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九章
莫鬼鬼從房間內出來，經過大廳的時候眼風都沒給花無淚，出了客棧之后直接往鎮外走去，看起來頗為熟悉，而方向正是十萬大山。
落地之后，神識掃了一眼后方，果不其然還有兩條尾巴。
她來這里第一天的時候便察覺到有人在跟著，開始還以為是哪個宗門布置在這里的暗衛，可呆了兩日就發現這兩人似乎專門跟著她，無論她去哪兒。
為了證實這一點，她獨自前往了十萬大山，不出意外的又見到了這兩人。
莫鬼鬼并未發作，任由他們跟著，就算她將這兩人殺了，還會有新的人過來，甚至于比這二人的修為還要高，憑的增添麻煩，不如就留下他們，反正她不出意外很快也會離開。
如今七日已過，十四這天中午，小狐貍從后廚回來的時候就拿著一枚玉簡，說是花無淚遞給她的。
她神識進入其中，入眼便是一張十萬大山的地圖，比逍遙得到的還要詳細不少，上面還標注了外圍等階最高的兩只妖獸，活動范圍、弱點之類信息，極其詳細。
另外還畫了一條路線，通往一個山洞，苗苗約她晚上在山洞見。
“怎么這個時候來十萬大山了？”圓臉修士跟在她的身后，見她徑直的去往之前安置陣盤的地方，那是上一次過來時布下的陷阱，這里很多修士會用這種方法來狩獵。
他們跟著林棲在鎮子上轉了不少地方，她學了這個方法之后就來了十萬大山試驗，這幾日一直在附近晃悠，但從未傍晚時過來。
“我看她今晚想在十萬大山里呆著。”方臉修士看著她興致勃勃的打開陣法，下到了陷阱之內，拿出一只還不大的野豬，被下方的獸夾傷的奄奄一息。
“這些大門派的弟子都是什么愛好。”圓臉修士嗔舌，“也不怕晚上在這里出事。”
“人家藝高人膽大，再說這外圍也沒什么危險，想要見識一番也不奇怪，很多修士還會專門來十萬大山歷練呢！”方臉修士倒是不意外，“你看她的那個陣盤，好像比我們平時買到的要好一些。”
“她的定是在逍遙買的，品質肯定不錯啊。”圓臉修士羨慕道。
兩人就這么跟在她的身后晃蕩，直到月色籠罩，也沒見她有任何要回去的意思，反而是在一處山崖下安置了陣法，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這是要在這里呆著？”圓臉修士蹲在一棵樹上。
“看樣子是，如今時辰已經不早了，就算再怎么猖狂，也不敢在這個時辰在十萬大山里亂晃吧？”方臉修士小心的貼著隱息符，身上道袍也帶著隱匿氣息的功能，“不過我看她那妖獸還在外面。”
圓臉修士聽到他的話，抬起頭看了一眼，就見一只黑烏鴉在空中盤旋著，時不時俯沖下去，不知道抓了什么之后又飛起，似是在玩鬧一般，“這烏鴉看氣息得有五階吧，都快比得上你我二人修為高了，也不知喂了什么好東西，一個品種低劣的黑烏鴉都能修煉到這品階。”
“逍遙的修士，總不會缺好東西的。”方臉修士的話中暗含一絲羨慕，“別想著些了，老老實實的盯著吧。”
“還有什么可盯的，估計今晚就要在這兒了。”圓臉修士坐在樹杈上。
“那也得警戒一下四周，萬一有什么妖獸發現你我，暴露在她面前就不好辦了。”方臉修士盤腿靠在樹根下，時不時地抬起頭看看小黑，等它也回了陣法，周圍徹底安靜下來。
而被二人關注著的陣法中，只有兩只妖獸在，小白翹起腿，正津津有味的吃著肉。
“小黑，你說鬼鬼到底去哪兒了？”
“嘎嘎——”小黑晃了晃腦袋，捋順著翅膀和背部的羽毛。
“我也不知道，她嘴上說什么，讓我們吸引跟蹤修士的注意力，可實際上就是支開我們，”小白的眼睛里滿是我都懂，“也不知道有什么瞞著我們。”
小黑也沒有回答它，繼續順毛。
小白也沒指望它回答，自言自語，“來了這搖光城之后鬼鬼就不對勁，肯定有事兒，就是不知道關于誰啊，怎么連我們都不告訴？她肯定是去見那個人了，不想讓我們看出來！”
