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
一名官員走出值房,看著站在院子里的一人,問道:“魏主事今天怎么有空來吏部了?”
魏鵬開門見山道:“刑部有兩個案子,需要查一查兩名官員的詳細資料,勞煩這位大人幫我調一下他們的卷宗。”
那官員問道:“是哪一郡哪一縣的官員,魏主事先坐一會,本官這就安排人幫你去調。”
魏鵬將一張紙箋遞給他,說道:“丹陽郡,安義縣令丁云,漢陽郡,天河縣丞侯白。”
這名吏部主事安排手下的小吏,去調魏鵬所要之人的卷宗,自己則坐在值房中,和魏鵬聊了起來。
魏家曾經也屬于舊黨,只是魏鵬之父,因為牽扯到禮部侍郎誣陷李慕一案,被削官罷職,永不錄用,本以為魏家以后會在神都除名,沒想到科舉之后,魏鵬居然又被刑部特招,雖然品級不高,和他一樣都是主事,但據說他在刑部深受周侍郎賞識,以后的前途,自然比他要寬廣。
魏鵬心里裝著案子,沒有心思和這名吏部主事閑聊,好在很快的,那名小吏就取來了那兩名官員的卷宗。
刑部查案用到的卷宗是可以抄錄的,但摘抄回去的,很多內容都會省略,魏鵬干脆就在吏部看了起來。
吏部的卷宗,顯然要詳細的多。
其上不僅記載著他們的籍貫、家庭等信息,入仕之后的每一次考核,升遷,調動,也都詳細的記錄在案。
仔細的翻看之后,魏鵬查到了更多疑點。
這兩人身上的相似點很多,他們都是百川書院的學生,同一年離開書院入朝為官,都是吏部主事,又同一時間升遷同一時間遇刺甚至就連死法都很像這恐怕很難用“巧合”二字解釋過去。
回到刑部之后,魏鵬將他今日的發現,告知了周仲。
周仲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問道:“所以你懷疑這兩件案子,是同一人所為,那幕后兇手和此二人有仇?”
魏鵬點了點頭說道:“兩件案子不可能有這么多巧合是仇殺的可能性很大但缺乏更多的線索想要找到兇手,無異于大海撈針。”
周仲道:“刑部只管查案,追兇是朝廷的事情,此案刑部查到這里,已經足夠了接下來就交給朝廷處理吧。”
魏鵬躬身道:“是。”
魏鵬其實還想再深入調查調查的但既然侍郎大人開口他也沒有再堅持。
早點將這件案子交出去也好以免他年紀輕輕,就掉光了頭發。
魏鵬退出去之后,周仲數次站起又緩緩坐下,顯得有些焦躁。
中書省,李慕不急不緩的拿出刑部重新呈上來的折子,這些衙門,還是要時不時的敲打敲打,他們才知道認真做事,上次他催了刑部之后,沒幾日,關于那兩名官員遇刺的案子,刑部就有了回復。
李慕倒是沒想到,這兩件毫不相關的案子,居然還有這種聯系,如此一來,朝廷在派人追查兇手的時候,便有了明確的方向。
追兇一事,就是供奉司的事情了。
供奉司,是獨立于朝堂之外的一個機構。
那里有著朝廷從各地籠絡的強者,專門處理這種地方官府處理不了的重大案件,陽縣出事之后,前去捉拿小玉的,就是供奉司的供奉。
李慕將刑部返回的折子,遞交中書侍郎劉儀,劉儀很快就下了一道命令,讓人傳給供奉司。
至此,李慕就盡到了他的職責。
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衙房,沒坐多久,感受到中書省外,傳來的一道熟悉氣息,他走出中書省衙門,看著站在門口的梅大人,問道:“梅姐姐,有事嗎?”
梅大人瞥了他一眼,說道:“沒事,只是好幾天沒看到你了,順便過來看看。”
李慕撓了撓頭:“有好幾天了嗎?”
梅大人道:“你還真是有了娘子,忘了陛下,你已經有五天沒有去長樂宮了。”
李慕糾正她道:“什么有了娘子忘了陛下,我這不是擔心刺激到陛下嗎?”
梅大人問道:“為什么會刺激到陛下?”
