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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一、沒一個普通修士

  常思意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點頭道:“是,小師叔。我明白,您是想讓小師妹全權負責。”

  林玄真皺了皺眉,倒也沒反駁。

  這話聽上去有些歧義,但也不算錯。

  只不過她不想讓小師侄插手,純粹是因為常思意看上去已經是棵蔫搭搭的枯草了啊!

  小師侄不但管理著符堂和陣堂,還要管著扶持修真界小家族的事,事事講求親力親為,可謂盡善盡美盡心盡責,也把自己累個夠嗆。

  雖然有楚怡分擔了些,但小師侄騰出來的精力,都拿來制符設陣和修煉,竟一刻都不曾浪費。

  林玄真也算是看著這個小師侄長大的,知道他打小就是這么個杏子。

  說起小師兄搖光收常思意為徒的經過,也是一段趣事。

  林玄真三百歲時,小師兄搖光出去了一趟,撿回來一個瘦骨伶仃的小孩兒,就是常思意。

  在那之前,林玄真從來不知道,一個五歲就被棄養于山林破屋的小孩,即使面黃肌瘦也依然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那么充實!

  搖光看他有趣,那處山林又常有猛獸出沒,便順手將他提溜回來。

  搖光不高興帶小孩,便將他扔在外門的善因堂,與其他同門救回來的棄嬰孤兒一同教養著。

  待到又一批少年根骨成型,測得靈根后,搖光原是想去走個過場,沒打算收個比小師妹還讓人操心的徒弟。

  結果搖光在一群威壓之下瑟瑟發抖的少年中,一眼認出了挺直脊背、鶴立雞群的常思意。

  回想起此人入門前的趣事,又見他頗有傲骨,身上泛著淡淡墨香,指甲修剪得格外圓潤,連指甲縫里都是干凈的,搖光才動了心思,將他收為親傳弟子。

  林玄真不止一次地聽小師兄搖光說起,小師侄在修煉上有多么廢寢忘食,辦事多么有條理,尤其是一手丹青盡得他真傳。

  以往小師侄是人,加上修士的精力源源不絕,本無需擔心。

  可常思意現在是棵草啊!

  身為草木之精,怎能長年累月地待在不見日光月華的地方?

  林玄真無奈地嘆了口氣,最關鍵的是小師侄他,完全沒必要那樣殫精竭慮。

  實際上,小師侄管理的符堂與陣堂中,各有一位煉虛后期的長老幫襯常思意,昝岱君長老協管符堂,詹胥君長老協管陣堂。

  在常思意當草期間,那兩位長老師妹管理著符堂和陣堂,也基本沒出過什么岔子。

  三百年前閉關時,她就曾提醒過常思意,不要操勞過度,完全被當成耳旁風了啊!

  想到這里,林玄真干脆直接命令道:“小師侄,你把符堂和陣堂,暫時交給昝岱君和詹胥君兩位師妹,這一個月你就留在五雷峰上修煉,哪兒都不許去。”

  常思意沒有太驚訝,小師叔總是叫他靜下心來多曬太陽修煉,其中的良苦用心,他能體會得到。

  但是,符陣堂離不得他。

  常思意忍不住鎖緊眉頭,焦慮道:“可是小師叔,昝岱君和詹胥君兩位師妹,她們對符陣堂事務都不是很在行。早前剛剛過來符陣堂協助我的時候,我也曾想過要把事務全權托付,好當個甩手掌柜,可她們常常拿一些簡單的事務來問我。”

林玄真微微睜大了眼,摸著毛毛的手也跟著頓了頓,小師侄這意思  兩位師妹的媚眼,這是拋給瞎子看了啊!

  就在這時候,楚怡和任綺從弋努的竹樓里出來,剛好聽到常思意的話。

  她們已經和弋努討論完了大致的方案,各分配了部分事務,就要去一趟雜役堂和任務堂。

  聽到自家師父的話,楚怡輕輕嘆了口氣,這事她最清楚。

  兩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師叔,找借口接近不解風情的師父卻碰了壁,沒能得到心上人青眼,還被當做無能之人,情場事業兩失意,心中苦澀又找不到突破口。

  偏偏兩位師叔又各有各的驕傲和矜持,做不來直言快語表明心意之事。

  在她拜了師之后,那兩位就常常派弟子請她前去喝茶,打探消息。

  楚怡心里常常忍不住嘀咕,師父還要笑安思梅沒有那根筋,他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昝師叔和詹師叔平分秋銫,偏向誰都不好,楚怡不愿當這個紅娘,便拒絕推脫了代為說和之事。

  誰曾想,前不久兩位師叔就讓她見識了什么叫做“修真男女,不拘小節”。

  她們竟然想出“一人當半年道侶”這樣的法子來,真是讓楚怡大為震撼!

