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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二章,攝政好嗎?

  撫南省的將軍約好和梁仁說公事,他把梁潮帶來,在兄弟見面以后,確定梁仁大禮參拜并無異心,梁潮揮手也讓他退下,書房里只剩下兄弟兩個人,面對面的坐著。

  書房的格局本來是梁仁居中有個大案幾,案幾的前方兩側各有一排椅子,官員們進來議事,就坐在這里。

  梁潮進來以后,坐在其中一排椅子的中間位置,梁仁行禮后退后,梁潮讓他坐,就坐在對面。

  梁潮慢慢的打量書房里格局時,梁仁還在驚疑不定,特別是撫南省的將軍退出去以后,梁仁害怕上來。

  本朝沒有碰瓷這么一種說法,可是梁仁和面對碰瓷人的心情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位,要是倒在自己書房,眼前可沒有人證,難道他上了年紀,特地跑來訛詐自己?

  梁仁被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趕緊尋思下梁潮的氣色。

  修繕王府的時候,格局幾乎沒變,梁仁不是個熱衷享樂的人,而老洪王府是經過精心考慮,梁仁就讓書房大約還在這個位置上,也避免官員們進來會習慣性走錯路。

  采光很好,不管哪一個房間都照顧得到,梁仁抬起眼神,梁潮紅潤的面容收入眼中。

  看上去梁潮身體不錯。

  梁仁又擔心這是生病后的假象,雖然他知道回光返照的病人不會健康模樣走遠路,可他還是擔心,又推敲梁潮的眼神。

  梁潮頗有滋味的看著梁仁度日的地方,梁仁仔仔細細的尋找梁潮是否生病。

  兄弟有一時沒有說話,直到腳步聲響,急促里走進尤桐花,她看看客人露出驚嚇,這確實是當年的太子殿下,尤桐花沒有想到行禮,而是走到梁仁面前,緊緊握住他的手。

  柔聲向他展露笑顏:“出什么事?你好嗎?”

  這一刻她的嬌柔婉轉如新露鮮花,梁潮循聲看來,再次暗贊,果然是個尤物,不愧她姓尤。

  這對夫妻同時在一起,他們的深情鋪天蓋地的展開,梁潮頓覺一臉一身都是,帶著心事來的他,人也變得滋潤起來。

  梁仁含笑回話:“我好,來,行禮。”他帶著妻子又做一遍,夫妻情意綿綿的對視,有片刻把面前是皇帝忘記。

  梁潮笑了笑,沒有打斷他們,外面又有急促腳步聲傳來,進來一個全盔全甲的小將軍。

  這是梁寶貝,她在父親習武的時候跟后面磨蹭,梁仁夫妻綜合自己的生活閱歷,讓梁寶貝跟著習武,梁寶貝曾和舅舅們去住過軍營,算是個能文能武的小將軍。

  而且還能進廚房,又能理家務。

  她收到消息,來的客人讓母親匆忙趕去,梁寶貝不知怎么想到的,披好盔甲過來,也許是聽到長安也被攆出來,父親身邊無人保護,而全盔全甲才能公然的佩帶兵器。

  她手按佩劍,氣昂昂的大步進來。

  眼珠子微轉,見到父母恩愛場面,梁寶貝咧開嘴兒笑笑,感覺出這書房里沒有不利于父母的地方,她向父母走去。

  梁潮被她吸引,忙道:“這就是寶貝?”

  梁寶貝愣神,這是誰?叫的還挺親熱。

  梁仁扯過女兒,溫和道:“見過皇伯父。”

  梁寶貝呆住,皇伯父?哪位?她感覺不對,拿眼神和父親交流。尤桐花告訴她:“見過皇上。”

  梁寶貝一聽明白了,趴下行禮,她長住南興,去舅舅家也不行三拜九叩,可是禮節嫻熟,她的先生章樂瑜總是夸她聰明,梁寶貝規規矩矩的行禮。

  梁潮很喜歡,讓她走近幾步,梁仁又有些害怕,不是梁潮要有不端,而是寶貝帶著兵器呢。

  梁潮不介意,撫南省的將軍雖在房外,但顯然關注進房的人,見到梁寶貝走近梁潮,不安的走進來兩步。

  梁潮沒留意到他,只顧著看梁寶貝,忽然眼眶微濕,向梁仁嘆道:“先帝臨去以前,唯一只提到寶郡主一人,讓善待她。”

  梁仁聽完猛的釋然,果然先帝臨去時沒有提到自己,他時常尋思下先帝臨終的心思得到解脫。

  梁潮若是說先帝沒有提到你,梁仁會認為你們說假話。

  梁潮如今說提到梁仁一家,梁仁也同樣認為,你們全是騙我的,不知想哄我做什么,哼!

