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1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好了，我先回去了。”
在全場無比壓抑沉重的氛圍中，夏芙涅有如完成一件再稀疏平常不過的工作一樣，炮制完墨爾多以后，便是扔下了這么一句話。
踩著依舊清晰可聞的腳步聲，夏芙涅走回希恩的身邊，嬌軀前傾，在他的耳邊輕笑著嘟噥了一聲。
“你也趕緊回來，別浪費太多的時間了哦？”
說完，夏芙涅就好像心情好轉了似的，緩緩的走回孛茲圖特家里。
只剩下希恩一人，在那里揉了揉耳朵，嘀咕了一句。
“真是個妖女。”
這句話，在落針可聞的現場，可以說是相當清楚的了。
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針對這一點發表意見。
他們只是看著頭也不回的走回孛茲圖特家中的夏芙涅，心中無數次的想吶喊出聲，叫住對方，讓對方停下腳步，別離開自己的視線。
但他們做不到。
因為，夏芙涅的那一句句發言，還繚繞在他們的耳邊。
“你們這些在我的人生中無關緊要的人的心情如何，對我來說，沒有一點的價值。”
“我不關心你們的死活，更不關心你們想做什么，就算你們口口聲聲的說著是愛慕我，想見我，所以才做了這一切，我還是只會覺得，那是你們的事情，和我無關。”
“相比之下，我那個冤家一樣的妹夫的心情怎么樣，才是我在意的事情。”
這一句句的話語，都在告訴他們，希恩剛剛說的一點都沒錯。
“夏芙涅其實一點都不想見你們，甚至從來都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你們的身上過。”
這就是現實。
最為殘酷的現實。
一個所有人都心中有數，卻不想承認的現實。
而證據就是，打從出場到現在，夏芙涅便沒有看過他們哪怕一眼。
就好像，他們根本不存在于這里一樣。
“嗚嗚...”
不一會，一個經過克制的哭泣聲響了起來。
這有如引起了連鎖反應一般，讓一個個或身份尊貴，或實力強勁的大人物們都要么滿臉黯然死灰，要么不爭氣的流下了淚水。
沒過多久，不少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米斯吉亦是極為留戀的看了一眼夏芙涅離開的方向，隨即來到了墨爾多的身邊，小聲的吩咐了身邊的騎士一聲，讓他帶上墨爾多，沉默著離去。
約瑟也好似斬去了心中的感情似的，一瘸一拐的走了，令得其麾下的弟子們都慌慌張張的跟了上去。
諾布則好像還不甘心，還不信命，拳頭握得緊緊的，最后也只能帶著滿腔的黯然，失魂落魄的帶著麾下的獸人戰士們離開了。
“咯隆咯隆...”
孛茲圖特家大門前的廣場上，一陣陣車輪聲密集的響起，讓聚集在這里的車輛和車隊相繼離去。
沒有出場，而是躲在暗中窺視著這一切的發生的人們也惆悵若失般的開口。
“走吧。”
“今天這一場紛爭，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真沒想到，魅魔夏芙涅居然愿意出面。”
“但很多人肯定寧愿她不出這個面吧？”
“是啊。”
“畢竟，這樣一來，人們的夢就碎了呢。”
“都說是夢了，那即便不碎，遲早都會醒的。”
“三界第一的美女，可能誰都不配擁有吧？”
“廢話，存活于世數萬年，經歷了無數個時代，魅魔都沒有看上任何一個男人，怎么可能會在我們這個時代看上誰呢？”
“走吧走吧，那是我們都得不到的女人。”
“回去大醉一場吧。”
就這樣，所有人都靜靜的離去了。
最后留下來的則是尤勒。
這個神殿的教皇只是一直怔怔的看著孛茲圖特家的方向，老邁的眼中滿是他人讀不懂的情感。
希恩想了想，姑且還是抬起了步伐，走到他的面前。
可還沒等希恩出聲，尤勒先一步開口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我只是在妄想而已。”尤勒以充滿寂寥的聲音，如此道：“相比較那位殿下數萬年的人生，我不過是存活于世百年的老人，即便是二十多年前機緣巧合下見到那位殿下的時候，我都已經蒼老了，又怎么可能和那位殿下發生什么呢？”
聞言，希恩沉默了一下下，隨即淡淡的道：“但你還是想見她一面，是吧？”
“是的。”尤勒露出了慈祥和藹的笑容，如同在和不在這里的誰說話一般，呢喃道：“我將一生都奉獻給了神，原本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懷有對他人的戀慕心，直到那一位的出現。”
她讓尤勒擁有了和正常人一樣的體驗。
即使那體驗不太好，至少，尤勒得到了本以為得不到的東西。
因此...
