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十幾名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在樹林中快步疾走。
他們的腳下有幽微的白光閃爍,他們看似小步疾走,速度卻堪比上好的戰馬全力狂奔。
他們靈巧的在濃密的樹林中穿梭,身邊有風輕柔的盤旋,消去了他們發出的一切響動。
今夜,他們原本在海膽灣附近窺視,海膽灣內外發生的一切動靜,都被他們盡收入眼底。在拉法被喬一炮重擊倒地后,他們即刻動身,全速遠離勒夫崗。
他們沒有走通往圖倫港的大道,而是借道路邊的葡萄園和樹林。
已經遠離了勒夫崗十幾里地,領頭的一名黑衣人這才低聲嘶吼:“他們怎么敢…褻瀆我主的榮光,攻擊我主的仆人…他們認出了拉法閣下,他們居然敢…”
“德倫帝國必須付出代價,還有今晚出手的那些人…羅斯那個臭寡婦,還有那個威圖家的小異端…他們都應該被送上火刑架!”
“必須要讓達缽岴知道這里的真相,這里的行動,必須讓達缽岴知道!”
這些圣希爾德大教堂派出的神職人員施展秘術,快步奔走。
不知不覺的,他們身邊的樹林里,有薄薄的白霧升起。短短幾個呼吸間,白霧逐漸變得濃密猶如牛奶,一股涼意在空氣中浮蕩。
“什么人?”領隊的教士猛地停下了腳步,警惕的看著前方。
“老朋友。”一個輕柔的聲音從前方樹林中傳來,然后,四周都有回音輕輕的響起。
‘老朋友’…‘老朋友’…‘老朋友’…
四周不斷傳來或輕或重的‘老朋友’,更混雜了一些細微的笑聲,孩童的歡呼聲個,輕柔的銅鈴聲,甚至是貓狗的鳴叫聲在里面。
十幾名教士同時脫掉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了下面的白色神袍。‘鏗鏘’聲中,他們紛紛拔出了腰間佩劍。
和教會騎士們使用的,那種和自身幾乎等高的雙手重劍不同,這些教士使用的佩劍就正常了許多,劍長三尺五寸左右,劍身最寬處有兩寸多點。
“我主的榮耀,無處不至。”教士們低聲的吟唱戰歌,他們手中通體鍍銀,劍鋒上銘刻了贊頌‘穆’的祈禱詞,而且祈禱詞全都鑲嵌了金絲的長劍冒出了淡淡的光芒。
“你們的信仰,廉價不值一文。”輕笑聲從白霧中傳來,伴隨著低沉的‘噗嗤’聲,一尊高有十五尺的魁梧身影從白霧中緩緩浮現。
“該死的…這是…”領頭的教士瞪大眼睛,愕然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那魁梧身影。
‘嗤、嗤’…魁梧身影的脖頸附近,幾條白色的蒸汽沖起來十幾尺高,一柄小門板大小的合金重斧帶著刺耳的呼嘯聲撕裂空氣,在白霧中蕩起了肉眼可見的白色漩渦。
“我主的榮耀…”教士們發出聲嘶力竭的嘶吼聲,他們揮動長劍,向重斧迎了上去。
一擊。
長劍粉碎,教士們被攔腰截斷。
幾個身穿燕尾服,帶著圓禮帽,手持細細的手杖,身材瘦瘦高高的男子好整以暇的從兩株橡樹后走了出來。
他們走到教士們身邊,認真的觀察著他們的傷口。
“戰力評定,六階初級?”一個男子興致勃勃的笑道:“這個大家伙,可以賣個大價錢!”
“那么,鑒定書上就寫六階中級吧。”另外一個男子輕笑道:“當然,鑒定書上要注明,這畢竟是年老失修的古董,或許戰力水平會上下起伏也不一定。”
‘噗嗤’,魁梧的身影脖頸附近,再次有高溫的白色蒸汽噴出。
“哦,安啦,安啦,我們會給你找一個好主人的,一個財大氣粗,可以采購足夠的高級材料,將你修繕一新的好主人。”一個男子拍了拍這魁梧的身影,輕聲笑道:“不過,希望你能理解,我們將你從那破地方帶出來,我們付出了巨額的成本,我們需要一定的利潤。”
“所以,我們將你現在的戰力,標注為六階中級,這只是正當的商業手段,不是么?”
“你的真正戰力,當然不止六階中級,不是么?如果你的新主人,將你修繕一新,噢,他可就賺大了。”男子笑道:“所以,你能理解么?”