它說了半天，小黑不知是聽不懂還是不想理，一直沒說什么，小白頗有些自得的嘆了口氣，它的智商放在靈獸之中還是能碾壓的。
“那兩個人呢？”小白往后看了看。
“嘎——”
那不是在那里嗎？自己不會看啊？
“小黑你是在對我不耐煩嗎？我看你自從長大之后脾氣漲了不少啊！”小白掐著腰，站在現在的小黑面前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嘎——”
是你自己太聒噪了！
“嘿，臭小黑，上次你高密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現在倒是嫌棄我了，咱們得好好聊聊！”
莫鬼鬼防置陣盤之后，留著兩只妖獸在那里打幌子，自己悄悄的出來，順著玉簡內的路線往十萬大山偏內部走去，小心的避開高階妖獸，避免打草驚蛇。
待她到了山洞時，已經月上梢頭。
快要臨近十五，月亮都比往日圓了一些，月光將整個大山照的通亮，襯的洞口內愈發漆黑。
從儲物袋內拿出一枚月光石，莫鬼鬼直接踏進去。
洞口不寬，但容納一人綽綽有余，里面充滿了青苔的味道，兩邊的石壁上沾了濕氣滑膩膩的。地上并無雜草和骸骨，看樣子是被人精心清理過。
沒走多遠，莫鬼鬼就聽到里面傳來的腳步聲，神識掃過去，正是苗苗。顯然也發現了自己，正往這邊看著。
“苗老板。”
此時的苗苗和她在客棧之中看到的不大一樣，氣質清冷，面容冷漠，但見到她過來之后還是露出了一絲笑意，極淡，快的讓人看不清楚。
“你來了。”
苗苗恢復了原來的聲音，也是在側面告訴她，她的猜測沒有錯。
“嗯。”
莫鬼鬼也沒有壓低聲音，兩張完全陌生的臉，開口卻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這場景頗有些詭異。
“你的傷完全好了？怎么這么快就出來，還來了西域？”林舒窈打量著她，臉色紅潤，完全不像是神識受損的樣子，看來是完全恢復了。
當年她結丹出來，聽說了莫鬼鬼的事情，第一反應就是不信，立馬去了寒泠山上。
可上山的途中卻見到有修士領了任務牌出去，她攔下一人詢問了情況，說是無嗔發布的任務，每年都有，在七八月份過來寒泠山上摘靈果。
她聽到這消息之后便覺得不對勁，若鬼鬼真的昏迷不醒，小和尚怎么可能還有心情要摘靈果？
外面都在傳，說是小和尚替鬼鬼好好打理寒泠山，不能讓鬼鬼醒來之后見到寒泠山上破敗，諸如此類的話傳的沸沸揚揚，聽起來倒是很有道理，可她一個字都不信。
小和尚若是有這個心性、城府、定力，就不會當時還在筑基期了。
后來她上了山，見到了昏迷著的鬼鬼，幾次想要仔細去看一看，可都被春熙攔住了，說是掌門吩咐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她覺得春熙這個表現不對勁，便假裝生氣，釋放了領域。
這回倒是感受的真切，躺著的修士身上根本沒有生氣，就是一具傀儡，既然如此安排，說明真正的鬼鬼不是已經醒來，就是在另外一處養傷。
當時小和尚和霍子君有事外出，給她留下傳音符，說是等他們回來再詳談。
從她發現的不對之處，到小和尚留下傳音符內的語氣，都沒有一絲擔憂，她緊繃的心瞬間就放下了大半，鬼鬼定是沒事兒，否則小和尚不會放寬心外出獵殺妖獸。
她本想著等小和尚他們回來徹底問個明白，可苗族的修士找到逍遙求救，她不得不回去西域，只能留下傳音符。
吉祥居是她很早就安放在搖光城內的一顆釘子，苗苗也是她作了很久的身份，到了這邊就一直用著，哪怕碰到過沈空明和霍子君他們也沒有相認，便和逍遙斷了聯系，直到今天。
“之前認出我了嗎？”莫鬼鬼露出淺笑，她們二人還真有意思。
莫鬼鬼借用林棲的身份，學著林舒窈的樣子端著冷漠，而林舒窈卻借用苗苗的身份，學著莫鬼鬼的待人處世。
