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要如何才能回去
易長恭點了點頭，神情嚴肅道“方才我以神識以秘術望見的，但現在我看不到那一縷灰暗魔氣了。或許是大師姐您動劍之時，少了壓制魔氣的靈力。”
“凌師弟他們看出來沒有？”林玄真問的是另外兩位太上長老。
易長恭微微一笑，安撫道“大師姐放心，凌師弟他倆沒能發現您身上有魔氣，只說您身上氣息變化了一絲。”
林玄真點了點頭，將此事記在心上，又笑問道“凌師弟的劍斷了，叫他去宗門庫房里看看，若有合心意的，只取了后記在我賬上。若是沒有合適的，再來與我說。”
她在之前張方上任掌門時，就往庫房里放了幾把靈劍，還有其他一些用不上的物件。
顏墨從炎極宗來天雷門當客座長老，也積攢了許多靈劍，都入了宗門的庫房。
凌永壽本身最擅長的也不是劍，只是那把靈劍花了他不少靈石。
易長恭早料到大師姐會這樣，才拉住了凌師弟，不叫他在大師姐面前假哭敗興。
他對大師姐拱了拱手，謝道“那我就替凌師弟謝過大師姐了。”
隨后兩人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等送走了太上長老易長恭，林玄真坐在石桌邊一邊揉弄起了毛毛。
之前她還擔心，這修真界聞魔色變，她身上魔氣若是被人看見，該無處容身。
可小師侄也就罷了，三個太上長老竟然也接受良好。
當年大師兄天樞飛升前，確實留下一句，叫她入道修道，入魔修魔，不必有負擔。
林玄真還以為這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天雷門在魔道方面還挺寬松。
真是一點都不像個正經的修真門派。
換個門派，估計在發現自己是混沌靈根之時，不是囚禁就是殺害了吧？
林玄真心中慶幸，還好是師父雷繁來盜走的神魔塔，還順便把她撿回來——沒錯，她覺得師父雷繁能撿到自己，全因雷繁把神魔塔盜出來，身上還有開啟神魔塔的星辰石鑰匙。
林玄真放松了壓制，天魔玄真就冒出頭來領功道“玄真最該感謝的，難道不該是吾？若不是吾任由雷繁盜走神魔塔…”
林玄真笑瞇瞇地，在心里確認道“這么說來，確實是因為師父盜走了神魔塔，才能撿到我？”
想來也是，那界心海的封印內，盡是死氣、煞氣、血氣等，天魔玄真樂在其中，她在神魔塔內沉睡著，感應不到天魔玄真叫她出來的想法，自然也不會蘇醒。
結果因為天道三番五次派了混沌靈根修士，前來喚醒混沌體，反而叫天魔體生煩。
雷繁這個異世之魂，卻與那些混沌靈根修士不同。
據小師兄搖光說，師父的來歷無人知曉，現身中州之時，已經有煉虛期修為。
只過了不到百年，便晉升至大乘期，天降雷劫，反而成了淬體天雷被他化去。
也算是殘缺的天道想除卻又除不去的人。
偏偏是這樣的人，作為最大的變數，無意中竟使得事情向未知的方向發展。
“也就是說，天道的目的，也是要我們從那封印內出來。”
天道小老弟也是想把世界好好運行下去的吧？
要不然也不會對當年幼小的自己那么緊張，緊張過度。
天魔玄真對此沒什么興趣，隨口說道“那是你造的小東西，你設定的，吾不懂。”
林玄真笑笑，摸了摸腰間的星辰劍，問道“這把劍，你覺得如何？”
她用劍之時，與天魔玄真融為一體，所以會有魔氣一閃而過。
“功能尚可，勉強合吾心意。”天魔玄真嫌棄道，“玄真什么時候去見那個絕色美人？”
“哪個？”林玄真明知故問。
隨即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之前在萬骨枯墓里想到的那個？他正在不知道那個幻境里渡情劫，等他蘇醒，便能看破紅塵了。”
說完，林玄真就再度把天魔玄真壓到識海深處去了。
她揉了一會兒毛毛，便單手攬著它，另一手摸出了轉錄著通天階石磚上蝕刻陣紋的玉簡，神識探入仔細查看起來。