“我其實是很感謝那位殿下的。”
留下這樣的話以后，尤勒才轉身離去了。
只是，那背影，看起來比以往更顯老邁了不少。
希恩目送著尤勒的離去，心中則極為感慨。
不僅是他而已，尤琳也是如此。
“真不明白，夏芙涅姐姐都這樣對他們了，他們為什么還沒有一個心懷怨恨，而是一副失魂落魄，如同失去了理想的樣子。”
尤琳來到希恩的身邊，這般嘟噥著。
希恩搖了搖頭。
“也許是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夏芙涅太美好了吧？”
但其實，夏芙涅或許和“美”有著極大的關系，卻和“好”扯不上半點關系。
那個女人見到了太多他人的欲望，見到了太多廉價的愛，所以是有點藐視世人的。
可同時，她也活得很透徹。
沒興趣就是沒興趣，絕不會因為自己的目的，去對那些自己沒興趣的對象虛與委蛇。
世人固然迷她，戀她，愛她，癡她，她卻從未仗著這一點，從這些人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她心中的界限就分得很清楚，絕不會濫用他人的心靈，更不會隨便敞開自己的心靈，給別人希望。
這里面，或許有漣心妖的一些因素在作祟，使得夏芙涅不敢輕易對他人敞開心防，但更多的卻是夏芙涅自己給自己定下的原則。
今天，夏芙涅的一言一行可以說是非常的無情，無情到打碎了所有人心中一直記掛著的夢，可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仁慈呢？
她以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了所有人，她對他們沒興趣，所以他們也別再在她的身上浪費時間。
如此一來，那些人或許就能從對夏芙涅的病態迷戀中走出來，真正的去過自己應該過的生活，得到自己應該得到的人生。
比如格雷，要是他能早點醒悟，那就不需要舍棄那么多，拋棄家人，拋棄國家，在魅魔城中虛度二十多年的光陰，早就可以和哈特一起周游全世界了。
這才是他最真實、最原本的愿望，難道不是嗎？
今天這些人也一樣，為了夏芙涅，肯定都放棄過什么，舍棄過什么。
而今后，他們或許會和格雷一般，尋回自己該有的人生。
這就是夏芙涅給予他們的解脫。
“這樣嗎？”
尤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她雖在化人以后變得聰明了許多，卻始終是一頭龍，很多細致的人類情感，她想領悟，還需要一段時間。
當然，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
“那在主人的心里，夏芙涅姐姐是不是很美好？”
尤琳好奇般的詢問。
希恩先是呼吸一滯，隨即翻起了白眼。
“美好？”希恩極為嫌棄的道：“我沒覺得她是個惡魔就很不錯了。”
拋下這樣的話，希恩也轉身，回到宅邸去了。
尤琳看著這樣的希恩，突然笑了起來。
“所以，夏芙涅姐姐才會對主人刮目相看嘛。”
龍龍雖然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但龍龍也已經開竅了。
可龍龍不會說出來。
“尤琳的傻主人，花心大蘿卜，撩了那么多的姐姐，看你以后怎么收場。”
尤琳沖著希恩做了一個鬼臉。
緊接著，尤琳化作一頭黑龍，出現在廣場上，直接趴在這里，開始打盹了。
今天的事情告訴了尤琳，這個家里還是缺不了自己的鎮守。
于是，尤琳干脆守在廣場上，讓所有前來的人都能在第一時間里看到那頭堵在孛茲圖特家大門前的黑龍。
這樣，無關緊要的膽小鬼就不會來了吧？
打著這樣的主意，尤琳陷入了沉睡。
完全沒有發現，在遠方的一處建筑物頂端，一道曼妙的身影站在這里。
“看來不需要我出場了呢。”
洛茜莞爾一笑，隨即想起夏芙涅剛剛在希恩的耳邊親密的竊竊私語的模樣，笑容又消失了。
“連魅魔都敢撩，你個膽大包天的臭男人，真以為是勇者就能為所欲為嗎？”
洛茜一陣咬牙切齒，心中則開始盤算了起來。
盤算什么呢？
自然是給希恩一個教訓了。
與此同時，應付完家里人的詢問的希恩也回到了房中。
“我說你啊，今天我一定要好好說說你...”
希恩氣勢洶洶的推開房門，又氣勢洶洶的想說點什么，卻是不知為何，聲音突然越變越弱了。
“回來了？”
夏芙涅便躺在床上，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希恩剛離開的時候的樣子，只用一件衣服遮著那副火爆的嬌軀，赤著肩膀、大腿、手臂和整個后背，笑盈盈的對著希恩勾了勾手指。
“我們繼續？”
之前還想在希恩化身禽獸的時候逃跑的夏芙涅這會竟是主動勾引了起來。
希恩頓時沉默了。
旋即，他毅然決然的關上房門。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希恩便堅定的走向了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