和馬再次打斷了巨狼的敘述。
“名字是有社會性的生物才需要的東西,我們不需要名字。”
和馬:“不會讓生活不方便嗎?”
“不會,在森林里想吃東西就自己去狩獵,想喝水就自己去喝,碰到敵人就戰斗,碰到友好的生物就上去舔它的毛,僅此而已,沒有更多的社交的需要。
“名字并非必要,人類是不會懂的。”
和馬咋舌:“可是在傳說里,名字就是最強大的咒。”
“那是夢枕貘的!”
“你還看過夢枕貘的啊,這不是最近才開始火的作家嗎?”
現在是1981年,夢枕貘還沒有后來那種影響力,還只是個剛剛開始橫掃日本各大文學獎項的“新銳暢銷書作家”,對后世影響巨大的《陰陽師》系列還只有雛形。
比如這句“名字就是最強大的咒”。
和馬似笑非笑的看著巨狼:“你那么討厭人類,在深山里住著,卻能知道最新銳的梗,你其實一直在偷偷買人類的月刊看吧?”
巨狼無言以對。
在和馬眼中,它已經從狼變成了雪橇三傻的近親。
和馬忽然很想摸摸它的頭。
說不定它會搖尾巴呢。
“人子,你的想法又寫在臉上了!”
和馬:“所以你為什么會知道夢枕貘?”
“你還想不想聽健太郎的故事了?”
和馬:“好吧,想聽。之后發生了什么?”
巨狼嘆了口氣,撿回剛剛的話頭:“健太郎雖然是妖怪,但他有人類的部分,在被扔進深坑埋葬之前,他的社會性依靠研究所里的各位存在。
“作為唯一的成功個案,研究所的人對它還是挺好的。
“他一直就把研究所當成自己的家。當他從那尸坑中爬出來后,第一反應也是回到研究所,然而整個研究所都被關閉了。
“屠殺的痕跡被簡單粗暴的清洗了一下,然而健太郎依然聞到了空氣中殘留的血腥與尸臭。它意識到自己的家已經沒了,孤獨和絕望瞬間包圍了他。
“他站在冷風中,又冷又餓,而且不知道該去向何方。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來,有個研究員叫五郎的,曾經在閑聊的時候跟他說過,他有父母。五郎還曾經悄悄去看過他的父母,給他們留下了一些錢財和食物。
“那個時候日本正處在非常艱難的歲月中,很多銀行垮臺,窮人的財富隨著銀行垮臺化為泡影,供應緊張物價飛漲,五郎留下的錢財,對健太郎的父母來說應該如同雪中送炭一般吧。”
和馬:“你講別人的經歷,還參雜自己的評論的?”
“啰嗦,這是為了方便你理解后面的情節做的必要的鋪墊。”
“這鋪墊也太生硬了,你沒有什么講故事的天分呢,山太郎醬。”
“誰是山太郎啊?”
和馬:“我們現在在交談,沒有名字稱呼,很不方便啊。所以我就參考你剛剛隨便給健太郎起名字的做法,給你起了個名字,喜歡嘛?”
巨狼惡狠狠的瞪著和馬。
“看來不喜歡啊,”和馬咋舌,“那換一個,叫山田太郎好了。也不喜歡?那太郎吧,我印象中叫太郎的狗還挺多的。你別生氣啊,我再給你換一個,小白,要不叫大白!這個好,取自中國古語:浮一大白。”
和馬一通胡謅,巨狼嘆了口氣:“山太郎就好,隨你喜歡。你到底還想不想聽健太郎的故事了?你不樂意聽我不講了。”
“好好我不說話了。”
巨狼繼續說:“健太郎按著五郎的講述,踏上了尋找他的人類母親的路。他啟程才不到半天,就碰到了進山的人類。
“他看到那個人類帶著熟睡的幼崽。
“幼崽臉通紅,空氣中有酒精的味道,應該是被灌了酒。
“那人類一邊說著‘不要怪我啊’‘實在是養不了你了’一邊流淚,同時用手里的鐵鏟在林間刨出坑來。
“健太郎看著那人類,把幼崽放進剛剛刨好的坑,默默的填土。
“眼前的場景和健太郎聽說的親情實在相差太遠,所以他愣住了。
“被埋的孩子因為泥土進入了呼吸管,開始劇烈的咳嗽,打噴嚏。正在填土的成年男人露出害怕的表情,跪下去用手堵孩子的嘴。
“健太郎就這么看著那個男人殺死了自己的孩子,看著那個男人驚恐的逃走了。
“健太郎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他決定追上去,問問為什么會這樣。
“問問為什么人類要殺自己的孩子,為什么要殺他。
“他的追擊,被人類男子聽到了,于是人類男子開始用顫顫巍巍的聲音,唱起了那首兒歌。”
和馬:“是《通行歌》嗎?”
