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一天。
第二天清晨,桐生兄妹倆和往常一樣起了個早。
和馬是習慣了早起。
畢竟穿越前,只有大學那四年,是真的能睡覺睡到自然醒——然后發現早上三堂課,教授全點名。
千代子起得比和馬更早,和馬打著呵欠走進衛生間洗漱的時候,千代子已經在廚房準備早飯了。
和馬洗漱完畢也到了廚房,關切的問:“手怎么樣了?”
“完全沒事了,就是看著有點紅。”
“昨晚應該帶護具的。”和馬看了看千代子的手,發現不止有點紅,實際上青了一大塊,不免心疼起來。
千代子:“哥哥你身上不也青了幾塊嗎?”
“我不一樣,我是男人,傷疤可是男人的勛章。”
千代子正在麻利的殺魚,一聽和馬的話,把帶血的菜刀拿起來:“那我幫你一下?”
和馬拉開距離,說話也變成大河劇里大名們對公方說話的口吻了:“不勞煩您了,心意我領了。”
千代子笑起來,繼續處理魚。
和馬看著魚:“也不用每天都一大早起來煎魚吧?”
作為廣東人,和馬對海鮮自然不陌生,可以說除了雞和福建人,海鮮是老廣最喜歡的食材了。
但是每天早餐都吃魚什么的,讓和馬禁不住想起來自己穿越前的小時候。
那時候還沒有開展菜籃子工程,肉菜供應不是特別充足,所以早餐頓頓吃咸魚喝粥啃饅頭。
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
千代子瞥了眼和馬:“不吃魚吃什么?你還想吃面包火腿香腸?要不我給你弄點松阪牛肉?”
和馬一時啞口無言。
——合著整天吃魚,是因為魚便宜?
不愧是日本!
千代子繼續說:“之前我一直嘴硬,昨天被老哥你敲了一輪之后,我發現我必須承認,我們過得慘兮兮的。幸虧商店街的爺爺奶奶都很疼我,我去買菜的時候都會多送一點給我。老哥你也要經常去商店街刷臉啊!不能只有我一個人乞討。”
“說乞討也…”和馬感覺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自己可能不得不每天跟千代子一起去買菜了,趕忙轉換話題,“說起來,商店街不在改造范圍內嗎?”
“不知道啊,我又不喜歡看報紙。”千代子處理好魚,麻溜的把刀洗干凈插好,然后點火開始熱鍋,準備煎魚。
這個年代,網絡現在還是純軍用,而且只有美軍在用。
普通人的信息都來自報紙。
葛氏區的再開發項目,都在報紙上有公示。
但那也是和馬穿越過來之前公示的,和馬也只是在住友建設的小笠原先生過來勸說賣掉道場的時候,看過他提供的剪報。
他也不知道這次大規模開發,倒地涉及那些地方。
“我去翻翻舊報紙…”和馬正要轉身,就聽見敲門聲。
他不由得皺起眉頭,看了眼墻壁上的掛鐘,發現還不到七點。
誰會這么早來串門?
他看了眼千代子,正好對上后者投過來的目光。
千代子:“不會是極道又來了吧?”
“不知道啊,對了,昨天他們送來的雞怎么樣了?你不是說要做照燒雞嗎?”
“啊,我忘了,扔冰箱里之后就忘了。”千代子咋舌,“他們會不會又送一只雞?”
和馬聳肩:“我去開門,你別出來。”
說罷他向玄關走去。
門外的人還挺有禮貌,按門鈴的頻率控制得很好,既起到催促主人來開門的作用,又不會讓人覺得煩躁。
和馬打開門:“哪位?”
他狐疑的看著門口站著的兩名西裝革履的上班族。
極道不會打扮成這樣,他們都追求張揚和魄力。
而且這兩人也沒有佩戴組紋。
為首的人長了一張長臉,跟驢似的。
一件和馬出來,他馬上點頭哈腰,把名片遞了上來。
“桐生少主,久仰久仰。”
和馬接過名片,掃了眼上面的文字。
伊藤友作,住友建設遷移部部長?