在吉祥居內見到苗苗的第一眼，莫鬼鬼便覺得這位苗老板的身上很是熟悉，所以盡管外貌上完全不同，她還是注意到這位老板。后來偶然嘗過那道菜之后，心內的懷疑更甚。
“沒有，還在想逍遙什么時候有的這位修士，”林舒窈無奈的搖搖頭，“阿東過來傳消息嚇了我一跳，但后來就反應過來了，我認識的修士中，能這么聰明的認出我，還為我隱瞞的，也就只有你了，沈空明他們從我的店里路過，可是什么都沒發現。”
“我是從你的短笛那里確定的，還有吉祥居的靈蔬，加了碧云果汁，就是詐一下花無淚，沒想到真的成了。”莫鬼鬼聳了聳肩，她其實有點希望是自己的錯覺。
“花無淚有些小聰明，但到底生長環境太過單純，讓你套出消息也不意外。”花無淚就是苗寨幸存的人，為了報仇才從寨子里出來。
“我聽說苗寨擅蠱，人手一只短笛。”莫鬼鬼眼神微動，約在十萬大山里見面就夠意外了，現在舒窈又說生長環境太過單純，除了傳說中的苗寨不做他想。
“嗯，什么都瞞不過你。”林舒窈苦笑，她以為自己隱瞞的足夠好，可鬼鬼到了這兒，還是一眼就看出來。
今日是她，明日就還會有別人，她想要報仇何其艱難。
“這就是你放棄在逍遙拜師的原因嗎？”莫鬼鬼想到了更多，或許從她進逍遙的第一天，就從未想過在那里一直呆下去。
之前莫鬼鬼還在奇怪，以舒窈在林家的尷尬地位，若是能拜逍遙長輩為師豈不是更順利，日后連林家都不必回去了，只靠著逍遙就能過的很好。
可如今看來，她進逍遙的目的或許只是學習修行的法門，等結丹之后便一點點的淡出逍遙，如同很多家族弟子一般。
“嗯，不想連累逍遙。”林舒窈笑的有些苦澀，但很快釋然。
她定是要找林家報仇的，這一點在她十歲的時候就確定，林華斂、白棠和三長老，她一個都不會放過。可這樣勢必會和林家對上，一旦被發現，拜了逍遙長輩為師，反倒是害了師門。
逍遙在她幼小的時候給予了太多的幫助，庇護她在白棠的迫害下成長起來，她不能恩將仇報，這所有的一切她自己會扛下來。
“能告訴我為什么嗎？”莫鬼鬼的眼里滿是惋惜，惋惜于林舒窈的天賦。她為了報仇，要和整個林家對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勢必會分出心神。
林舒窈猶豫一瞬，但很快開口，娓娓道來。
她說的并沒有感情，一切都平鋪直敘，單純的講述整個故事，可就是這樣，莫鬼鬼才能更直觀的感受到她心底的仇恨。
“百日斬···”
莫鬼鬼咬著嘴唇，服下百日之內識海如刀割般疼痛，若是能忍過，所有記憶都會被清除，這一般是用在門內叛徒身上的藥，很多成年修士都撐不過，被用在一個十歲的孩子身上。
“我的識海內留有母親的本命蠱蟲，所以保留著記憶。”林舒窈說的輕描淡寫。
“疼嗎？”莫鬼鬼看著她。
“還好，忍忍就過去了。”林舒窈的笑容有些飄忽，“有些時候身體上的疼，遠比不過心里上的。”
當年在面對那只妖獸時，她看到了熟悉的道袍，可那人卻眼睜睜的看著她陷入絕境，絲毫沒有要伸手的意思，從那時候她就告訴自己，要活著，活著找這些人報仇。
莫鬼鬼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胸口有些壓抑。
“鬼鬼，你不必為我覺得惋惜，我從未想過飛升，”林舒窈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猶豫，“修士選擇修行這條路，總有自己的目的在，而我，畢生的心愿就是為我娘和苗寨報仇，除了這個，別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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