“是啊,就是那首。”
和馬咋舌,他忽然明白為啥博子要告誡說不要在山里唱《通行歌》了。
巨狼后面的話印證了和馬的推測:“那個時候,健太郎剛剛從尸坑里爬出來,身上的傷口雖然靠著半妖的愈合力結痂了不再流血,
“但之前他流出的大量的血,把研究所配發的衣服完全染成了血色,然后還從尸坑里沾了很多的污垢。
“他白色的長發也被染成了紅黑色。
“總之他的外表看起來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他抓住那男人的肩膀的瞬間,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就直接嚇昏過去,還尿了一褲子。
“健太郎用毆打的方式喚醒了那男人,結果反而讓他進一步神志失常,除了胡言亂語之外屁用沒有了。
“所以他…”
和馬搶白道:“所以他準備到村里來看一眼。”
巨狼點頭:“就是這樣。他想找到父母,想問問為什么會發生這種事情,為什么人類要這樣對他。
“他聞著風中傳來的炊煙味道,找到了人類的村莊,也沒多想就沖了進去。
“可是這時候,另一個悲慘的巧合發生了。健太郎在研究所,沒有見過人類女性。”
和馬咋舌。
不過想想也正常,那個年代日本女性地位比現在還低,軍隊根本沒有女性,很多抗日神劇里必然有一兩個日本女特務,其實這基本不可能。
健太郎呆的又是深山里高度機密的研究所,不可能讓研究人員的女性家屬來探視。
確實如同山太郎所說,是個悲慘的巧合呢。
“對他來說,人類女性是稀罕的存在,激發了他原始的本能。對母性的渴望被喚醒…”
和馬:“等一下,我以為是另一種本能被喚醒了…”
“怎么可能!他的生理和心理年齡都停在十歲了啊!你十歲的時候會想那種事嗎?”
和馬想了想,確實如此,自己十歲的時候還在跟同桌的小姑娘為了課桌上的“三八線”每天打架呢。
他對當時同桌的小女孩那一手已經練到十重境界的九陰白骨爪印象深刻,至于別的根本就沒在意。
山太郎嘆氣:“我圖啥啊,講個故事還整天被打斷。這故事還是你要聽的。”
“抱歉,我錯了。”
下次還敢,和馬默默的在心中添上了這一句。
山太郎繼續:“健太郎對母性的渴望空前膨脹,他覺得每個女人都像是他媽媽,于是沖進了村子的他看到女人就問‘媽媽你為什么不要我了’。
“如果當時他換一套干凈的衣服,臉和頭發洗一下,沒準還會有女性因為母性停下來回答他的問題,但他當時一身紅黑色,還散發著惡臭,理所當然的就被村里人當成了回來索命的惡鬼。
“當時村里沒有警察,只有軍隊派來訓練學生的一名軍曹。軍曹拔出手槍對健太郎開火,閃光和巨響驚嚇到了健太郎。
“當然還有中槍帶來的疼痛激發的自衛本能,健太郎發了狂,撕碎了軍曹,于是誤會就徹底無法解開了。
“村里的男人集結起來,就連女人們也拿起了鐮刀和耕地的釘耙自衛。
“健太郎沒有正常妖怪強健的體魄,也沒有人類強大的靈魂和勇氣,最關鍵的是,那時候的他沒有智慧。
“人類派出一名勇敢的女性,對困獸猶斗的健太郎說:‘到媽媽這里來’,于是健太郎信了,毫無防備的撲進那女人的懷抱,結果被結結實實的捅了一刀。
“就是那種女性經常用的懷刀,戰國時代大名的女眷都會隨身攜帶,一旦城池被敵國攻陷就用這刀自刎。
“這種刀要殺人,都必須捅得很準,何況要殺的是比人類生命力更強的半妖。女人緊張之下捅偏了,沒扎到心臟。
“但是健太郎的心已經死了,他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愿望,不再抵抗,等待死亡的降臨。”
和馬這時候很想吐槽巨狼是不是剛看完《人證》這個電影,因為這個場景有點眼熟。
但是巨狼用銳利的眼神盯著他,無言的傳達出“你再打斷我我就一個字都不說了”的氣息,于是他只能放棄吐槽的想法。
“然而,人類見他不再抵抗,居然沒有當場殺了他,而是一面救治他的傷口,一面向上面報告這個事情。
“你是不是以為到這里,這個故事就會迎來好結局?”
