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一章,寶貝回府
周媽媽做的功夫永遠是水磨功夫，奚端秀醒來后，又有唐氏在旁，橫豎十五姑娘一醒，就是唐氏大半的天下，不過這回唐氏聰明的沒有告狀，她只要不斷的和十五姑娘說，就足夠周媽媽煩的。
奚端秀一定要給慧妃寫信訴說這種人間不平，否則她活不下去，第四批禮物在承平伯夫人下山的當天呈往京中。
秋天颯爽，這天氣在平地舒坦，在山上風吹得腦袋寒，戴著帽子也不頂用。
大紅的雪衣提前用上，把梁寶貝從頭罩到腳，梁寶貝感覺出來這是不同于平時的出門，急得在雪衣里面哇哇大叫。
她相當活潑。
伯夫人一面笑著哄她，一面抱她鉆入轎內，這才敢露出兩個大眼睛來，梁寶貝扒著轎簾看外面，瞪的眼睛大大的，惹得她的娘又要笑個不停。
“等回家去，還要好呢，寶貝啊，你進香堂拜過父親，就可以隨意的玩耍。”
梁仁親自護送，他有言在先只送到山下，秦氏從中又當說客，伯夫人總是不理他。
盯著轎子在下山路不要歪斜，聽著轎內嘻哈笑聲，梁仁也不由自主笑個不停。
怕承平伯夫人嚇到，守在山下的一萬人提前撤離，伯夫人在山下換乘馬車，梁仁依依目送。
在這段感情里，懦弱的他甚至不敢上前道別，反倒是梁寶貝找上幾找，看得梁仁心花怒放。
“長安，護送的人有吧？”
“回殿下，有。”
“寶貝愛吃的東西，瓜果蔬菜什么的，都送往伯府去了？”
“已送去，新鮮菜還是等伯夫人到王城，當天再送。”
“哦哦，真是個漂亮的寶貝。”梁仁話題重回女兒身上。
長安和永守含笑：“是啊。”
直到馬車長隊消失不見，梁仁返身上馬，直奔畏南封地，寧王殿下對他印象不錯，再者越想對老洪王越失望，索性把重心放到晉王身上，南興這塊地方僅貼畏南，在老洪王和寧王親密無間的時期，是寧王大軍的補給之地。
馬匹、糧草，甚至銀錢，寧王在前面打，老洪王在后面出兵又出力。
本來南方蠻族就不是寧王一家的事情，寧王府獨扛沒有道理。
梁仁早就留心，去年前往贈送一批糧草和馬匹，今年秋天一到就是一批，寧王不好意思撇下他，索性讓他再來參與練兵。
南興的兵馬要是還強有郭家軍、常家軍畏南封地壓力大減，寧王府在這件上會很好意思，時常的借用。
這一回前往畏南，梁仁沒有和舅爺過不去，郭喻人推后再去。
喬夫人收到消息，就命小轎備好去承平伯府，兩年不見，只要不是仇敵都生掛念，林忠又放出大消息，承平伯夫人終于有孩子，滿王城都動起來，林家今天比商會還要熱鬧，一批批的人到來。
“來了，來了，”
馬車駛入這條街，就有無數的笑聲出來。
梁寶貝這幾天沒少看熱鬧，官道、客棧、酒樓，沒有一處地方不是人山人海，這緣自南興的秋季商會就要開始，她聽到馬車外面呼聲響亮時，手指簾外：“看看。”
讓她的娘掀起簾子。
她的娘從進城門就抱緊她，沒完沒了的交待她聽話，見到人要行禮，娘和客人說話不要吵。
還沒有說完呢，女兒性急如此，伯夫人笑道：“等車停下，咱們就到家，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可好？”
“現在看。”
梁寶貝不依。
伯夫人拍著她，哄著她，老妾同坐在一個車里，一起讓小姑娘等車停穩。
簾子打開的時候，梁寶貝樂了，宋婆子搶在頭一位，把兩個裝滿異色鮮花的小籃子遞上來，還有吉祥話：“給姑娘見禮，姑娘無病無災康壽吶。”
她這樣的人每天就是討錢，不過今天正中伯夫人心意，承平伯夫人笑盈盈讓賞，事先預備好的，滿街銅板扔出來，到處錢響一片金黃。