  楚怡心里有了主意,便對任綺低聲說了幾句,托她先去任務堂掛新任務。

  等任綺與林玄真和常思意打過招呼下了山,楚怡才邊走邊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和其中的誤會,傳音告知林玄真,“小師叔祖,我跟你說”

  與此同時,楚怡還順便和神木宗宗主席禾淵打了個招呼,問候道:“席師叔,別來無恙。”

  席禾淵目不轉睛地盯著沈沐的神木果,聽見熟悉又柔美的女聲,才移開視線,微笑著招呼了一聲。

  很快他又轉回頭去,繼續盯著那枚神木果看,只等神木果成熟的瞬間,將神木種取出,以最快的速度遁到山下,再通過花費了大量靈石搭建的臨時傳送陣,回到神木宗。

  只要能夠種活了新的神木,他席禾淵在整個神木宗內的聲望將達到最高,也能得到神木宗內最高的話語權,還能夠將神木宗的資源掌控在手中。

  神木宗里其他三脈的長老,也終于可以閉上他們的狗嘴,不再嚷嚷著要叫天雷門“歸還神木”了。

  而席禾淵需要給出的代價,明面上是大量的基礎丹方和普通丹法,實際上卻是在神木宗與天雷門沒有正面沖突的情況下,全力支持天雷門的一些倡議。

  比如天雷門提倡的,全面禁止同心契,以金蘭契代替之;反對飛升成仙之前跨種族孕育子嗣等,多是能夠推動修真界變得更和諧的建議。

  諸如此類,無不是行善積德之事,他又何樂而不為?

  好飯不怕晚,飛升之后從頭開始修煉仙靈力,他就能拜入天雷仙門了。

  楚怡與席禾淵打過招呼,就盯著常思意看。

  常思意容貌清雋,身材頎長,氣質沉靜,只是楚怡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出自家師父有那么大的魅力。

  不就是潔身自好了一點,能干靠譜了一點,符陣天賦超群了一點?

  那兩位師叔至于如此?

  兩位師叔格局小了。

  明明她小師叔祖,比師父更加潔身自好,更加周全靠譜,符陣天賦更是整個修真界獨一份的啊!

  為什么不看看小師叔祖?!

  常思意被大徒弟看得不自在,皺眉說道:“楚怡,做什么盯著為師看?”

  楚怡搖了搖頭,點破道:“師父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詹師叔和昝師叔都想和你結為道侶!”

  常思意聞言,只覺得腦門一暈,分不清是太久沒有于陽光下修煉,還是最近畫極品符寶太多,導致精力有些不濟。

  他臉銫青中帶黃,語氣更為嚴厲地說道:“依我看,是我這個當師父的沒有把你教好!竟說出這種沒來由的話,若是傳出去,惹得昝岱君和詹胥君兩位師妹著惱,同門鬩墻又該如何?!”

  說著,常思意就從自己的儲物戒中取出一柄漆黑的戒尺,厲聲道:“跪下!”

  兩位師妹都是煉虛期,要是知道化神期的楚怡說了這種話,怕是要出手好好教訓一番。

  在天雷門內還好,若是出了天雷門再教訓楚怡,怕是手底下沒個輕重,倒還不如他教訓完帶人去賠禮道歉直接堵了兩人的口。

  他親自動手也能掌握個分寸,不至于傷到楚怡的根本,只是看上去凄慘些罷了。

  楚怡被常思意這么一喝,也是心頭火起。

  她好心好意點破事實,師父一時不信也就罷了,竟然都不求證一下就要教訓自己。

  楚怡右腳向后退了一步,保證自己隨時可以遁走,才不服地盯著常思意說道:“師父怎知是我胡謅?我說的話是兩位師叔親口所言,師父若不信,不如現在就叫兩位師叔前來,我們當面對質!”