巨狼看著和馬,靜靜的等待。
和馬:“啊?我可以說話了?好吧,呃,我覺得不會有好結局。我猜之后舊陸軍的混蛋們插手了。”
“沒錯。動手的是屯駐地就在附近的仙臺師團,士兵們帶著機關槍和噴火器過來了,他們得到的命令是,這附近的秘密毒氣工廠發生了泄漏,所有人都活不久了,于是帝國展現了自己的仁慈。”
巨狼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哼,仁慈,我幾百年沒聽過這么好笑的笑話了。那個帝國滅亡了,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連我這日本妖怪,都要給美國人鼓掌。”
和馬搖頭:“那你可就錯了,美國人本來可以消滅那個帝國,結果最后放過了部分禍首,讓這個帝國部分還魂了。”
“納尼?美國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們也死了很多人吧?這也能被原諒嗎?那種叫阿童木的炸彈投下的時候,我還以為美國人一定會徹底清算一切呢。”
和馬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阿童木是ATOM的日本讀音,雖然核彈的正確叫法是牛克利爾bomb,但日本人英文大家都懂,很多時候他們會亂用的。
順便手冢治蟲的漫畫主角阿童木,也是ATOM的意思,所以臺版還是港版翻譯成“原子小金剛”也沒什么錯。
對于山太郎的疑問,和馬只能聳肩:“丘吉爾有句名言,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山太郎的狼嘴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以露出獠牙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此的不滿。
和馬:“所以,之后呢?”
“之后?還能有什么,戴著防毒面具把昏死過去的健太郎當成死人,沒有刻意去焚燒,把注意力都放在屠殺能跑能逃的人身上。
“但是這一次健太郎和之前不同,他中途就醒來了,只是沒有力氣站起來。他聽著凄厲的慘叫,看著戴著防毒面具、外表恐怖的人類士兵,看著他們手中噴出烈焰的武器,健太郎第一次體會到人類的恐怖。
“他看著那個欺騙他又暗算他的女人,在火焰中扭動著,忽然流下了淚水。即使是謊言,即使只有不到十秒鐘,那女人畢竟也曾經是他的‘媽媽’。
“何況人類還幫他處理了傷口,那個女人還給他端上了親手做的熱飯。
“健太郎祈求著,祈求著不知道在哪里的偉大存在,可以幫助他,給他改變命運的力量。他不知道神秘正在消退,就算是曾經呼風喚雨的神和大妖也無法回應他的呼喚。”
山太郎那張狗臉上顯露出大概是哀傷的表情。
“我能做的,也就是悄悄從人類士兵的眼皮子底下,把他挪走而已。”
和馬想說點騷話沖淡突然悲愴起來的氣氛,然后發現他并沒有為這種場面準備的騷話。
山太郎沒有停止講述:“之后,軍方宣布村莊是被山火燒毀的,為了掩蓋事實,他們還點燃了村莊附近的山林。
“但是健太郎遇到的第一個埋小孩的人類,并不是被燒的村子的人,他醒來之后返回了自己的村莊,把恐怖的經歷說了出來,被埋在山里的孩童復仇的故事,就這樣傳開來。
“軍方宣稱的山火,也被視作了那些被拋棄的孩子們的復仇。
“挺黑色幽默的吧?”
