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的事,陳正泰懶得去解釋什么,反正解釋了人家也無法理解。
之所以如此嚴重的警告,翻臉無情,是因為…這事兒太大,必須不折不扣的完成。
李曉心里大驚,這…這不是做冤大頭嗎?要這么多雞鴨有什么用,而且還換這么多的糧食…這雞鴨又不能立即宰殺了吃,不吃你還得養著它們,這消耗的都是糧食啊。
可一聽公子要讓自己卷鋪蓋,李曉心里更是大驚失色,現在二皮溝鹽業,可謂是日進金斗,倘若被趕走,這每月大量的獎金也就沒了,天底下哪里去找這么好的差事。
李曉立即道:“公子,小人這便去辦。”
陳正泰這才滿意。
其實月中也就這么幾日便到了。
所以到了十五這一天,陳正泰早早起來,洗漱之后,隨即便帶著魚符,興沖沖的前往太極宮。
到了太極宮里,被宦官領著到了一處偏殿。
此時皇帝還未至。
不過,此時卻來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穿著蟒袍,頭戴著梁冠。
他打著哈哈,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進來,見了陳正泰,皺眉,對身邊的宦官道:“此何人?”
宦官道:“殿下,這是二皮縣男…”
陳正泰厲聲道:“是二皮溝縣男。”
宦官噤聲。
于是這少年便背著手,微瞇著眼認真打量陳正泰,道:“噢,孤倒是對你有所耳聞,孟津陳氏是嗎?見了孤為何不行禮?”
此人自稱是孤,自然便是當朝太子李承乾了,李承乾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不過面上卻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慢。
陳正泰于是起身道:“可是太子殿下嗎?在下陳正泰,是你的師兄。”
“你…”李承乾面上帶著幾分怒色。
他也是被父皇讓人拎著來讀書的,李世民日理萬機,既然要教授陳正泰讀書,那么順道將李承乾拉來過問一下他的學業,這就很合理了。
李承乾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似乎也懶得和陳正泰繼續啰嗦,便跪坐在案牘的一角。
而陳正泰百無聊賴,于是變戲法似的,從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幾顆吃食來。
這是多味花生,是登山包里藏著的一些小零食,其實陳正泰并不愛吃,可生怕這多味花生過期,再加上清早來的匆忙,索性帶來充饑。
嘎巴…嘎巴…
偏殿里,傳來咬合聲。
李承乾沒理陳正泰。
只是…見陳正泰吃得香,眼睛便瞄了來。
這多味花生很有幾分香氣,李承乾嗅了嗅,晃晃腦袋,繃著臉道:“你不要咔咔咔。”
“噢。”陳正泰點頭,于是咬合的聲音便小了一些。
只是…那細微的齒間與花生的摩擦還是不免傳出。
李承乾咽了咽吐沫,禁不住道:“你在吃什么?”