李慕小聲說道:“你也知道,陛下的婚姻,不是那么幸福,我娘子那么漂亮,婚事這么美滿,要是天天在陛下眼前晃,陛下心里或許會難受…”
梅大人沒好氣的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說道:“這句話要是被陛下聽到,小心你的屁股…”
李慕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以前不是說,陛下的胸懷,比大海還要寬廣嗎?”
梅大人目光游移,說道:“就算是陛下胸懷寬廣,也不是你在背后妄議陛下的理由…”
這算什么妄議,女皇的婚姻本來就不幸福,李慕不過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他是在照顧女皇的情緒,女皇但凡講點道理,就不會怪罪于他。
在李慕所熟悉的女人里,沒有人比女皇更講道理了,僅僅是主動認錯,知錯就改這一條,她就已經打敗了大多數女人。
不僅如此,自從柳含煙來神都之后,她便再也沒有進入過李慕的夢境,也沒有再來過李府。
看來連女皇也清楚,不能打攪別人二人世界的道理。
梅大人搖了搖頭,看著李慕,說道:“別管陛下的胸懷寬不寬廣了,總之你不能有了娘子就冷落了陛下,你難道忘記了,上次陛下冷落你的時候,你是什么感受?”
李慕仔細想想,柳含煙回神都后,這段時間,他好像真的有些冷落女皇了。
女皇的胸懷,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寬廣,指不定心里已經在給李慕記賬了。
路過菜場時,李慕特意買了一條鯽魚,一塊豆腐,準備明天早上做一道鯽魚豆腐湯。
回家之后,柳含煙看著他手里的魚,詫異道:“家里已經有一條魚了,你怎么又買了一條?”
李慕道:“這條我留著明天做湯用,早朝的時候,給陛下送去。”
柳含煙疑惑問道:“為什么要給陛下做湯?”
李慕將新鮮的魚放在小水缸里,解釋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其實真實的陛下,不是你們平時看到的那樣…”
李慕將女皇的事講給柳含煙聽,柳含煙聽完后,挽著李慕的胳膊,震驚而又同情的說道:“這樣的話,陛下也太可憐了…”
柳含煙和女皇有著類似的經歷,但又有所不同。
她是因為純陰之體,被當成是不祥之人,從而被父母拋棄,從小便沒有再見過家人。
女皇是被家人利用,而且不止一次,直到現在,周家還在利用她,來達到竊國的目的。
相似的經歷,讓柳含煙對她心生憐憫,在她看來,女皇比自己還要可憐一些。
李慕繼續說道:“你不在神都的這些日子,陛下對我很好,如果不是陛下護著,新黨舊黨,再加上書院,我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來,我們現在住的宅子是陛下送的,陛下也經常教我修行,還賞賜了我很多東西,所以我想,盡量也為陛下多做一些什么…”
柳含煙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應該的,明天早上你多睡一會兒,我來為陛下做吧…”
李慕道:“還是我們一起吧。”
兩個人明天早上要一起起床,所以晚上也理所應當的一起睡覺。
柳含煙似乎是忘記了前幾天說過的話,晚上又爬到了李慕的床上,睡夢中,還緊緊抓著他的手。
李慕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也閉上了眼睛。
深夜。
院內空間一陣波動,一道身影,緩緩出現。
她邁出一步,腳步便忽然頓住,最終沒有如往常一樣,走進那個房間。
院內空間再次波動,那身影又緩緩淡化消失。
房間之內,李慕和柳含煙相擁而眠。
數千里外,玉山郡,白玉縣,白玉縣令猛然從睡夢中驚醒,望著出現在他房間內的一道身影,大驚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縣衙,還不速速離去!”
回應他的,是一道凌厲無比的劍光。
一劍之下,白玉縣令,尸首分離。
一道虛影,從他的尸體內飛出,他得元神驚懼的望著房間內的身影,尖聲道:“本官是朝廷命官,你敢殺本官,朝廷不會放過你的,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難逃一死…”
他話音未落,一道紫色的雷霆,在房間之內,忽然炸響。
白玉縣令的元神被雷霆劈中,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片刻后,幾名捕快涌入房間,房間內很快就有聲音傳來。
“來人,快來人!”
“大人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