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噬魂
看著那位客人，打著手電筒，慢慢的消失在濃霧中。
靈平安輕輕嘆了一口氣：“希望，這位客人下次來的時候，可以多買幾本書吧…”
靈平安拿著手里的那個果凍一樣的香料團，他輕輕的拋了拋，然后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這東西，真的很香啊！
“對了…”靈平安忽然想起一個事情：“我剛剛忘記，問那位客人這東西怎么用了…”
不過，無所謂了。
香料嘛，無非浸泡、蒸煮時添加、炒制這幾種用法。
拿著這東西，靈平安將卷閘門拉下來。
回過頭，小貓貝斯特已經巴巴的在他褲腳前等著他了。
“小乖乖…”靈平安笑著摸摸它的頭：“你也困了吧…”
喵嗚！
靈平安笑著將它睡覺的毛巾從櫥柜里取出來，再將這貨吃飯的碟子也拿下來。
在貓碟里，倒上一點貓糧。
然后，小貓就很乖巧的爬到了毛巾上，慢條斯理的吃起了它的貓糧。
小東西很好養活，每天只需要吃一碟貓糧。
就是不怎么長個頭，養了一個月了，還是一般大。
可能是品種原因？
靈平安不太懂這個。
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搞清楚，這只小貓究竟是什么品種呢！
不過，無所謂了。
靈平安看著正在吃著貓糧的小家伙，他伸手熄掉燈。
“晚安！”靈平安對自己的寵物說道。
然后，他拿著手機，走向樓梯，在手機的光亮照耀下，走了上去。
嘎吱，嘎吱…
樓梯搖搖晃晃，發出了一陣陣叫人發憷的聲音。
睡在毛巾上的小貓，輕輕的慢慢的吃著貓糧。
琥珀色的貓眼，映照著這個書店。
小貓能感受到…
今夜的書店，有了一點和過去不一樣的東西。
仔細觀察的話，小貓能感覺到，時間和空間，正在扭曲。
而這里是無名之霧與銀之鑰打造的世界。
能夠扭曲這里的。
除了主人外，幾乎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所以…
小貓輕輕趴下身子，祂明白了。
主人的蘇醒度又高了一些。
或許，再過一些時候，祂的一個化身，可能就會蘇醒。
想到這里，小貓就立刻閉上眼睛，不敢再有聯想。
因為，說不定就在此刻，主人的某個化身就在盯著祂看。
作為神明，貝斯特清楚，所謂化身，究竟是什么？
握著手中的這個奇異的鐵制法器。
小蠻慢慢的走在這片迷霧中。
光，打在迷霧中。
霧氣變得稀薄起來，前方的道路，因此可以被看清。
這是一條小蠻無法理解的道路。
路面用的是某種神通鑄造的材質？
有著手里的法器發出的光，小蠻甚至能看到，在迷霧遠方，有著一個個類似路標一樣的石桿，立在迷霧中的道路兩側。
它們能發出一些微弱的光。
小蠻看著那些造物，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明白了，這個迷霧中的世界，不僅僅住著那位迷霧中的神秘人。
恐怕還有其他住客。
只是，這些人與那個怪人是什么關系呢？
君臣？
朋友？
小蠻想著。
她又看著自己手里拿著的鐵制法器。
這是一個奇妙的東西，輕輕按動一個按鈕，就可以啟動光源，照亮這片危險的迷霧，指引她回家的道路。
不止如此！
小蠻拿著手里的法器，照向四面八方。
她看到了一個個旋渦狀的東西，在那迷霧遠方旋轉著。
那些旋渦…
小蠻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大概知道了，那些旋渦恐怕每一個都通向了一個未知的天地。
說不定有些還通向天魔們的巢穴——虛空。
所以…
“那位怪人，借助這片迷霧，可以與諸天萬界相連？”小蠻想著，心中震撼莫名。
她看著那一個個旋渦。
然后就低下頭去。
天傾之禍，讓天魔涌入現世，天地陷入浩劫！
她哪里還敢再去窺探其他天地？
萬一，再惹出一個天魔之禍，如何是好？
只能是拿著手里的法器，沿著來時的路，向回走。
一路向前，小蠻再不敢東張西望。
終于，她走出了那片迷霧。
陽光從天空撒下來，耀的人眼睛都有點花。
回頭一看，身后的迷霧，在迅速縮小，轉瞬之間，便已消失不見。
小蠻拿著手里的法器，她記起了那位神秘的書店怪人打開它時的動作。
她輕輕的嘗試推動了一下某個按鈕。
法器被關閉了。
她將這個法器收起來。
然后，就看著手里拿著的那本灰撲撲的書。
陽光下，封面上的文字，一個個的在她眼前翩翩飛舞。
化作一柄柄小小的利劍。
一柄又一柄，鉆入她的身體。
轉瞬之間，手上的書，就已經消失不見。
而耳畔，則傳來了一聲詭異的低語：“仰道者企，如道者浸，皆知道之事，不知道之道…”
這聲音，宛如道觀之中，誦經的道人。
也似那佛前一聲聲的木魚聲。
在這低語聲中，小蠻再次看到那個人影。
名為玄君的大能的影子，在她的瞳孔中倒映著。
一篇道法，隨之在小蠻神魂中浮現。
這是玄君，在修煉劍道之前，所創的道術。