和馬:“嗯,是有點。那個基地的遺址現在還在嗎?那個村莊呢?廢墟難道還一直佇立在山里?”
巨狼回答:“基地后來又被啟用了,用作細菌戰研究,對,就是你斬殺的那玩意供職的那個機構。
“而村莊嘛,二十年前那片地方建成了抽水蓄能電站,村莊已經被淹沒在水庫低下。
“幾年前有民俗學家來考察,但是聽說要雇傭潛水隊才能去探訪那村莊之后,就放棄了。”
和馬咋舌:“這樣啊。”
“歷史被掩埋在時間的碎片下,能講述這個故事的恐怕只剩下我們這些非人之物了。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你們人類,短命又健忘,所以可以過得無憂無慮。”
這是在陰陽怪氣吧?
和馬想了想還是不回擊了,畢竟這事情,確實是人類不地道。
雖然做了這些的是喪心病狂的分子,但和馬作為人類,還是感到抱歉。
他懷著這樣的心情問道:“那現在,健太郎是打算報復人類嗎?”
“沒錯。這些年他一直沒有停止仇恨人類。這一次不知道他是怎么遇上了你斬殺的那個家伙,一拍即合。”
“你不是山神嗎?這山里的事情你也有不知道的啊。”和馬忍不住吐槽。
“我的權能早就被削弱了。你們人類繼續砍樹和污染環境的話,遲早我也會像那狐貍一樣越來越虛弱。”
和馬挑了挑眉毛:“玉藻在變弱?”
“那不是當然的嗎?現在的她連侵入我的幻境都做不到。我打賭她很快就要連永生都失去,變得和人類一樣短命。不過,這說不定正是她希望的事情。”
和馬回想了一下玉藻的表現,點頭:“嗯,確實如此。”
山太郎重新打量和馬:“嚯,看起來那狐貍比想象中還要鐘意你嘛。總之,我會帶走健太郎,我從北陸奧那邊趕來就是為了這個。”
和馬:“等一下!你真的呆在那么遠的地方的山里啊?那為什么健太郎會出現在這邊?”
“每年健太郎都會南下,來憑吊研究所的人。我以為今年也…不對,說不定去年他就見過那個家伙了。”
和馬點點頭,又問了另一個問題:“那家伙…我是說我斬殺的那家伙,它是什么玩意?”
“惡靈,我不知道以科學的方式該怎么稱呼它。我熟悉的說法,就叫惡靈。由扭曲的人類執念形成,能依附在不那么強大的人身上。
“像你這樣的家伙,惡靈依附上來的瞬間就會被超度吧,但是大部分人類的靈魂都很弱,斗不過扭曲到可以脫離肉體存在的執念。”
和馬:“惡靈啊,這個答案意料之外的平平無奇啊。”
“怎么,你希望是更勁爆一些的東西?”
“我以為是需要用船來超度的東西。”和馬說。
巨狼臉上露出可能是疑惑的表情。
他應該沒看過克蘇魯系的作品。
和馬:“所以,是這個脫離了肉體的惡靈,附身了原本的旅游促進會會長,然后他決定用還被封印在廢墟里的細菌報復人類社會?”