這不就是昨天小笠原先生提到過的將會接手和桐生家的談判的新部門嗎?
居然這么早就上門了?
和馬:“幸會幸會,伊藤先生,我沒準備名片,就不會回送,見諒。”
“沒有問題,我們很清楚您是誰。”伊藤友作對和馬露出微笑,這笑容看起來十分的真誠,很有拉近距離感的效果。
和馬甚至覺得,伊藤友作的笑容,比小笠原先生還要和藹可親上許多。
“你們這么早就上班了嗎?”和馬問出自己最感興趣的問題。
“當然沒有,但是為了趕在您出門前擺放,我們這算自主加班。”伊藤友作依然滿臉笑容,“不知道,您說服妹妹的工作進行得怎么樣了?”
和馬點頭:“已經完成了,我們同意賣出道場。”
“那太好了,我這里已經準備好了合同,只要簽字就行了,鄙社講求信譽,絕對不會做違反合同的事情。”
說著伊藤友作打開公文包,取出合同遞給和馬,這套動作行云流水,肯定已經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和馬拿過合同,他上輩子可是商務代表,不仔細看過合同就簽字這種錯誤,他才不會犯呢:“我要看一看,請進,里面坐。千代子,備茶。”
“哦。誰來了?”千代子從廚房探出頭,往玄關這邊看了眼,登時明白了幾分。
看起來她雖然同意了出售道場,但依然對住友建設的員工抱著百分百的厭惡。
“我妹妹對你們還有點意見。”和馬解釋道。
伊藤友作笑道:“理解理解,我們也習慣了。”
和馬引導伊藤友作和他的部下進了客廳,這時候和馬才發現,伊藤的這個跟班,居然有空手道4程度的實力。
他不由得心生疑惑——這是帶了個打手過來啊,為什么?
不過,反正馬上也要賣掉道場了,他決定不去在意這些細節。
落座之后,和馬翻開合同,仔細閱讀起來。
這就是一份很正常的土地收購合同,為了賣道場的時候不被資本家坑,和馬來了這邊之后可是惡補過日本相關法律的,雖然沒到精通的程度,但已經足夠看出來這份合同沒有在條文上玩什么花樣。
就在和馬松了口氣,準備簽字的當兒,他忽然注意到之前一直掠過的購買價格一欄。
之前掠過是因為他默認價格已經談好了,七千萬日元,雖然昨天小笠原告誡和馬說以后不一定能以這個價簽下合同了,但和馬下意識的覺得低也低不到哪里去。
然而現在他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價格那一欄上,居然填的是五百萬日元。
桐生家這個道場,其實不算小,看得出來桐生家祖上曾經闊過。
所以之前小笠原先生才會同意提價到七千萬日元。
就算住友建設以七千萬日元買下,之后他們肯定也是賺的,因為這是1980年,是東京,很快東京的地價就要上天了——現在其實已經在升空過程中了。
而五百萬日元,這已經遠遠低于市面上由所有者主動掛牌出售的地產的均價,根本就是在明搶了。
這時候千代子端著茶進來:“茶來了…老哥你怎么了?”
和馬抬起手,阻止了正要上茶的千代子:“先等一下。”
千代子端著擺放了茶具和茶壺的托盤,站在門口疑惑的看著和馬。
和馬直接質問伊藤:“伊藤先生,這個售價怎么回事?”
“售價有問題嗎?”伊藤友作大驚,趕忙拿過合同仔細一看,立刻賠不是,“抱歉抱歉,大概是負責打字的文員搞錯了。這肯定不能五百萬日元就買。”
和馬盯著對方,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伊藤友作維持著一如既往的笑臉說:“應該是七百萬日元才對。我們馬上就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