魁梧身影靜靜的站在那里,他的腦袋上,一條長長的紅光亮起。紅光明暗不定的閃爍了一陣,然后紅光逐漸暗淡下去,他的手肘、膝蓋等關節部位,紛紛有細細的蒸汽冒出。
“那么,好吧,再幫我們的貴賓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忙吧。”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吭聲的一名高挑男子緩緩說道:“布置一下現場,將黑鍋扣在高地王國頭上吧。證據做得確鑿一些,讓他們承受的壓力,更大一些。”
高挑男子抬起頭來,月光灑落,照亮了他的面龐。
若是羅斯公爵在場,她定能一眼認出這人——歇洛克,冰海王國的全權特使歇洛克。
幾個男子,顯然是以歇洛克為首。聽了歇洛克的命令,另外幾個男子頓時忙碌起來。
“另外,你做得不錯。”歇洛克轉過身,朝著身后的一株大樹笑道:“作為你的引路人,我很欣慰…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晉級了。”
“這次在圖倫港的風波中,你的表現很不錯,一心一意維持你現在的角色,絕對不插手不該插手的事情。”
白霧中,一條人影從大樹后轉了出來。
白霧內,有少女和孩童的輕笑聲響起,笑聲遠遠近近,綿綿密密,好似有數千個人藏在白霧中同時歡笑。
人影戴著一頂寬檐帽,身穿一件大擺裙,一顆水晶球懸浮在一旁,靜靜的放出幽微的光芒。
光亮中,圖倫港新晉的歌劇女星維倫亞小姐,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導師,我對晉級不關心…這次的交易,我能分多少金馬克?我能預支一筆么?距離我夢寐以求的那支藥劑,我就差這么一點點了…”
歇洛克‘呵呵呵’的笑起來,他用極其寵溺的目光看著維倫亞,溫和的說道:“預支?呵呵呵,你想多了,怎么可能呢?”
‘唰’的一下,維倫亞整個人融入了白霧中,然后白霧猶如退潮的潮水一樣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遠處,有細細的聲音傳來:“那么,尊敬的導師,我拒絕深夜加班…我的亞南閣下離開了,該死的,我還得找個有錢的傻子去…”
“不過,贊美仁慈的穆忒絲忒,圖倫港就不缺有錢的傻子,唯一的問題就是,我該找誰呢?真是幸福的煩惱啊,我應該找誰呢?”
歇洛克呆了呆,聳聳肩膀,用力的揮動了一下手中細細的手杖。
“真是有個性的門徒…唔,讓我考慮考慮…”歇洛克從胸前口袋里掏出了一張黑色的卡片,在手指尖快速的轉動著:“讓我考慮考慮,劇變后的圖倫港,我現在手中僅剩的門徒名額,啊,愿至高的真理與我同在,指引我前進的方向。”
歇洛克瞇著眼,斜靠在了一株大樹上,冷靜的看著幾個男子忙碌著布置現場。
一尊身高十五尺,通體披掛著厚厚的金屬甲胄,甲胄縫隙中不斷有白色蒸汽飄出的龐然巨物,靜靜的蹲在地上。
月光照在龐然巨物身上,銹跡斑斑的金屬甲胄板上,隱隱可見一枚枚碩大的古老符文。
燃燒的葡萄架照亮了整個小山坡,黑甲戰士們和水兵們推搡著,這些黑甲戰士的實力遠遠超過了這些普通水兵,三兩下的功夫,水兵們就有點潰不成軍。
多隆少將和一眾高級軍官迅速迎了上去,他們和黑甲戰士們面對面的湊在一起,雙方的動作幅度極小,但是下手極其陰損的相互沖突了一下,伴隨著一陣刺耳的骨折聲,三十幾名黑甲戰士和數量相當的軍官倒在了地上。
遠處傳來了尖銳的唿哨聲。
短短幾分鐘時間,這個小山坡就被嘉西嘉島艦隊的水兵和威圖家的護衛圍得水泄不通。
黑甲戰士們戰力強大,但是他們只有數百人。
羅斯公爵這邊,高級軍官們的戰力足以和這些黑甲戰士對抗,而那些普通士兵和護衛的數量,則是這些黑甲戰士的數十倍。
不遠處的海膽灣海面上,兩條一級戰列艦已經打橫放開,朝著陸地一側的所有炮門已經開啟,露出了黑漆漆的炮口。
西雅克侯爵咬著牙,嘶聲道:“羅斯閣下…”
羅斯公爵指了指躺在大坑中的拉法,冷然道:“人,你帶走…他胸口的東西,由我暫時保管。你覺得,你用什么代價可以拿回這件東西,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
傲然昂起頭來,羅斯公爵冷笑道:“順便說一句,真正想清楚了再來找我,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晃了晃斷折的左臂,羅斯公爵目光幽深的盯著西雅克侯爵:“再順便補充一句,今晚的所有事情,我不會為你承擔半點連帶責任。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會直奏女皇陛下…你別想拉我下水!親愛的西雅克…閣下!”
‘嚯嚯嚯’…羅斯公爵大笑著,伸手指了指身邊的一名女護衛。
女護衛靈巧的跳下了土坑,雙手抓住了拉法胸前緊貼著的黑石板。
黑石板上幽光閃爍,女護衛突然悶哼了一聲,七竅中鮮血猶如溪水一樣潺潺流下,她猛地松開雙手,身體向后踉蹌著倒退了幾步,一張臉瞬間變成了慘白色。
羅斯公爵的瞳孔一凝,喃喃說道:“果然是,禁忌之物…這么危險的東西,當然由我保管,可不能落在居心叵測的人手上。”
西雅克侯爵的臉劇烈的抽搐著,兩只手用力的握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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