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中前殿供奉著文武財神,香火鼎盛,進香之人排著隊,給功德箱里投香火錢,中殿是城隍老爺的大殿,進香之人同樣不少,只是投香火錢的少了些,誠心磕頭的多了些。
沈落與呂合徑直過了中殿,一到后院,發現人立馬就少了起來。
沈落舉目望去,就看到后方佇立著的那座大殿,門楣上掛著一塊匾額,上面黑底金漆寫著“閻羅殿”三個大字。
而在大殿前的廣場上,還站著兩男一女,共三道人影。
那三人雖然同處在大殿前方,但彼此之間都隔著些距離,似乎并不熟絡的樣子。
其中,一名身材削瘦面容恍白,卻頗為英俊的青年男子,其腰后橫著一柄細長的青色長劍,正站在大殿院前的一棵古槐樹下,仰頭看著上面繁茂的槐葉。
與其相距不遠,臨著殿前欄桿處,站著一名頭戴月牙面甲,遮住左側臉頰的中年男子,其身上穿著半套鎧甲,只護住了心口附近位置,腰間則懸掛著一把金色長刀。
而在距他四五步遠的地方,則憑欄倚靠著一名身著紅色紗裙的豐腴女子,其姿容不算太美,面上妝容頗重,只是一雙酥胸實在太過飽滿,在衣衫包裹之下,仍是大有呼之欲出之勢。
看到沈落兩人走來,那名青年男子只是斜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而那鎧甲男子和那名紅衣女子則主動朝這邊走了過來。
“喲,來新人了…”
紅衣女子步履搖曳,每走一步,胸脯都要跟著顫上三顫。
“見過諸位道友。”沈落主動抱拳,打了聲招呼。
“一個冷著臭臉,一個遮了半張臉,一個臉沒法看,總算來了個俊俏的,多看上幾眼,這次任務就已經不虧了。”紅衣女子欠了欠身,毫無顧忌地盯著沈落上下打量,掩嘴輕笑道。
“呂合,這位是?”鎧甲男子抱拳回禮,問道。
“商會新招來的,這次跟我們一起行動,叫做沈落。沈道友,那邊那個槐樹下的…”呂合聞言,便開始給沈落和其他人相互做起了介紹。
那名槐樹下的青年男子叫做林青,是他們這些人中最早跟隨商會執行任務的人,不過時間也不算太早,至今也只執行了六次而已。
那名鎧甲男子叫做金頓,而那名紅衣女子則叫做云娘,兩人都比林青來的晚些,卻比呂合稍早一點,執行過四次任務。
這些任務中,他們幾人互相都有過交集,自然不陌生,只是也算不上熟悉,所以呂合對每一個人的介紹,都顯得簡單而直白。
幾人正說話間,側院一座拱門里,走過來一個身形佝僂,有如老猿的褐袍老者,手里拎著一只暗紅色的酒葫蘆,步伐虛浮地朝幾人這邊而來。
沈落移目望去,就見其頭頂前部已經禿了一片,從耳上一直到腦后,殘余的發量也少得可憐,有些凌亂的披在頸后。
老者臉頰頗圓,長眉垂到了耳邊,酒糟鼻子紅的發亮,頜下長須直到胸前,上面泛著水光,似乎還灑著沒有干透的酒水,看著有些和善,又有些邋遢。
與沈落的反應不同,其他四人一看到老者,立馬全都迎了上去,滿臉恭敬地抱拳道:
“胡老…”
“老什么老,說了多少遍了?要么叫我胡哥,要么叫我胡老哥,不許叫什么胡老。”老者一揚手中酒葫蘆,抱怨道。
“胡前輩。”
沈落知道其正是呂合口中所說的胡庸前輩,立馬也上前行禮。
“哦?你就是秀秀丫頭說的新來的那個,叫,叫…什么來著?”胡庸想了好一會兒,也沒記起來沈落叫什么。
“晚輩沈落。”沈落回道。
“沈落,不錯,只要好好跟著老哥我,保證你安安全全去,完完整整的回。”胡庸點了點頭,用葫蘆一點沈落,說道。
沈落看著這一幕,不禁有些擔憂起來,眼前這個酒蒙子一樣的老者,真的能帶著他們完成任務嗎?不過看周圍四人的神情,似乎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前輩,咱們這次任務是要去何處執行?”沈落問道。
胡庸聞言,回身指了一下身后的大殿,努了努嘴道:“就在這里。”
“就在這里?”沈落詫異道。
其他幾人眼中同樣閃過疑惑之色,顯然也有些不能理解。
“你們先別著急,咱們要去的地方,還真就得走這里。”胡庸又灌了一口酒,一抹嘴巴,說道。
喝罷,他終于塞上了葫蘆口,將其掛在了腰間。
而后,就見他捋了一把胡子,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率先朝著閻羅殿大步走去。
沈落三人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還未及進殿,一股涼風便從殿內透出,明明是七八月分天氣,卻仍是令沈落感到周身一涼,有了些森然之意。
沈落邁過門檻,進入閻羅殿中,迎面就看到前方供桌后,正襟危坐著一個面孔白凈,頭戴冠旒的高大神像,自然正是民間常說的閻羅王。
其頭冠兩側垂香袋護耳,身穿荷葉翻邊領的寬袖長袍,雙手在胸前持著笏板,雖然為泥塑神像,卻也帶有幾分威嚴氣象。
閻羅王雕像兩側,各站著一尊身著青黑官服的判官雕像,一個面容黃白與常人無異,另一個臉色黝黑形同惡鬼,全都為手持著文書判筆,當為世間廣為流傳的賞善罰惡兩位判官。
在判官之下,左邊站著兩個頭戴高冠的削瘦雕像,一黑一白,正是黑白無常,而另外一邊則并排站著牛頭和馬面。
沈落的視線在馬面臉上多停留了幾分,心中只覺得眼前的泥塑馬面,與自己現實中所見到的還是有些不太一樣,呲牙咧嘴地顯得有些兇惡。
在四周的墻壁上,還繪制著一幅幅顏色艷麗,栩栩如生的壁畫,上面所繪內容全都是地府十八層煉獄內的景象,入眼皆是剖心挖肝,刀山火海,油鍋烹炸之類的慘烈畫面。
沈落看了幾眼后,也覺得有些不適,便馬上收回了視線。
這時,就見胡庸手掌一翻,掌心中就憑空多出了三支顏色暗紅的長香,他以指尖摩擦,在三支香頭上輕輕一捻,香頭就亮起紅光點燃了。
隨后就見其雙手掐了一個古怪法訣,捧著香朝著閻羅王等神像恭敬拜了三拜,然后就將那三支香插入了香爐中。
而后,他便背著手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待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