陳正泰道:“小玩意,不好吃的。”
李承乾:“…”
陳正泰說的是實話啊,這種小零食,其實味道都差不多,他畢竟已經不再是三歲的娃娃,陳正泰歷來誠信做人,當然要實話實說。
可陳正泰一面說不好吃,一面吃得卻是極香的樣子。
李承乾頓覺得自己的饞蟲已是勾了出來:“給孤吃一個。”
“噢,殿下喜歡吃這東西?只是不好吃,可怪不得我。”陳正泰說著,自荷包里取了一顆,送到李承乾面前。
李承乾看著這稀奇古怪的東西,端詳了老半天,小心翼翼的放在口里,一旁的宦官想要提醒他殿下切不可隨意吃別人的東西,不過想到陳正泰是陳家人…莫明的將這話咽了回去。
陳家人很賴皮。
他們還認識魏征。
這多味花生入口…李承乾頓覺得一股新穎獨特的滋味刺激了自己的味蕾,他狠狠的將牙齒咬合起來,卡巴一聲,清脆的聲音隨那新穎的滋味彌漫口舌,李承乾眼睛一亮,隨即狼吞虎咽一般,將多味花生吃了個干凈。
李承乾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陳正泰:“好吃。”
隨即舔舔嘴。
陳正泰無奈地搖搖頭,哥們可是身經百戰,后世什么稀奇古怪的零食沒有吃過,誰料到這普通的多味花生,居然讓大唐的太子都覺得是山珍海味。
他將荷包取出,直接塞給李承乾:“這里還有,不用客氣,送師弟吃的。”
李承乾很不客氣,自動過濾了師弟一詞,隨即板著臉,不再理會陳正泰。
這家伙…一看就是不良少年啊,這個年齡,若是在后世,理應是穿著一條破洞的喇叭褲,染成黃毛,開口就是一句cao的家伙。
陳正泰也懶得理他。
片刻之后,李世民步履輕快的進來,見了李承乾,眉頭皺起來,他對太子李承乾寄以了極大的希望,年幼時,更是覺得太子乖巧伶俐,可太子的年紀越大,性子就越乖張。
于是,眼角的余光看了正襟危坐的陳正泰一眼,李世民心里點頭,正泰就很不錯,知書達理,哎…朕的兒子,連陳家都不如。
李承乾和陳正泰行禮。
李世民板著臉看著李承乾道:“太子前幾日,在東市閑逛,還與人產生了爭執?”
李承乾見了李世民,如老鼠見了貓,戰戰兢兢道:“兒臣…兒臣…”
“不只如此,你還與胡商毆斗?”
李承乾額上已是冷汗淋漓。
“放肆!”李世民氣咻咻道:“就為了一匹烈馬?你是太子,豈可胡鬧到這樣的地步。”
李承乾被罵得狗血淋頭,身如篩糠,他身子一顫,本是塞在袖里的荷包里一粒粒多味花生便抖落了出來。
李世民虎目一張,厲聲道:“這又是什么?”
“這…”李承乾不敢吭聲。
“恩師,這是多味花生,是學生給太子殿下的見面禮。”
李世民饒有興趣的看著地上一粒粒多味花生,喉結不禁滾動。
隨即臉色微微緩和:“總是吃吃吃,有什么用。”隨即瞪了李承乾一眼:“若是再不知反省,朕絕不輕饒。”
李承乾如蒙大赦:“一定改正,再不敢了。”
這話聽在陳正泰的耳朵里,卻是:下次不敢是孫子。
這樣逆反期的少年,說的話你若是信一分,那便是智障了。
李世民聽到他這般說,眼里終究多了幾分溫柔之色,畢竟…是自己最寄以厚望的兒子啊,是自己的親骨肉,見他誠惶誠恐,心里也不免有幾分不好受,不禁動情道:“你是太子,身為太子,當為天下臣民們的表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個道理,你也不懂嗎?倘若當時有什么閃失,朕和你的母后,當如何處之?”
李承乾唯唯諾諾道:“知道了。”
李世民搖搖頭,他心里知道,太子越來越頑劣,不是自己教訓幾句便可以高枕無憂的,于是端坐,隨即撇了陳正泰一眼:“朕聽說,卿家販鹽,得利不菲。”
陳正泰心里咯噔一下,臥槽…把自己騙進宮里來,不會是想卸磨殺驢吧,陳正泰立即道:“恩師…學生沒錢。”
李世民頓時露出震驚之色:“錢呢?”
“買糧和買雞鴨去了。”
“買糧和買雞鴨…”李世民喃喃念著:“這又是何故?”
陳正泰道:“今年雖然還算風調雨順,不過學生以為…”
一聽到這里…李世民臉色一變,虎目頓時閃過了厲色,不等陳正泰繼續說下去,李世民大喝道:“好了,你不必說了,朕的兒子不省心,你也不令人省心啊,也罷,朕今日得了空閑,教授你們一些道理吧。”
他看了看陳正泰,再著重地看了一眼李承乾:“今日要講的,便是民生多艱,講一講這仁愛和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