劍客，舍劍之外，別無他物。
玄君練劍，鑄己身為劍。
身體發膚，皮肉筋骨，喜怒哀樂，七情六欲，無不為劍。
既誅外敵，也降自身之魔，鎮己身之惡。
欲要如此，便需要一個強大到超乎想象的神魂！
唯有如此，方能鎮壓自身，將己身鑄造為劍。
于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而玄君不仁以蒼生為犧牲！
便創造出了這一門入門的道術。
噬魂！
其決曰：一灼之火能燒萬物，物亡而火何存？一息之道能冥萬物，物亡而道何在？
故以吾之火，噬汝之魂！
小蠻慢慢的舉起了手中的劍。
三尺凡鐵，在陽光下，慢慢的反射著一道道劍光。
忽地，一道淺淺的火，從劍刃上出現。
那是她的魂火！
也是她的噬魂！
“神之所動，不名神曰意也！”小蠻看著那一抹淺淺的魂火，輕聲道：“意之所動非意也，乃魄也！”
“所以，蒼生皆以魄御魂…”
“然其金有余而木不足！”
“懾敵魂魄，以補吾之不足！”
“此天之道也！”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
正當如此！
小蠻輕輕震動劍刃，魂火綻放。
以她為圓點，方圓三步之內，一切花草樹木，盡皆枯萎。
這就是噬魂！
專門吞噬神魂的秘術！
即使花草樹木之魂，亦可奪之！
所以…
小蠻知道，她可以將天魔的神魂，也攝取吞噬！
只是，天魔們不是花草樹木，不會坐著引頸待戮。
她需要去殺戮！
殺死一頭天魔，以其神魂為資糧！
一頭頭殺過去，終有一日，這噬魂必將大成！
而她也將因此結丹！
噬魂大成，則劍丹自成。
其丹為殺丹，金丹的品質，與殺戮與吞噬的敵人數量和質量相關！
握著劍，小蠻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應該去那里修煉了。
自天傾之后，天魔蜂擁而入現世。
跟隨著天魔們大舉入侵的，還有名曰修羅的虛空生物。
它們和天魔一般，無形無質，瘋狂而扭曲。
但是，它們沒有天魔那么強大，無法竊據強大的修士肉身，于是只能將目標改為弱小的凡人。
它們雖不如天魔強大，但卻比天魔更加扭曲。
數不清的繁華都邑，都被這些怪物，化作了魔窟。
所以…
小蠻明白了，自己應該去那里。
去那些曾經的城市，找那些修羅祭劍！
從前，她即使有能力殺死一頭修羅，也不敢真的下死手。
因為，修羅和天魔一般，是不死不滅的。
殺了它，它只會被驅逐回虛空。
然后，它會再次卷土重來，再次竊據一個凡人的肉身。
于是，她只能將這些怪物囚禁或者封印起來。
所以…
小蠻將劍收起來。
她大步的向前走去。
向著村里走去。
靈平安走到廚房里，打開燈。
他從消毒柜里，取出一個菜碗。
將手里拿著的香料，丟到碗里。
“我先試試看…”他想著，于是拿著這個碗，在水龍頭下放了一碗水。
接著將這個碗，放到燃氣灶的旁邊，取來一個菜碟，蓋到碗上。
“明天早上，我再來看看…”他說道。
若是一切正常，他明天就應該可以得到一碗香料水。
或許可以用來烤肉什么的。
做完這個事情，他滅掉廚房燈。
然后走到客廳里，打開冰箱門，取出一瓶格瓦斯，打開來，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
你還別說，這種洛希亞的飲料，真的挺好喝的。
靈平安拿著它，坐到沙發上。
一邊喝著，一邊劃開手機。
手信有兩條未讀短信，靈平安劃開一看，是自己小姨發來的。
依然是陽光、沙灘和大海。
隨著圖片而來的，還有一條炫耀性質十足的留言：小平安，看，我住在什么地方？
靈平安看著她發來的定位。
聯邦帝國、香山自治州、香山大酒店。
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說道：“這古代文化研究所，居然有這么好的福利？”
“出外休假，居然有香山大酒店住！”
這就有點奢侈了啊！
香山大酒店，那可是連本土也知名的大酒店！
聽說，主客非富即貴！
只是…
靈平安聳聳肩膀，他又不是沒有住過這樣的酒店。
他曾參加過的那次廣南總督區的聯誼會，就是在妖都知名的五星級酒店。
結果，除了房子大一點，設施先進一點，服務好一點外，和其他酒店也沒有區別。
再說了…
對靈平安來說，都是睡覺。
住什么地方，幾乎沒有區別。
甚至，他感覺家里面的床比那些什么所謂的大酒店的床睡的更舒服。
于是，他回復道：“小姨，玩的開心哈！”
剛剛放下手機，對方的回復就已經來了。
“小平安！”
靈平安看了看屏幕上出現的回復，他搖搖頭，沒有再理會。
他那個小姨啊！
別看年紀比他大，其實…論思想成熟和做人做事，遠不如他。
有些時候，靈平安甚至感覺，自己才是長輩。
而小姨則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就像現在…
“意氣用事，可不是成年人會做的…”他抿著嘴，笑了起來。
反正，那位姑奶奶遠在太平洋。