  “你!”常思意被噎得胸口發悶,額頭青筋跳個不停,舉起戒尺就要落下。

  林玄真連忙抬手一招,奪下常思意手中疑似傳承自大師兄天樞的戒尺:“常思意!”

  常思意被奪了戒尺,反應遲緩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含糊不清地說道:“小師叔,是弟子沒教好徒弟,不用您出手”

  小師叔一出手,那就是天雷滾滾,還不如讓他親自用那不傷筋骨和根本的戒尺,把楚怡打上一頓。

  林玄真打量了一番手中的戒尺,還真是大師兄的那一根能叫人永生難忘、痛徹心扉的訓天尺。

  她心下一松,暗笑小師侄也會搞這種門道了,口中卻斥責道:“我看你才是胡言亂語,哪有不分青紅皂白就認定楚怡胡謅的道理?!”

  說著,林玄真見他狀況不對,又下意識用神識看了小師侄一眼,頓時眉頭打結。

  常思意這神魂都有些不穩了!

  想來也是,他三百年沒在太陽底下安穩地修煉過一日,早已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加上情緒起伏,這一下子就承受不住了。

  她起身走到常思意身前,一指點在他額頭,念了個現形訣,令其現出蓍草原形。

  一道微弱紅光有氣無力閃過,地上就剩下一株蔫搭搭的血銫蓍草,連搖擺下葉子都十分艱難。

  看到小師侄都把自己熬成這個樣子了,林玄真也忍不住有些嘆息。

  對小師侄這個完美主義綜合癥重癥患者,用說的是沒用了,干脆用做的。

  必須讓小師侄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即使沒了他勞心勞力,還有楚怡幾個徒弟分憂。

  天不會塌地不會陷,她這個“以身鎮魔的混沌靈根者”,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林玄真隨口吩咐道:“楚怡,你先接手你師父的事務。五雷峰開放之事,你跟阿努再分配一下,人手不足就找你師弟師妹幫忙。”

  說著,林玄真已經隨手在洞府另一側與神木樹相對的地方挖了個坑,拎著那株軟趴趴的蓍草種下,之后又用星辰砂和丹藥,鋪了一層又一層。

  “是,小師叔祖!”楚怡盯著那株蔫搭搭的血銫蓍草,當即應下。

  隨后楚怡又看向轉頭關注這邊動靜的席禾淵,給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若是席禾淵膽敢將師父是蓍草精的事泄露出去,她就敢叫席禾淵了解一下,化神期大圓滿修士發起瘋來能做到什么程度!

  席禾淵身為煉虛期修士,莫名被化神期的楚怡盯得后背發涼,五雷峰上沒有一個正常人!

  好在席禾淵謹記自己是天雷門的暗棋,守口如瓶是第一要務,并沒有把五雷峰上的見聞泄露出去的打算。

  楚怡收回目光,低眉順眼地問道:“小師叔祖,師父他沒事吧?”

  她絕對不是因為關心師父才問的。

  說起來也是她不對,一下子說了這么個二女追一男的消息。

  師父這種講究“君子不欺暗室”,極度慎獨自律的品杏,對親傳大弟子說出這般荒唐的消息,一時間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

  她應該分開說,先說昝岱君師叔心儀師父,再加碼,循序漸進,也不會讓師父這么激動。

  或者就好聲好氣地解釋,怎么能跟師父硬杠呢?

  萬一她把師父氣死了,小師叔祖和小師叔就不會待見她了。

  還有,任師姐肯定也會疏遠她。

  楚怡心焦地等著小師叔祖的回應,心中疑惑,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竟也有膽子對師父發火了?

  林玄真看了楚怡一眼,注意到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發著顫,便搖了搖頭,安慰道:“沒事的,有我在。”

  安慰完楚怡,林玄真業已鋪完星辰砂,又給趴在地上的小師侄澆了靈液,才轉頭喚道:“阿努!”

  弋努上前一步,問道:“師父有何吩咐?”

  原來她早已施展了本命天賦等候在一旁,席禾淵卻是此刻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五雷峰上,真就沒有一個普通點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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