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里都不用爬山,就來燒個香,是不是腫瘤晚期的患者?”
“說是一個年輕的女香客。”
“年輕么?”吳冕沉吟。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我害怕啊小師叔。”林道士說道,“咱們這里有些設備,但藥品什么的沒有。我一直琢磨辦個執照,但道觀辦執照太古怪,一直拖著也就沒弄。”
吳冕知道,藥品可不是隨便想用就能用的,又不是給自家人用,一旦出現什么藥物反應那就是違法,往嚴重了說是殺人。
無證行醫,那是大事!
吳冕也不是很在意,能來上香的香客按說身體都不錯,一過性暈厥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來到前山大殿前門,門墻八字外陰涼處圍著一群人。
“師父,這里!”一個小道士急吼吼的喊了一聲,招手示意。
吳冕和林道士走過去,見一個24、5歲的女生躺在地上,她穿著吊帶,露在外面的皮膚上斑斑點點的紅印,遠遠的就能聽到她呼吸道里傳出吼吼的聲音。
“…”吳冕怔了一下,這是過敏了?
在老鴰山,竟然能莫名其妙的碰到過敏的患者。
吳冕嘆了口氣,分開人群上前。
女生皮膚潮紅、廣泛的蕁麻疹樣的斑丘疹;氣急、喘鳴、憋氣、口唇發紺。
“打120。”吳冕說道。
“啥?”林道士驚訝的看著吳冕,不應該小師叔上來啪啪幾下就治好的么,為什么要打120急救電話?
“過敏性休克,還沒到喉頭水腫的程度,抓緊時間。”吳冕皺眉,冷聲說道。
“哦哦。”林道士馬上安排人去打電話。
“你這里有氣管插管么?拿來我看一眼。”吳冕道。
林道士沒什么想法,吳冕說什么是什么。
只是這里人多,什么過敏性休克之類的話最好是別讓香客們聽到,畢竟說這話的要是穿著白服的醫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兒。但要是穿著道袍說這話,就覺得有些不倫不類。
這些都是細節問題,可有時候細節決定成敗,必須要謹慎,林道士這么多年一直都是小心謹慎過來的。
吳冕的鼻翼抽動,問道,“誰是她家里人?”
“我是。”一個男生說道,“道長,我女朋友怎么了?”
“上山前是不是噴驅蚊水了?”
“是啊。”
“抹了多少防曬霜?”
“…”
周圍的人都怔住了,這位小道士怎么問這么奇怪的問題?
“沒少抹。”吳冕看著女生說道,“這兩樣東西不能一起用你不知道?”
“…”
男生啞然看著吳冕。
“小師叔,您受累了。”林道士忽然說道。
周圍一片安靜,吳冕知道林道士這是在往回找補,他也不是很在意,淡淡說道,“驅蚊水的主要成分是避蚊胺和酒精,防曬霜里面含有二丙甲酮…”
“二丙甲酮?那是什么?”男生怔怔的問道。
“是苯乙烯聚合抑制劑和香料定香劑,能讓香料發出甜的氣息,廣泛用于香水和皂用香精中。化妝品工業中可用于防曬制品中,提高體驗。”吳冕簡單解釋了一句,繼續說道,“大量的二丙甲酮和避蚊胺混合,加上酒精的作用導致過敏。”
林道士也相當無奈,這可是天賜良機,可惜事情緊急,自己沒辦法裝逼。
要是換自己來,老鴰山的聲望值能再次升一大截。
可惜了,小師叔不愿意裝神弄鬼的,這要是…
說一千道一萬,林道士也只能可惜可惜,卻不敢真的和吳冕說這些事兒。
他在心底對吳冕有一定的畏懼,最開始是來源于自家老爺子的口述,隨著接觸越來越多,就越是看不懂這個戴著墨鏡的年輕人。
戴著墨鏡看一眼就知道是防蚊水和防曬霜導致的過敏,這還是人么。
“小希,來前山。”
林道士正想著,吳冕打了個電話,“有個過敏性休克的患者,咱倆把她送去醫院。”
“小師叔,你親自送?”
“半路喉頭水腫怎么辦?這個是急性過敏,得小心點。”
醫大一院,全院會診。
胸外科、麻醉科、呼吸科、重癥的醫生坐在辦公室里,會診的級別的也有點高,由主管臨床的副院長薛春和親自主持,醫務處馬處長負責具體事情。
“我說兩句吧,患者診斷很明確,氣管下段腺樣囊性癌。手術不難,但是問題在于腫物表面血運豐富,輕輕一碰就出血,這要是下氣管插管進去,我擔心有大血管破裂。”麻醉科徐主任說道,任海濤坐在他身邊,拿著筆記本假模假樣的做著記錄。
這是主任的排面問題,出來全院會診要是不帶人做記錄,好像比別人低了一頭似的。
今天正好趕上任海濤值班,上面也不忙,所以他就臨時充當秘書。
“不能麻醉?”薛春和問道。
“麻醉風險太大。”麻醉科徐主任回答道。
在場的幾個人也都很犯愁,但誰都沒什么好辦法。
患者是78歲女性,因胸悶、氣短伴干咳2個多月,1周前在家人的攙扶下來到了醫大二院胸外科就診,其在胸部CT提示“氣管壁增厚,管腔狹窄”。
纖支鏡檢查見距隆突2.5厘米處可見一15mm×16mm新生物,質地脆,觸碰易于出血,病理活檢確診為“氣管下段腺樣囊性癌”。
診斷很明確,但當時問題就出在要怎么手術切除上。
腫物在隆突上2.5cm的位置,氣管插管必然會插到這里。別說是硬邦邦的氣管插管,當時做纖維支氣管鏡的時候鏡頭輕輕碰了一下腫物,腫物表面馬上開始呼呼出血。硬著頭皮取了病理,用止血紗布、止血粉蓋了半個小時出血才緩慢止住。
這要是氣管插管,估計呼吸機一吹,血液倒灌,還沒等開胸完畢患者就得被自己的血“淹”死。
切除氣管腫物的手術很簡單,可再簡單的手術總不能不麻醉吧。
麻醉科有一個多少年的老梗,叫做棒麻。這是300多年前西方剛有外科手術的時候,因為怕患者疼,都是一棒子砸暈,然后再做手術。
那時候手術講究的是一個“快”字,出手如風,做手術跟殺豬一樣。
而眼前是一個快八十的老太太,要是棒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