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猜想
一處充滿馨香之氣的房間，柳含煙站在床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慕，轉頭問道：“大夫，他怎么了？”
“奇怪，真是奇怪…”老者收回了搭在李慕手腕上的手指，疑惑道：“這位公子的脈搏沉穩有力，不像有疾…”
柳含煙詫異道：“可他怎么會吐血暈倒？”
“從脈象上看，他的身體的確無恙，只是有些貧血氣虛。”老者想了想，說道：“貧血氣虛者，暈眩乃是常事，體內郁結吐血，也并非全是壞事，要不這樣，老夫先給他開一服養氣補血的方子，待他服上兩服之后，再觀后效…”
柳含煙點了點頭，說道：“也只好這樣了。”
老者捋了捋胡須，又問道：“那么請問姑娘，這藥方，老夫是開上等方，中等方，還是下等方？”
柳含煙問道：“有區別嗎？”
“自然是有的。”老者解釋道：“上等方所用的，皆是名貴藥材，中等方的藥材，藥效要次一點，下等方再次一點，當然，越好的方子，價格也越昂貴。”
柳含煙看了李慕一眼，一雙美眸眨了眨，說道：“那就上等方吧，越貴越好，晚晚，你跟著大夫去藥鋪抓藥…”
李慕醒來的時候，腦袋還疼得厲害。
他依稀記得，他在用道德經代替道經，嘗試施展道術的時候，發生了一點意外。
他連第一句“道可道”都沒能說出來，便遭到了強烈的反噬，吐血暈倒在家門口。
而他現在所處的環境，并不像是大街。
李慕費力的睜開眼睛，發現他躺在床上，蓋著一床擁有淡淡香味的粉色被子，一個漂亮女人站在床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柳含煙平靜的看著李慕，說道：“你醒了。”
李慕從床上坐起來，問道：“我怎么會在這里？”
柳含煙道：“你剛才暈倒在外面，我們幫你叫了大夫。”
李慕從床上下來，誠摯的感謝道：“多謝姑娘…”
他原以為柳含煙小肚雞腸，想不到她的胸懷居然和胸一樣廣大，能不計前嫌，出手相救，倒是自己小人之心，這讓李慕慚愧至極。
柳含煙擺了擺手：“總不能見死不救。”
李慕再次拱手：“還是要謝謝姑娘。”
“一點小事，不足掛齒。”柳含煙搖了搖頭，又道：“不過，大夫的診金和藥錢，還是要你自己付，我剛才已經幫你墊付過了，你直接給我就行。”
“應該的。”李慕從腰間摸出錢袋，問道：“多少錢？”
柳含煙道：“診金一錢。”
一錢銀子也不算貴，李慕從錢袋里取出一塊碎銀子，約莫著有一錢多，放在床頭的柜子上。
李慕又問道：“藥錢多少？”
柳含煙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只白玉算盤，噼里啪啦的一陣撥弄之后，說道：“藥錢十兩三錢，零頭給你抹了，你還我十兩就行。”
李慕楞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確信道：“多少？”
“十兩。”柳含煙將幾包藥遞給他，又遞給他一張藥方，說道：“這是藥方，你如果不信，可以去藥鋪詢問。”
區區幾包藥居然要十兩銀子，李慕接過藥方，難以置信道：“幾服藥怎么可能這么貴，柳姑娘，你不會被人騙了吧…”
“我倒要看看什么藥這么貴，不就是百年老山參，五十年靈芝，極品鹿茸頂，七十年首烏…”
李慕看著藥方，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該死的黑心藥商！”
李慕心中怒罵一句，他終于知道為什么這幾服藥這么貴了，這里面幾乎都是名貴藥材，不貴才見了鬼！
很顯然，一定是那位大夫趁李慕昏迷，不省人事，借機推銷這些名貴的藥材。
無良大夫和黑心藥商勾結，專門騙柳含煙這種心地善良、人傻錢多的單純女子，一不小心就掉進了他們挖好的坑里。
問題在于，柳含煙有錢，李慕沒有，但凡他那會兒有一絲意識，他也不會這么燒錢…
雖然她是好心辦壞事，但李慕卻不能怪她，他的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說道：“柳姑娘，我現在沒有這么多銀子…”
“沒關系。”柳含煙揮了揮手，一臉的無所謂，“你可以先寫一張欠條，你是衙門里的人，應該不會賴賬的吧？”
“當然不會。”
李慕心中暗嘆口氣，他本來就已經窮的叮當響了，一不小心又欠下了十兩外債，以他每個月五百文的俸祿，自己吃穿用度都不夠，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還上…
柳含煙取來了筆墨，李慕嘆了口氣，提筆書寫欠條。
欠條一式兩份，李慕寫完之后，還按上了自己的指印，一份交給柳含煙，另一份自己保管。
欠條大概內容是，李慕借鄰居柳含煙十兩銀子，限期一年還清。李慕本來想給她算利息，但柳含煙拒絕了，這讓李慕更加慚愧，真是一個善良的姑娘，他之前的行為，反倒有些小人。
從柳宅出來，李慕先是去了一趟藥鋪，看看這些補藥能不能退掉。
這些東西雖然好，但他根本用不上。