這一種蝕刻陣紋，林玄真之前不曾見過，但她陣道造詣極高，來回推演了十幾遍，也隱約摸索出一點規律和信息。
唯一的問題就是樣本太少，每塊石磚都有六面，但僅僅憑借這六面，不能確認自己理解得是否有問題。
陣紋從點到線構成圖案元素，最終由多個這樣的陣紋，構成繁復的陣法。
看似容易，只需臨摹便可成陣；實則不然，每一個點、每一條線上附著的靈力，都會影響陣法的效果。
她隨手召來泥土凝聚硬化成一塊石磚，又在那石磚上，嘗試著將靈力融入刻畫出這一種陣紋。
只是照貓畫虎地將陣紋復刻出來，并不耗費多少心力，只是…
“咔嚓——”
剛剛刻繪完最后一筆，石塊似乎承受不住陣紋力量的牽引，碎裂成塵土。
林玄真準備重新凝聚一塊石磚，再接再厲，多來幾次，便察覺有人觸動了山腳下的禁制。
她將玉簡塞回儲物鐲，又隨手施了一個清塵訣將碎裂的塵土卷走，才抱著毛毛站起身來。
抬眼就看到楚怡從玄陰劍上落下，柔柔地行了一禮，道“小師叔祖，時間到了，師父遣我來請您去開啟雷池秘境。”
林玄真點點頭，道“嗯，楚怡你心細，看看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她不確定自己除了容貌外，還有哪些變化，實在不放心。
雖然師兄們和同齡的師弟們都不介意她修魔修道，但林玄真并不想因為自己的大意，給門內弟子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楚怡抬眼看向蒙著面紗，抱著蝕空獸的白衣神女，一眼便看到了小師叔祖腰間那把樸素的佩劍。
——不說靈劍，是因為那把劍沒有絲毫靈氣，像是玄鐵所鍛造。
想起小師叔祖平常喜歡拿來御劍飛行用的那把玄鐵寬劍，楚怡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這就是修真界頂端的實力，返璞歸真。
只要自身實力夠強，飛花摘葉都可取人性命，何必借利器之便？
她在幻陣中時不時還要借助陰謀陽謀，說到底還是不夠強。
不然就和任綺師姐一樣，一力破之即可。
楚怡心里轉過無數念頭，上下掃視小師叔祖，沒有放過一絲異常。
小師叔祖蒙著臉，除了佩劍也沒多大的改變，只是似乎長高了一寸，身姿曼妙更勝以往。
楚怡看完，便只簡單道“小師叔祖身上并無不妥。”
林玄真這才放了心，笑道“嗯，那我們走吧。”
只過去片刻，林玄真和楚怡便來到了映星湖岸。
蝦湫正坐在湖岸邊的大黑石頭上，一邊悠閑地啃著浮海帶，一邊盯著天雷門內外二十幾個后起之秀看。
一見到林玄真，她就收了啃到一半的浮海帶，蹦蹦跳跳地走過去，脆生生招呼道“姐姐！我跟你說，那個雷池秘境冒出了好多靈氣！”
林玄真剛才只顧著看那非天雷門的幾個修士了，之前被蝦湫拉來映星湖，倒是把前去了怨臺看看的事給忘得一干二凈。
好在人選和楚怡說的一樣，就是微生洵、葛慕薰、顏染、裴鑫鑫和白霜見。
這會兒聽蝦湫說雷池秘境冒出靈氣，林玄真抬眼一看，果然看到映星湖湖面上彌漫著濃厚的白霧。
那是靈氣過于濃郁，化成了靈氣霧。
林玄真原本只是估摸著靈氣足夠神魔塔吸收的，沒想到還溢出了不少。
她笑了笑，安慰道“不用擔心，都是正常的。”
天魔玄真這時候冒出來一句“玄真，看看那個紅衣美人！吾可能更喜歡女子！”
林玄真下意識去看，立即在天雷門的二十個修士里看見了任綺。
任綺自然也看見了她。
“大師姐！”
粗獷的嗓音響徹映星湖，回蕩在山間，驚起正在靈氣濃郁的湖岸邊落腳的一群白鷺。
“豈…豈有此理！吾…吾…無話可說！”此時，天魔玄真被驚得都結巴了。
林玄真早有心理準備，并未流露出半分異色，反而還有心逗弄天魔“這就是任綺，和我徒孫楚怡，并稱‘天雷雙姝’的。你看如何？”
天魔玄真沒再回答，那團糾結的魔念，默默融入了灰色的神識云團里。
“大師姐安！”“大師姐吃了嗎？”“大師姐睡得可好？”“大師姐…”