“是啊。其實完全不用這樣,什么都不做人類也會自我毀滅的。阿童木的光輝會吞噬一切,接著就是神秘的復蘇。”
和馬內心涌起了糾正這狗的英語用法的沖動,“阿童木的光輝吞噬一切”聽著太怪了,阿童木可是機智勇敢的好少年啊。
那毀滅的光輝叫牛克利爾,要不叫牛太仆也湊合。
其實和馬完全不覺得人類會自我毀滅,他是個中國人,和西方人不一樣。
西方人的神話里要么是諸神黃昏,要么是終末審判,反正世界都要終結的,這是他們文明寫在基因里的東西。
日本人近代要脫亞入歐,也深受這種西方文化的影響。
中國人沒這個文化傳統,中國的文化基因里就沒有終末情結。
中國神話里沒有必定到來的最后大戰,也沒有必將降臨的審判。
中國的神話講女媧補天、精衛填海、大禹治水、愚公移山,講究的就是一個戰天斗地永不服輸。
所以偉人說了,我們要上九天攬月,下九洋捉鱉。
星辰大海的夢想不是中國人提出的,最先說出“宇宙是人類最后的邊疆”的也不是中國人,但最后這些都將由中國來實現。
亞伯拉罕廢物已經做出了他們的貢獻,他們就像當年的胡人一樣,在中國人開始固步自封陷入沉睡的時候,完成了用鐵和血喚醒中國人的任務。
他們可以退場了,下一個千年我們仍將引領人類文明的進步。如果他們愿意,那可以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大船上留一個艙位給他們,如果不愿意,那就請進入歷史的故紙堆。
這時候,和馬猛然發現,周圍的場景已經變化。
剛剛的湖泊草地已經不見,和馬正站在群星之間,銀河之上。
山太郎驚訝的看著和馬:“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為什么我的幻境會被你篡改?我…已經衰弱到這種地步了嗎?”
和馬:“別慌張,我只是讓你看看人類的另一種可能。比起在核爆的毀滅之光中迎來終末,我更喜歡這種可能。宇宙,是人類最后的邊疆,我們終將會走向群星。”
山太郎看著周圍的浩瀚星海,咧嘴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好一個走向群星。人類,還真是有趣的物種啊。連我們妖怪,都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
畫面又重新變回了方才那湖邊,盡管和馬還想多看一眼那星海。
“那我就看著了,人子喲。人類會展現何種可能性,我會用這雙眼睛來確認。時間差不多了,你再不醒來,那狐貍只怕要燃燒自己最后的性命來破壞我的幻境了。”
和馬皺眉:“我睡了很久了嗎?”
“那是相當的久,夢境中人會對時間的流逝失去概念,你已經昏睡了24小時了。”
和馬:“還好,比上次在鬼門關前遛彎睡的時間短多了。不過,讓玉藻擔心不好。放我醒來吧。”
說完和馬就站著等。
巨狼也站著看他。
片刻之后,他倆一起發出疑惑的聲音:“誒?”
和馬:“你為什么不放我走?”
山太郎:“你為什么不走?”
兩人同時說完,都愣住了。
和馬試探性的問:“我…其實一直可以走?”
“是啊,”山太郎疑惑的看著和馬,“像你這樣強大的人子,自然是想走就走。你都能把惡靈的幻境強行扭曲成你的,突破我的幻境自然不在話下,畢竟這只是幻境,并不是真正的常黯。”
和馬:“等一下!常黯是什么?”
和馬上輩子見過常黯這個說法,是在《仁王2》里面,那游戲和馬一度非常沉迷。
山太郎沉默了幾秒,才解釋道:“常黯,可以理解為神秘的殘片,在科學之光照耀之下,殘存的陰影。我的老巢就是這樣的地方,還有傳說中的幻想鄉大概也是。”
和馬突然一個激靈:“你剛剛說幻想鄉了對吧?它真的存在?”
山太郎:“我說了‘傳說中’這個定語吧?真的存在的話,我早就帶著健太郎搬進去了。這只是殘存的妖怪和神祗們口中的理想鄉,武陵人口里的桃花源,僅此而已。”
和馬:“這樣啊。”
“為什么你要這么失望?”山太郎歪頭。
和馬:“夢想消失了,當然會失望啦。”
山太郎:“?”
和馬岔開話題:“那么,我之前經歷的一切,都是在幻境中發生的,并不影響現實,對嗎?”
“怎么可能不影響現實。你把向井瑛太身上附著的惡靈拔除了,他如果有命活下來,應該會恢復成原來的性格。”
和馬:“你怎么知道向井瑛太這個名字?健太郎說的?”
“我可是神,你給我記著。”
和馬:“好弱的神。”
巨狼咧嘴露出獠牙:“不要把我的仁慈,當成你囂張的資本。”
咦,這話好耳熟啊,山太郎你還喊過麥?
山太郎:“快走吧,你再不走,就能看見那狐貍現原形了。”
和馬:“好吧。不過,有個問題,我該怎么走?”