  梁仁就這樣得到解脫,和梁潮的對答都自如許多。

  只有尤桐花這個沒心計的人一聽就信,皇帝還能說假話不成?由她和寶貝謝恩,梁潮道:“帶來一些東西呵,不是賞賜,走親戚哪有不帶東西的,等下拿給寶郡主看可喜歡,還有一些給世子,世子在哪里?”

  梁望一頭扎進書房,也是一身的小盔甲:“梁寶貝我也來了,你又不肯帶上我就來。”

  他學姐姐,也要盔甲,父母本不能做,覺得浪費,舅爺們卻贊成,梁望得到一副黃銅金鎖甲,腰帶環是金的。

  要不是打成銅環狀,老沉老沉的,估計梁望穿上就動不了。

  梁望喜盈盈進來,倒也眼觀六路:“有客人?”不知梁潮的身份,隨意的點一點頭,就走到梁寶貝身邊去,讓她看自己的盔甲神氣模樣。

  梁潮笑他:“怎么這樣稱呼姐姐?”

  梁望委屈道:“父親說姐姐是梁家的寶貝,所以要叫她梁寶貝。”又一拍小胸脯:“父親又說望哥是家里的盼頭,所以叫望哥。”

  梁潮呵呵:“你也是梁家的盼頭。”

  “不成!”

  梁望認真反駁:“父親說梁家還有許多人,望哥僅管自家,別家自有盼頭。”

  這小小的孩子也教的很好,梁潮難免想到梁仁居于深宮十數年無人過問的情形,他長嘆一聲,向梁仁道:“你的家人我都見過,我有些話只和你們夫妻說,讓孩子們先下去,看看伯父帶來的好東西。”

  梁寶貝和梁望出去,撫南省的將軍打開箱子給他們自己看,珠光寶氣籠罩此處,梁寶貝和梁望也心不在焉。

  “梁寶貝,你也不能聽嗎?”梁望還指望姐姐聽完告訴他。

  梁寶貝小聲:“別說話,看我施展耳力聽上一聽。”

  梁望無聲的嘻嘻。

  里面傳出一聲有力驚呼:“不!”是梁仁的。

  又退出房外的撫南省將軍往里就跑,長安把他一推,梁寶貝貓著身子從這閃出的空當進去,梁望又揪住將軍的衣角,自己一溜也從空當里進來。

  見到梁仁跪倒在地:“臣不敢當此重任,臣不敢當!”尤桐花在一旁木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雙方都沒有危險,撫南省的將軍和梁寶貝姐弟及長安站住,梁潮對他們視若不見,板著面龐再次厲聲道:“晉王!這是圣旨。”

  “臣弟,當不起。”梁仁再次顫聲回答。

  梁潮提高嗓音:“我老了,不知哪天就要離去,我沒有隱疾,可是日常虛弱無力,我有感覺,三年兩年里的若是我去了,太子不是諸王的對手吶,晉王!你身為皇家子弟,安敢對舊事懷恨?”

  “臣弟并無懷恨。”梁仁吐露心聲:“先帝已去,舊事已逝,臣弟愿輔佐皇上百年,愿輔佐太子殿下,臣弟當不起攝政大任。”

  撫南省將軍、長安和梁寶貝姐弟震驚,神情和尤桐花相似,梁望瞪圓眼睛看姐姐,他沒有聽懂,梁寶貝小聲告訴他:“別說話。”

  這會兒不是打岔的時候。

  梁潮沒有這就強迫梁仁一定接旨,他平靜道:“我已讓寧王和奚重固過來,聽聽他們的看法。”

  這些年里,奚重固和寧王忠心更顯,在和諸王的摩擦或明爭暗斗里,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梁潮來以前,就知道梁仁不會答應,他需要寧王和奚重固過來一起說話。

  當下安置梁潮等人入住,尤桐花母子陪著梁仁發呆。

  梁仁抱著腦袋,尤桐花充滿愛意的看著他,梁寶貝安靜坐著,梁望骨碌碌著眼睛,就他還有活潑意味。

  終于沒忍住,梁望道:“什么是攝政?”

  “就是僅次于皇帝,父親要管全國。”梁寶貝道。

  梁望熱烈的拍小巴掌:“好啊好啊,父親最神氣。”看看家人都不跟上,梁望左瞅右瞅,再問:“攝政不好嗎?”