在這滿眼富貴之中，承平伯夫人抱著大紅襖子的梁寶貝下車來，展示給出來迎接的人看。
唐氏擠在墻角里，倒吸一口涼氣。
承平伯夫人眉籠春山，眸含秋神，肌膚雪白的像剛出水，兩年不見，她竟然又中看許多。
要知道唐氏牢記的不僅是永和宮里，伯夫人的狼狽，她一直記恨大紅的冠服搖曳著來到馮慧妃娘娘面前，那款款的儀態在當時把十五姑娘也比下去。
她抱著一個漂亮如玉般的小姑娘，這一路行來并不怕生人，剛得到花兒，自顧自把玩著，把花一朵一朵往她的娘發上插，今兒天氣晴好，小姑娘的眉眼出眾，竟然真的有幾分肖似晉王殿下。
這也就唐氏這樣想，除此以外，喬夫人等紛紛道：“這是天生緣分嗎？竟然有幾分肖似伯夫人？”
秦氏得意洋洋的回話：“這是有說法的，誰養的像誰啊。我們啊，從她沒生就等著，一落地就抱回房，要不是吃奶，早就回家了。”民間確實有這種說法，秦氏的話博得一切喝彩聲。
等到唐氏想到往地上呸一口，這群顛倒黑白的南興壞人們，這孩子分明像殿下，街上空落落的沒幾個人。
她揣著理，氣呼呼的來找周媽媽指手畫腳：“千真萬確像殿下！你不信自己去看！我的娘啊，羞死我了，她抱著，活似得了寶貝，我的娘啊，沒天理啊，”
周媽媽沉著的回她：“進家門了？”得到回答后，周媽媽從容的換衣裳，拿著準備的好禮物，她當然會去看，不去看一眼誰會放心。
這是周媽媽不多的響應唐氏，唐氏等著她，周媽媽回來后，默然半晌：“我也看不真，給家里大老爺寫封信，讓大老爺來問個真假。”
這也是唐氏不多的沒有諷刺家里老爺們不管事，周媽媽寫好信，交結給郵差送走。
這一天，兩個貼身媽媽相安無事，都沉浸自己的一腔心事，唐氏少不了又和奚端秀嘀咕半天，周媽媽臨睡前想上半天，眼前全是郭喻人的身影。
促成周媽媽求助奚重固的，就是郭喻人的出現。
這忠心的婆子趕到伯府的時候，以奚端秀名義向伯夫人恭喜，剛好和郭喻人走個并肩。
周媽媽讓一步，還慶幸自己來的巧，小郭將軍前來伯府，只能是殿下讓他過來。
然后她聽到正廳口一聲喊：“舅爺來了。”
郭喻人登堂拜客：“各位，今天是我外甥女兒回家的好日子，不醉不歸。”
在他的背后，居中高坐的承平伯夫人衣著還是不改素淡，寶藍色的錦衣，不過如唐氏所說，她氣色極好，肌膚如吹彈得破，抱著她不肯安生的女兒，像得勝回營的將軍。
唐氏這一回輸的極慘，永和宮里別說削弱伯夫人的尊嚴，根本就像無風無浪。
周媽媽望著月色，有些佩服雜貨店里出來的姑娘，什么小家女不如大家婢，這位硬生生與眾不同，逼的老唐沒有威風。
等大老爺來讓他拿主意吧。
其實，周媽媽也知道奚重固到以后，跟她拿的主意差不多，不過王妃應該聽從大老爺們，她不見得聽自己。
南宮夫人也睡不好，她隔天再去拜訪，承平伯夫人抱著梁寶貝出來見她，梁寶貝一刻也不消停。
伯夫人家常只戴著兩根玉簪子，粗厚的頭發用發繩固定，饒是這樣，梁寶貝不時的拔她簪子，伯夫人和南宮夫人沒說兩句話，就要笑著躲避女兒偷襲小手。
承平伯夫人以前就和枕邊人有些交情，哪怕這交情是打出來的，如今有梁寶貝，莫明的防范奚王妃，很愿意和南宮夫人多說幾句。
她把女兒放下地：“跟茶香出去玩，尋姨娘去。”
梁寶貝揪著她的衣角，小屁股往地上堆。
承平伯夫人彎下身子不讓她堆，她又來拔簪子。
伯夫人佯裝翻臉要打她，梁寶貝笑嘻嘻送上小面孔，一個小香吻親的伯夫人還是笑，梁寶貝又往地上堆。
南宮夫人坐不下去，告辭出來不回家，來找蔣夫人，蔣夫人見到她就問：“和伯夫人說了？”
