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問到什么了?”孫院長應了一聲。
“那名醫生是省城周邊一家二級乙等醫院的急診科醫生。”趙教授貼在孫院長耳邊說道。
“什么是二級乙等?”孫院長問道。
“呃…相當于美國的社區醫院?我大概了解一點,據說他們的醫療水平很差,手術范圍最多只到膽囊切除。”趙教授說道。
孫院長的手握成拳,他感覺到了一絲羞辱。
果然!
就像是想象中的那樣,吳冕簡直欺負人欺負到家了!
要是他親自去查體、給出診斷,孫院長不會有這么多感受、想法。畢竟吳冕是麻省總醫院的終身教授,是醫療界頂尖的學者,他比養和醫院的醫生強,那是應該的。
可吳冕隨便帶來一個社區醫院的醫生,就看患者、出診斷,這簡直荒謬!!在頂級私立醫院看來,他們和義工有什么區別?!
要是沒吳冕在,那人連養和醫院的大門都進不來。
“還有,他叫韋大寶。”趙教授壓低聲音說道,話語中難掩那種笑意。
這個名字是怎么起的?難道是他家人愿意看鹿鼎記,照著韋小寶的名字叫他韋大寶?
名字起的沒文化,透著一股子低俗、惡俗、庸俗勁兒。
趙教授看了一眼DSA的影像,見造影劑在輸尿管里緩緩流動,繼續說道,“我相熟的教授打聽了一下,韋大寶在那個叫八井子中醫院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好醫生。他的技術水平很低,只能當急診科醫生。”
“急診?全科醫生?”孫院長還是很謹慎。
“孫院長,您可能不知道,在那種醫院急診科醫生只是開藥點滴,基本都是抗生素。要是病情稍微復雜一點,就會送去上級醫院。”趙教授說道。
他想了想,說道,“幾十年前大陸的赤腳醫生,您知道吧,類似于那種人。”
孫院長的手攥的更緊,指甲摳到肉里。
赤腳醫生!這是對自己、甚至是對養和醫院的侮辱!
找了一個赤腳醫生來養和醫院撒野!
真是豈有此理。
造影劑緩緩流動,輸尿管像是一個密閉性極好的管道,沒有一絲造影劑流出。
孫院長仔細看著DSA影像,還是很擔心,生怕造影劑到達膀胱之前忽然散開。
“另外他們還說…”趙教授說著,猶豫了一下。
“說什么?”
“這個韋大寶韋醫生不是正經醫生。”
“嗯?什么意思?”
“他不是科班出身,二十年前買了一個函授的文憑。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函授,估計是糊弄人的學歷。”趙教授說道,“而且在醫院他也并不好好看病,主要還是通過某種風俗驅邪。”
孫院長已經出離憤怒。
要是林道士說陰陽八卦,他會很尊重;可要是林道士滿嘴的生理、解剖詞匯孫院長肯定無法接受。
術業有專攻該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一名醫生怎么能做這種事情。
孫院長覺得額頭的兩根靜脈砰砰砰的直跳,他按耐住煩躁的情緒,說道“給我一杯水。”
一邊說著他一邊從懷里取出來一個無菌塑封袋,里面有兩粒白色的藥片。
這是降壓藥,光是聽趙教授說韋大寶的情況就足夠讓孫院長血壓升高必須要吃藥控制。他猶豫了一下沒有詢問生怕自己受不了誘發心梗。
一杯水遞過來孫院長瞄了一眼DSA圖像畫面里造影劑還是老老實實的順著輸尿管走,一點異常都沒有。
仰頭、喝水、吃藥,孫院長在最短的時間里把藥吃進去。
忽然操作間里有些亂。
“院長,鄭太要排便。”操作間里的醫生說道。
“呃…”
檢查做了一半,雖然還沒有異常可是畢竟造影劑沒有到膀胱還沒辦法指著韋大寶的鼻子指桑罵槐。
鄭清木一下子站起來透過鉛化玻璃看著里面有些躁動的母親問道,“孫院長,檢查什么時候做完?”
“快了快了,還有幾分鐘。”孫院長連連說道。
“有問題么?”
“沒有,至少現在看沒有問題。”
“做之前你們沒考慮到家母會腹瀉的問題么。”鄭清木很不高興的說道,“現在怎么辦!”
“鄭先生,請您息怒。”孫院長說道,“要不我看檢查就別做了。”
“嗯?”
“造影劑已經快到膀胱,估計吳冕吳老師的診斷是錯的。”孫院長有點遺憾的說道,雖然遺憾,可是他更不想面對鄭清木的責備。
“你確定?”鄭清木問道。
看著里面母親躁動的劇烈起來,他的語速也加快了幾分。
“確定!”孫院長毫不猶豫的說道,“您不知道,下診斷的那個醫生是一名級別極低的醫生,類似于社區義工。”
“…”鄭清木怔了一下,但是沒有發怒,而是說道,“停止檢查,先讓我母親排便。”
“好。”
按下對講器,孫院長說道,“停止…”
剛說了兩個字,眼角余光忽然看見dsa屏幕上一團異常影像出現。
輸尿管和小腸,本來應該是兩個世界的臟器。
可是在屏幕上,象征著造影劑的黑色流動液體從原本密閉的一個位置分叉,少量繼續順著輸尿管下行,大多數則進入了一個“未知”的領域。
“呃呃呃…”孫院長喉頭發出古怪的聲音。
“真的是瘺道!”趙教授詫異的看著屏幕上的影像說道。
“孫院長,您說停止什么?造影么?”在操作間里的醫生看著外面,暫時沒有發現影像上的改變。他大聲問道,不知道孫院長是什么意思。
那個不正經的醫生竟然對了…
孫院長有些茫然的看著屏幕,不知所措。
糾結了將近一個月,已經和鄭家說患者病危,這么大的一件事卻被一名來自黑山省的社區醫生解決了…
孫院長茫然,忘記了鄭清木還在身邊,他的世界里滿滿都是dsa的影像。造影劑順著輸尿管進入小腸,對小腸產生劇烈的刺激,而后下行速度加快,排出體外。
就是看見的腹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