又不會飛回來砍他。
所以，靈平安心安理得的拿起手機，走回臥室。
睡覺時間到了。
小蠻終于回到了熟悉的村子。
這是一個從外面看，早已經廢棄的村落。
一棟棟房子，都已經長滿了蜘蛛網。
許多院墻都已經倒塌。
小蠻走到村子的中間的一口枯井旁。
然后輕輕的用劍，敲擊著枯井的井蓋。
以一種約定好的頻率，慢慢的敲擊著。
咚咚咚…
很快，就有聽到動靜的人，從枯井不遠處的一個廢棄的院子旁的地里探出頭來。
這個人看到小蠻，驚喜不已：“小蠻！你沒事？”
小蠻點點頭：“我沒事！”
她問道：“村子里怎么樣了？”
那人道：“辛苦你傳訊及時，我們及時通過暗道，躲入了第二層地下…”
小蠻聽著，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來。
天傾后的人族，生存無比艱辛。
天魔與修羅，都是嗜好血肉與魂魄的怪物。
它們到處追繳著人族在內的生靈。
而人族的弱點，在這場浩劫中暴露無遺。
人族不像妖類，可以在必要時化為本體，躲入深山老林，藏身于地底乃至于水潭深處。
人族只能挖掘地下，靠著層層預警來躲避著外敵。
但是…
人族無論修士還是凡人，都不可能長久的躲藏在地底。
人族需要吃東西，需要活動空間，還需要藥品和各種修煉物資。
所以，不得不出來活動。
一旦被發現，就只能放棄已有的據點，逃入另外一個備用的避難地。
好在，妖類有時候會出手幫忙，甚至收留人族的難民。
這才讓天傾后至今，人族依然沒有滅絕。
甚至，人口規模，還隱隱有所恢復！
那人看著小蠻，忽然道：“小蠻…”
“你知道規矩吧！”
小蠻點點頭，她當然知道規矩。
“我是回來看看，大家沒事，我就放心了！”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似乎是在安慰對方，也是在安慰著自己。
也為了避免被天魔混入人群，從而造成整個村子的毀滅。
人族早已經制定了一整套的規則。
其中之一，就是與天魔接觸過的人，不可以再回到村子里。
他必須自我流放。
而村子里的人，也會在隨后搬遷。
因為，天魔是非常狡猾和詭異的。
曾經有一個十萬人口的避難所，就是因為被一個天魔潛入，而導致了全城上下在一夜之間，被天魔所屠滅！
許多例子也證明了，很多被天魔竊據了肉身的人，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天魔所竊據，神魂也被天魔所吞噬了。
他依然以為自己是人類。
甚至依然愿意為了人族而赴湯蹈火。
直到，那頭天魔忽然發作，直接現身。
這就是這方天地的悲哀所在。
為了生存和延續下去，無數人付出了一切。
甚至，選擇了自我流放。
不獨是人族，也有妖族！
小蠻很想告訴對方，她不僅僅沒事，而且，那頭結丹期的天魔，已經徹底被消滅。
但她知道，對方是不會相信的。
能夠出來見她一面，已經是村子里的大家，對她最大的信任！
因為，在正常情況下，連見面都不會有。
小蠻深深吸了一口氣，對對方說道：“伯伯，我的師傅和師姐，就拜托您和大家照顧了！”
“等到天魔和修羅們，都已經被消滅的那一天，或許我們還能再相見！”
那人聽著，苦澀的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天魔和修羅被消滅？
若是天傾之初，或許還有人相信。
因為那時候天地間還有著相當的實力，甚至還有幸存的仙神幫助。
但現在…
連元嬰也沒幾個了！
人族也好，妖族也罷，只能茍且偷生。
而這一結果，其實是修羅和天魔們故意為之。
它們在將天地的生靈，當牲畜圈養。
小蠻卻是信心十足。
她握著手中的劍，轉過身去，說道：“伯伯，請相信吧！”
“總有一天，這天地會再次安全！”
為此，小蠻知道，自己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神魂之中，玄君的影子，依然在慢慢的低聲吟誦著。
“仰道者企，如道者浸…”
一聲聲，扣入心弦。
小蠻明白，自己實際上已經踏入了一條不歸路。
要么死在這條路上。
要么在這條路上，變成怪物！
噬魂！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玄君不仁以蒼生為犧牲！
僅僅是這開明宗義的這一句話，就已然揭露了玄君是何等人物！
他是比天魔還扭曲的怪物。
道成之日，說不定她就會取代天魔，成為天地間最大的危險和最恐怖的東西。
然而…
小蠻沒得選擇。
要消滅怪物，就只能變成怪物！
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說。
現在…
重要是活下去。
用盡一切手段去乞活！
而天魔和修羅，是不肯講道理也不肯給活路的。
所以…
只能變成怪物，先殺光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