“沒說王妃那賤人的兇殘，我還沒有來得及說，寶貝小姑娘著實的可愛，我一直在看她，”南宮夫人說到這里，眼淚撲簌簌：“老蔣，咱們幾時也能有個孩子，我只要一個孩子，我就滿足，我不再糾纏殿下，給奚家的賤人。”
蔣夫人本來四平八穩，聽到這里，扎了心窩子一樣的也哭了：“憑什么！你我就能有？你我，當初不缺錢花用，若是像伯夫人一樣守著日子過，如今也早抱養孩子到手，現在既跟殿下，當然要受正妻折磨，這就是你和我的命。”
南宮夫人一面流淚，一面發狠：“我就不信她能上天，你別軟弱，我也從不懼怕，實在不行，我扮成男人到畏南去找殿下，我要好好的告她一狀。”
兩個人邊哭邊說，中間抱頭數回，最后飲酒對歌，一直鬧到深夜，這沒法兒回去，蔣夫人的丫頭扶她們睡下來，南宮夫人還在道：“寶貝往地上堆的模樣，我小時候就是這樣，最可愛不過。”
“我就相中她活潑，這樣健康，不像我家的死鬼早早走了，那孩子一會兒也不帶停的。”
梁寶貝這會兒大睜眼睛不肯睡，承平伯夫人一遍遍的哄，說故事，她還挑毛病，搖頭搖手，迸出幾個字：“說的不好。”
“嗯嗯”她開始想。
伯夫人打斷她：“你呀，先學說話就這幾個字，你要聽話，先學叫娘。”
“父親。”梁寶貝迸出來的這句。
伯夫人手指窗戶，這角度勉強能看到香爐：“父親在那里祭拜。”
梁寶貝又搖頭，但是被她的娘成功打斷小心思，繼續和她的娘歪纏不肯睡。
承平伯夫人不煩，她肯定不煩。
奚重固收到書信和馮慧妃的肯定不一樣，他丟在一旁，半個月后，奚婉上門來告訴江氏：“十五姑奶奶寫信給我，是這樣的內容。”江氏一聽就樂了，和奚婉說起來。
“承平伯府不算世襲罔替，可是晉王肯照顧，還算有個空懸的爵位。”
奚婉一般情況下有錢才明白，沒錢就糊涂，這回她沒錢也聽明白，道：“那著的是什么急，哦，是怕出嫁妝吧？”
江氏笑道：“十五妹一定要往王府頭上罩，我看她把嫁妝準備好。”
奚婉又明白了：“對呀，不是你的，做什么往自己家里引，我記得承平伯府的家產不少，”
“不少，一個姑娘花不完。”
江氏難得和奚婉平和的進行一場談話，等奚婉離開，在房里還是笑，奚重固回房，江氏問他有沒有這回事，奚重固恍然大悟：“信讓我放哪里去了？我看還是裝不知道吧，知道還要準備一份禮物送去，南興的官員有時候和我通信，我旁敲側擊問起來，承平伯生前結交的人不少。”
“你裝不成了，三房里全知道了，婉姑母親口來對我說。”
奚重固有點想擺臉色，后來面上烏云又散去，向江氏抬頭：“你去一趟，寡婦門里我不進。”
江氏撇嘴：“還是你去吧，十五妹一年往慧妃那里送幾回東西，你再不去，嫁妝都要送光。”
奚重固重重的煩了：“這一去就破財，真是的，晉王府難道不賞那孩子東西嗎？”
江氏揶揄他：“你是南興的舅爺啊，你也得送一份兒，你妹妹才甘心。”
“這里倒是有我什么事情，我要從黃州趕到南興，我既然到了，就不能裝不知道，”奚重固越想越生氣。
江氏就不再激他，暗暗的想，若不是王妃與治下夫人們不和，我這舅太太也不用登門拜訪她，雜貨店的姑娘我得拜她，有誰想過我當時的委屈嗎？
隔幾天，奚重固處置公務告一段落，江氏收拾出來給孩子的四樣禮物，奚重固悶悶不樂的上馬往南興來，一路上就沒有想通過。
沒丈夫的已經抱養孩子歸，有丈夫的幾年沒動靜，這上哪兒說理去？
他決定好好的和晉王說說，小廝們理解他：“寧王殿下處又有應援公文，今年不用您說，一定有晉王殿下的。”
奚重固一巴掌拍到自己額頭上：“我把這件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