巨狼無語的看著和馬。
“你這樣看我干嘛,凡事都有第一次,我之前只是無意識中進入過這種狀態,還是在現實中身體依然清醒的狀態下。”
和馬指的是斬殺KGB超級戰士山田那一次。
巨狼嘆氣:“你只要想象就好了,想象可以讓你的身體意識到‘我離開了’的場面。如果你力量不夠強,我就能封殺你的想象,但是剛剛你只是下意識的情況下就能改變我的幻境,如果你主動這么做,我阻擋起來會耗費巨量的妖力。
“神秘衰退的現在,這就和燃燒我的生命差不多,所以我不會阻擋。”
和馬:“是不會阻擋,而不是不能阻擋么,我就當真的聽好了。”
“你最好當真的,狂妄的人子。
“我對人類,總體來說是中立的,那狐貍是親人類的,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有想要親手葬送人類恢復神秘的大妖怪和神,他們應該很樂意用自己的妖力,來徹底扼殺一名強大的人子。”
和馬點頭:“我知道了。感謝提醒。那么,我要走了。”
說罷和馬開始想象。
下一刻,巨龍從他腳下破土而出。
反正怎么離開是和馬決定的,那自然要選一個酷炫的方式離開。
和馬上輩子小時候看《中華小當家》,就很羨慕小當家在片頭能騎龍。
還有《魔神壇斗士》,神龍丸的操作臺也是個龍,瓦塔諾站龍腦袋上開機器人,小時候和馬就覺得這太酷了。
所以這次和馬也騎到了龍頭上。
騎上去他才想起來,自己其實還可以開扎古或者鐵球,像真男人一樣離開。
不管了,以后有機會再試試看。
巨狼看著騎在龍身上的和馬:“真是狂妄,居然把西方的圣獸當成坐騎。再見了,狂妄的小子。”
它沒有用人子,而是叫和馬“小子”,這個變化讓他的話語變得親切了幾分。
和馬正要乘龍西去,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
他看著依然維持著坐姿的巨狼,問道:“可以托你帶一首歌給健太郎嗎?”
巨狼:“什么歌?如果你敢說《草帽歌》,我就咬你。”
你妹,你看過《人證》這電影啊?
口口聲聲說著對人類態度中立,其實也是個傲嬌吧?
和馬:“當然不是。我可是音樂天才啊,當然是我自己寫(抄)的啦。”
巨狼:“那要看你寫的歌能不能打動我了。”
和馬咋舌,他現在想到的歌并不是特別有名的國民曲,只是很適合山太郎和健太郎。
《もらい泣き(陪哭)》
原曲講的是失聯的女孩在痛哭,然后藍顏知己過來默默陪哭這樣的事情。
改一改詞就很適合現在。
不管是山太郎,還是桐生和馬,都不能改變健太郎的命運——因為已經太晚了,但是可以溫柔的陪著他一起哭泣。
和馬:“我…不擅長唱歌,音樂也剛學…”
“沒關系,這是幻境,你能做到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比如成為歌唱家。”
和馬點點頭,站在龍頭上深吸一口氣,然后他直接把記憶中的原唱連同伴奏一起復刻了出來:
ええいああ君からもらい泣き(我陪著你哭)
ほろりほろり二人ぼっち(孤獨的兩人并肩落淚)
ええいああ僕にももらい泣き(這次又是你來陪著我哭)
優しい、のは誰です(是誰,如此的溫柔)
和馬過一把歌姬癮的當兒,山太郎輕輕搖起了尾巴。
雖然詞有點不合適,但是音樂本身就擁有傳遞情緒的力量,蘊含在音樂中的溫柔一定可以傳達到。
身為人子的自己,現在能為健太郎做的,也就僅止于此了。
畢竟那是發生在久遠過去的悲劇。
但是,未來,桐生和馬會拼上一切,阻止同樣的悲劇降臨世間。
一曲結束,山太郎點頭:“我會完整傳達的。為此哪怕要用上自己的妖力。”
“謝謝。”
和馬點點頭,隨后腳下的巨龍動起來,托著和馬飛向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