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普特夫人隨后戴上無菌口罩,最后的猶豫在那份被她放到椅子上的文件擊潰。
吳仿佛真的有“預言”能力,手術的全過程每一步都被他說中。托普特夫人沒辦法等待戴德利醫生的修補,因為吳說了,這是最后一次機會。
在托普特校長的生命與梅奧診所的憤怒之間選擇,托普特夫人毫無意外的選擇了愛人的生命。
吳冕跟在托普特夫人身后,但是兩人的腳步頻率卻完全不同。吳冕每一步的間距都是一模一樣的,仿佛是一臺精密的機器行走在手術室的走廊里。
隨著每一步的邁出,吳冕所有情緒被收斂起來,但卻沒有絲毫緊張。就像是每一次邁向手術臺一樣,吳冕冷靜中帶著些許冷漠。
打開氣密門,各種儀器報警的聲音像是一曲交響樂般傳出來。
戴德利醫生吼道,“誰!滾出去!”
“戴德利醫生,是我。”托普特夫人冷靜的說道,“請停止手術吧。”
聽到托普特夫人的話后,似乎連手術室里的監護儀、呼吸機、微量泵都感覺到不對的氣氛,聲音小了很多,只是在嘟嘟嘟的提示著托普特校長生命體征的異常。
戴德利醫生怔了下,他回頭看見托普特夫人身后的吳冕,瞬間明白了一切。
“夫人!”戴德利醫生憤怒的吼道,“手術已經做完了!很順利!!只是發生了不明的意外。”
“2次轉機,對身體影響太大。吳說,這是最后一次機會。”托普特夫人冷靜的說道,“我在剛剛已經做出決定,停止之前的所有錯誤,剩下…將由吳完成手術。”
“夫人!”
“戴德利先生,你的任務已經完成,錢會盡快打進你的賬戶,請你放心。”托普特夫人說道。
“手術…”
“手術還沒做完。”吳冕把手里的器械箱放到一邊,轉身去刷手,根本不理會戴德利的憤怒。
“夫人,我有把握!”戴德利做最后的掙扎,他的無菌帽已經被汗水打濕,看著有些狼狽。
“感謝你為我的愛人所做的一切。”托普特夫人說道,“術前他留下囑托,一切交給我全權處理。因為術中有意外情況,所以我現在決定更換術者。”
托普特夫人很堅定的說道。
“夫人,這個決定太瘋狂了!”
“戴德利先生,示教室有一份文件,要是你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托普特夫人說道。
“文件?”
“嗯,吳對你手術全過程的推測,昨天我就看到。”托普特夫人說道,“更換術者,這是我的決定,吳刷完手就會替代你的位置。”
戴德利怔了一下,目光冷厲,轉身摘掉染滿了血的無菌手套,狠狠扔到地上,抬起手,揚起拳。
“我們走!”
體外循環師和麻醉師都怔了一下,看著躺在手術臺上,胸骨被劈開,心臟還在有氣無力跳動的托普特校長。
麻醉師是劍橋的人,他和助手一動沒有。而體外循環師卻是梅奧的人,略一猶豫,便放下手里的工作,轉身要和戴德利離開。
吳冕和楚知希刷完手回來,吳冕雙手平舉在胸前,看見眼前的情況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戴德利,這里有監控系統。”吳冕微笑著說道,語氣溫和的像是與多年老友說話一樣,“你要是還想當醫生,就自己帶著手術助手離開。體外循環組最好還是留下,不要沖動。”
“憑什么!他們是我的人。”戴德利仿佛是一頭受傷的猛獸一般惡狠狠的看著吳冕,“有本事讓你的人上啊!麻省的垃圾!”
“雖然這個要挾很無恥,但你確定我一個人做不到兼顧手術與體外循環?”吳冕溫和說道,“雖然我并不喜歡你,可總是要給你一個忠告。托普特校長要是術后順利康復,看到此時此刻的監控視頻會不會控告你謀殺呢?”
“你…”
“和我沒關系,你讓開路,這里是手術室,現在開始我才是術者。”吳冕道,“戴德利先生,最后一次警告你,托普特校長肯定會順利康復。請你冷靜思考,要是你想挑戰托普特校長,我估計視頻發給梅奧,沒有人會為你說哪怕一句話。”
戴德利愣了一下,隨即用痛恨的目光瞪著吳冕。目光犀利如刀,要把吳冕切碎。
吳冕卻毫不在意,消毒、穿手術衣、戴無菌手套,站到術者的位置上。
“可恥的錯誤終將被糾正,一切都步入正軌。戴德利,你的手術做的簡直可以用丑陋來形容,要不要我給你上一臺示教手術課?”吳冕看著術區,托普特校長的心臟一動不動,上面隱約有血跡。
雖然不多,但那意味著在肝素化的情況下吻合口位置還是有滲血。
一般情況下,需要魚精蛋白中和肝素,滲血才會終止。
戴德利冷笑,“你做,我看。”
“麻煩把顯微鏡幫我戴上。”吳冕不再理會戴德利,和身邊的麻醉師說道。
“吳,很高興你能站在術者的位置上。”麻醉師認識吳冕,和他打了一個招呼,打開吳冕拎進來的器械箱,取出一大一小兩個戴在頭上的手術用顯微鏡,給吳冕和楚知希戴上。
“賈森,給托普特校長測一個血氣。”吳冕并沒有急于動手,而是和身邊的麻醉師說道。
“剛剛測完,我看一下結果。”
麻醉師走到角落里的機器處,取出回報結果,說道,“pH值7.189、PaCO264mmHg、PaO2190mmHg、SpO298、K3.5mmol/L、Na150mmol/L、Ca20.92mmol/L、Hb14g/dl、Lac8.2m。”
“5碳酸氫鈉250ml,葡萄糖酸鈣1g靜脈輸液。”吳冕道,“輸注血小板1個治療量,再次輸注冷沉淀12U,血漿400ml。”
“就這?”戴德利站在吳冕身后,冷笑說道。
“安安靜靜的看著,很快你就會知道你犯了什么錯誤。”吳冕微笑著說道,“真是見鬼,雖然托普特校長的冠脈里有支架、有鈣化,手術難度很大,可是我怎么也沒想到你們最后會選擇停跳下體外循環的方式進行手術。”
“很難想象,這就是你真實的水平?”吳冕譏誚的說道,“丑陋都不能形容,是愚蠢而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