藥鋪的伙計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客官，不是我們不退，是這些藥材都混在一起了，根本退不了啊…”
李慕板著臉，說道：“你們這是惡意欺詐行為，信不信我告到衙門…”
“客官，話可不能這么說啊…”一名老者走上前，解釋道：“老夫當時告訴那位姑娘，藥鋪有上等藥，中等藥，下等藥，是那位姑娘非要選上等的，還說越貴越好，小店誠信經營，絕不會做這種欺詐之事…”
“…”
李慕拎著藥，臉色難看的走出了藥鋪。
報復，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柳含煙是故意的，故意買這些昂貴的藥材，為的就是坑他一把，反正到最后，所有的花費，還是要由李慕自己買單。
李慕還是低估了她的心胸，損人不利己，這是多么小心眼的人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這筆錢，必須盡快想辦法還上，否則，在柳含煙面前，他就永遠會低上一頭。
銀子的事情，李慕暫時不再去想，他回到家，關上院門，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陷入了沉思。
他并沒有忘記，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其實就是他自己。
更確切的說，是他用道德經代替道經，試圖施展道法，而遭到了反噬。
書上說，道術的威力有強有弱，越是厲害的道術，對修行者修為的要求便越高，若是強行施展，輕則受傷，重責暴斃，道行不足，反受其害。
雖然剛才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但至少說明一個問題。
這兩個世界的“道”，在某種程度上是相通的，道德經完全可以代替道經真言，引發天地共鳴，只不過李慕現在實力太弱，還無法參透這其中的奧秘。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但就算再借李慕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再用道德經作死。
不知道除了道德經之外，道家其他經典，有沒有真言的效果…
對于道教和佛教，李慕倒也不是全無了解，畢竟在病床上那會，他唯一能打發時間的事情就是看書，佛教道教那些晦澀難懂的經典，他雖然沒有看過，但對佛道的認知，也不僅僅限于念幾句“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大威天龍，大羅法咒”…
道教經典之中，李慕能叫得上名字的，就有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太上三洞神咒，太一拔罪斬妖護身咒，當然其中的內容他早就忘記了，不過這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并不是大問題。
李清上次給他的符咒還沒有失效，李慕將之拿出來，貼在額頭上，一陣涼意過后，某些已經遺忘的記憶便開始浮現。
不知道這張符篆什么時候失效，李慕連忙拿起紙筆，開始奮筆疾書。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天地玄宗，萬氣之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
抄完了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太一拔罪斬妖護身咒，太上三洞神咒只抄了三分之一，李慕額頭上的紙符忽然掉落，再次貼上去時，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效果。
李慕揉了揉酸澀的手腕，將那張靈力耗盡的符箓收起來，此符對他來說有著極大的用處，下次得從李清那里多討幾張，或是干脆自己學習書符，對這方面，李慕同樣有著極大的好奇。
抄是抄的差不多了，到底用哪一個來實驗，是一個有待考慮的問題。
在另一個世界，道德經堪稱道教教義，連它都沒能弄死自己，按照常理，就算是他抄錄的這些經典，同樣有類似于真言的作用，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不過以防萬一，他還是得事先做些準備。
李慕想了想，跑到廚房一陣忙碌，又在院子里升起了火，很快的，小小的院子里便充滿了烤肉的香味。
沒多久，隔壁的院墻上就長出了一顆腦袋。
遠親不如近鄰，鄰里之間要互助互愛，尤其是對于剛剛搬來不久的新鄰居，更是要讓她們體會到濃濃的鄰里之情。
李慕面露微笑，抬頭看著那俏麗的少女，問道：“晚晚姑娘，吃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