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原上的風很急。
中心處的通天風柱雖然消失了,但沒了霧絨草的定風作用,漸漸地,又有疾風侵襲。
林無崖在無數細碎風刃中,和隼一百二十四打得難解難分。
任綺還昏迷著,自發運轉著離火玄元功煉化那蝎尾蛛之毒,當下不宜挪動。
幾人一時無法離開疾風原。
開口直接趕這兩個剛剛示好的大妖離開,似乎也不大合適。
林玄真只能沒話找話地想話題。
她想起上一回朱雀墓的朱果苗,隨口問道:“對了,隼道友,你們上一回取走了兩株朱果苗,如今可有掛果?”
隼鴻點頭又搖頭,“只有金刁的那一株比較特別,根部有個瘤子,已經重新掛了果。我們其他妖手中的朱果苗,許是靈氣供應不足的原因,一寸未長。”
林玄真知道金刁那一株是她咬過的朱果再發出的苗,自然不同。
“朱果苗需要大量火靈氣供養,你們注意收集火屬性的靈石或靈晶,應當對朱果有利些。”
“林道友言之有理。”
說了兩句,又沒話講了。
除了呼嘯著的風聲,就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幸好沒多久,金刁就拉了拉隼鴻的袖子,壓低聲音說道:“我娘想請林道友前去做客,小紅,你說怎么辦?”
林玄真聞言,微微一怔。
方才金刁發出傳信雕羽,她是看到了的。
但那雕妖王能這么快就猜出她的身份,還是叫她有些驚訝。
或者說,雕妖王只是想通過她這個五雷峰上同名女弟子旁敲側擊了解一下“玄真大師姐”?
隼鴻還沒開口,一直沉默不語戒備著的謝九江直接開口拒絕道:“不妥。林師姐此行有任務在身,怎能隨意前往祖洲歸雁臺?”
世人皆知,雕妖王久居歸雁臺。
毫無準備地應下妖王的邀請,林師姐即使仙器在手,又怎會是戰斗經驗豐富的覺醒境界妖王的對手?
太不保險了。
何況那雕妖王和雷繁祖師當年不歡而散,似乎和玄真大師姐有關。
謝九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林師姐就這么被雕妖王“請”去做客。
沒把握的事,還是拒絕為上。
隼鴻倒也不勉強,安撫地拍了拍金刁的手。
“王上只是口頭邀請罷了,林道友不必煩擾。回去后,我會叫王上親自發一枚正式的雕羽函去天雷門,屆時再請玄真大師姐和林道友來歸雁臺一聚。”
“如此也好。”
這樣到時候直接用玄真大師姐的身份去就行了。
不多時,疾風原上就有烏云聚集起來。
疾風原上的風能將普通的云朵全部切碎了帶離此地,因此一般是萬里無云的。
但這烏云顯然是劫云,即使是疾風原上風刃也拿劫云沒辦法。
隼鴻立時反應過來:“看來是那小劍修要突破了,這是成嬰的雷劫。”
雖然看出這是雷劫,隼鴻卻沒有制止還在打斗的一人一鳥。
那一人一鳥也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這雷劫在發現劫云范圍內有兩人的時候,瞬間提升了一倍的威力。
林玄真有些摸不準林無崖的具體水平。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摸了摸玲瓏傘的傘柄。
謝九江觀察細致入微,立刻提醒道:“林師姐,我們來之前就說好了的,你不能出手。若是用仙器將雷劫擋下,反而對林師弟極為不利。”
省去了雷劫的元嬰容易心魔叢生,這一點林玄真也是知道的。
但她還有些不放心。
疾風原上多數為風靈力,而林無崖的根骨屬實一般,恢復起來效率極低。
那狂風中無數的風刃也需要他以靈力強化肉身抵擋。
而他面前還有一個相當于人族元嬰初期、越打修為越是鞏固且無視同屬性風刃的隼一百二十四。
林無崖幾乎毫無優勢,他身上已經掛彩了。
“他不會有危險吧?”
謝九江緊緊盯著林無崖那邊,分析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道:“林師弟若要碎丹成嬰,同時抵抗那紅隼的攻擊,成功率約有一成;若要保命,并護住丹田,便有九成以上把握。”
林玄真確認道:“不會死?”
“無論如何,都不至于立時殞命。”
得了肯定的回答,林玄真瞬間淡定了。
“哦,那沒事了。”
想來也是,林無崖天生劍體,年紀輕輕已經能夠發出劍氣,更與九霄劍心意相通。
剛才被隼鴻三言兩語安排了一場關乎性命的打斗,林無崖神情恍然,似有所悟。
還有什么能比一場酣暢淋漓的打斗,更適合劍修領悟和突破的呢?
林無崖修為停留在金丹期大圓滿也有些時日了,此刻渡劫,正是水到渠成。
他身上的風知草法衣已經被疾風原的風和隼一百二十四發出的強力風刃撕碎,七零八落地掛在身上。
天雷門金丹期制式法衣雖然有些防御的效果,在隼一百二十四的攻勢下也被割裂出無數或長或短的小口子。
此時林無崖已經是強弩之末。
但他能感覺到,經過這番打斗,九霄劍與他的契合程度更高一分。
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被點燃了。
不知從何處又奔涌出磅礴的靈力。
接近人劍合一的體會,叫他忘卻身上深深淺淺的傷口帶來的尖銳疼痛。
顫抖的手中盡是滑膩的鮮血,但他緊緊握住九霄劍,心里反而升騰起強烈的戰意。
與林無崖渾身浴血卻越戰越勇一樣,隼一百二十四為了能夠得到妖王賜名,也根本顧不上自己也要挨雷劈。
他是紅隼中第一百二十四個開啟靈智的,也因此得了這個編號。
但雕妖王的規矩,她治下的飛禽族,需要突破化形境界,才能得到賜名。
雕妖王曾經說過,不能完美化形的妖族,也不過是機靈些的妖獸罷了。
隼一百二十四對于提前得到妖王賜名一事志在必得。
趁著第一道雷劈下之時,隼一百二十四將自己隱入劫雷,一同向那怎么都打不倒的劍修殺去。
劫雷又豈是那般好利用的?
隼一百二十四茶紅色的背羽瞬間被劫雷燒焦,化成了黑色一般。
他悶不吭聲地用自己身上最為尖利的喙啄向劍修頭頂的百會穴。
震耳雷聲未能掩蓋住金石相擊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