緊跟著就是天雷門弟子們驚醒般此起彼伏的招呼聲。
顯然，面對修真界最強者的大師姐，眾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問候，下意識就用了凡間的招呼法，把吃喝拉撒睡全問候一遍。
林玄真笑著對任綺和其他弟子點了點頭，她不善言辭，只鼓勵了幾句，就看向了白霜見。
白霜見立即意會，拱手道“時候不早了，還請大師姐開啟雷池秘境。”
林玄真點了點頭，隔空摘了天雷峰上的一片葉子扔在水中，踏著那枚葉子，漂流至映星湖心。
雷池秘境每一百年開啟一次，林玄真已經開啟過數次雷池秘境，熟練至極。
她都沒把毛毛塞回衣袖，只單手抱著，另一手輕輕打了個響指，那枚八面體星辰石鑰匙便嚴絲合縫地卡入了石樁頂端的凹槽中。
石樁開始下降，直至被水淹沒。
一圈圈的波紋擴散開去，自石樁消失處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漩渦，林玄真踩在樹葉上，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林玄真繼續往里扔了五枚極品靈石，才往旁邊讓了一讓，對著湖岸邊的弟子們說道“過來吧，可以進去了。”
弟子們各顯神通，有學著林玄真一葉渡湖的，有水上漂的，也有直接踏水而來的，還有御劍的，騰空一躍的。
到得近前，林玄真便點頭示意，二十余人，逐個入了雷池秘境。
只余下天雷雙姝還有弋努。
“你們一起進去，我等會兒就來找阿努。”
任綺和楚怡齊齊應是，兩人一人一手，架著弋努便入了那漩渦通道。
林玄真等人都進去了，方才跟蝦湫傳音說道“蝦湫，這一次我也要入雷池秘境，這里沒人看管，你守著些。”
蝦湫難得能被委以重任，頓時收了笑，小手拍了拍平坦的胸口，認真保證道“姐姐你放心，蝦會守好的！”
“那我就進去了，若是有麻煩，你該知道找誰幫忙吧？”林玄真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蝦湫一抬下巴，自信滿滿道“蝦知道，有麻煩就找常思意。”
林玄真點點頭，才收回視線，安心地進入那即將關閉的漩渦通道。
眼前一片漆黑，靜謐。
不過這只持續了從一數到一百零八的時間。
眼前重新亮起來，林玄真下意識地閉了閉眼。
一種熟悉的感覺迎面而來，就像回家一樣。
林玄真再睜開眼，便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一座高聳入云的九層試煉塔門口了。
只是不見弋努她們去了何處。
她探出神識，在觸及眼前這座九層塔的時候，便有一段記憶涌入腦海。
與此同時，林玄真發現自己和天魔玄真被完全隔開了。
“吾的繼任者——”
一道略顯疲憊的女聲響起，林玄真記得她的聲音，和自己一模一樣。
這才是真正的那個混沌體玄真吧？
也是她所缺失的那一段創造天道的記憶的所有者。
只要得到她的記憶，就能知道要怎么幫天道小老弟升級了。
林玄真揉了揉額角，緩解海量記憶涌入帶來的不適。
又聽那道女聲繼續說道“你被選中來到存真界，你有你的使命，只要你完成了使命，你可以回去…”
林玄真不假思索地說道“回哪里？前世我已經死透了，本來就回不去。若是回去了，這身體不就是天魔玄真的了？”
沒想到那女聲自顧自說道“你的使命就是，將這方世界復原補全。只要你補全修復了這方世界，你就可以回去…”
林玄真皺了皺眉，雖然不是很想回去前世，但她還是問道“那么我要如何才能回去呢？”
“只要你補全修復了這方世界，你就可以回去…”
“我要是不補呢？”
“只要你補全修復了這方世界，你就可以回去…”
“啊，原來是自動應答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