  “是很大的責任呢,望哥,是僅次于皇帝最大的責任,比父親現在的責任要大。”梁寶貝道。

  梁望小聲道:“可是,這有什么不好呢?”

  梁寶貝和他說不清楚什么叫猜忌這些,向著弟弟只是一笑,梁望沒有得到答案,悶悶的跳下椅子,打算往外面走,梁寶貝叫住他:“這事不能去和義父說。”

  “我知道。”梁望出去。

  梁仁沒有交待兒子,不是女兒交待過,而是寧王和奚重固就要到來,這事情遲早要盡人皆知,再說女兒交待過兒子。

  尤桐花和梁寶貝陪著梁仁,看著他苦苦的思索卻想不出頭緒,梁寶貝沒有忍住:“父親,您常對我和望哥說,多學東西,擔起責任,難道皇伯父來尋您攝政,這不是責任嗎?”

  梁仁嘆氣:“寶貝啊,你父親胸無大志,只想安安穩穩的和你母親度日子,你就要定親,父親若是攝政,就抽不出空兒時常去看你,也沒有空閑多陪母親,本來我想望哥就要大了,你向他這么大時,身后跟著一群一群的孩子,生病的孩子你去看一看,就能減輕病情,望哥也能擔起來些,我要好好和你母親玩耍說話,丟下望哥坐書房,去你家里做客多好,如果我攝政......”

  尤桐花嫣然一笑:“你攝政我陪著你,也是一樣。”

  梁寶貝也笑:“是啊,父親,我會去看你的,豈不是一樣?”

  梁仁還是苦笑,梁寶貝就道:“父親說過不再恨先帝,那是不相信皇伯父嗎?”

  “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手中有兵馬,胸中無饑荒,相信他與不相信他,我還是照過我的日子,我打魯王府的時候,可沒有用到他。”梁仁淡淡。

  “那這樣說的話,父親手中有兵馬,也不至于不相信太子殿下,下一位皇帝,”

  梁仁道:“是啊。”

  梁寶貝眨巴眼睛:“那父親更不會是擔不起責任,想當年父親接母親和我進家,那可是別人拿不出來的勇氣。”

  梁仁愛憐的輕拍她手臂:“那不需要勇氣,那是應該,父親早就應該接回你們母女,父親一直心有內疚。”

  梁寶貝在這句話里回想一下,不管怎么想,她的幼年都樂趣無數,而奇怪的是,十五姨媽找刺客的事情,都說梁寶貝當時大哭的很傷心,梁寶貝自己毫無記憶。

  她只記得流水一樣的玩具、飲食、衣服和首飾,她只記得每回見到父親,都要塞給她一堆銀票,重的母親見到就不高興,說累到寶貝。

  她還記得在奚家時,有人說她出身不好,而她現在的年紀,已是知道什么叫出身不好,在本朝認真來說,她屬于私生女。

  可又怎么樣?

  梁寶貝毫無出身不好的記憶,也從不認為自己出身不好,哪怕她知道事實。

  因她知道事實,所以年紀越長越敬愛父親,父親在當年執意與母親大婚,扛起的不是一般的責任,拿出的不是一般的勇氣。

  因為她原本的父親是承平伯,一位生前效忠于殿下父親的老臣。

  梁寶貝就要與奚置驍定親,一對無血緣的表兄妹日久生情,奚置山、奚置石吹噓他們算大媒,因這對兄弟長在南興,奚置驍年年要來看他們,傳達家里的吩咐,這些小事本不應該由奚置驍來,可他來了,抓住這機會就和梁寶貝常在一起。

  親生的兒子求親,常佳旗笑的不行,連說還是舅爺們當年有眼光吧,一挑就準。

  尤桐花相當滿意這門親事,黃州奚家這樣的人家,資歷遠勝承平伯府,梁仁也無意見,這對父母對于女兒要到奚家主中饋,拿出的就是讓梁寶貝繼續管家,免得出嫁后諸事不熟。

  梁寶貝輕輕的笑:“父母親總說寶貝擔得起責任,父親,我看您也是呢,攝政在榮耀和責任間相比,父親您擔起的是責任。”

  “是啊。”尤桐花也這樣說。

  梁仁舍不得的看著妻子,再看看女兒,哪怕她們再鼓勵,也還是舍不得,暫時先道:“我再想想吧,等寧王皇叔和舅兄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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