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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四章,畏南寧王

  如果承平伯夫人證實死亡,倒也省事,直接往奚王妃頭上一推就得。

  龐石叮囑妻子:“這群女人中大用,還是按伯夫人已死的猜測傳出,再把夫人們的話傳給晉王府。”

  消息照例由宋婆子傳給唐氏,唐氏傳給奚端秀,奚端秀摔了幾件東西,呼呼喘著粗氣,面容也因為長期的刻薄而變得尖酸,青春賦予的美貌難免走樣。

  “怎么了!”

  她尖聲道:“死一個雜貨店出來的女人,她們就要和我拼命?”

  憤怒令她嗓音提高:“我不信!我不信為一個雜貨店出來的女人,有人敢把我攆出南興!”

  唐氏在宋婆子面前的身份已經歸位,她也質問過宋婆子服侍南宮夫人為何不早說。

  內宅女諸葛,遠不是市井女鬼谷的對手,宋婆子瞪直眼睛,全身僵板,半天驚呼:“天吶,這話從哪說起?”

  隨即她來上小半個時辰的辯解,聲稱不管南宮夫人也好,其它的夫人也好,只要照顧她賣花生意、繡線生意、新鮮果品生意的,她都常來常往而不會斷掉。

  小半個時辰噴唐氏大約一臉的口水,宋婆子最后挎起竹籃要走:“我有的是主顧,媽媽您不肯報名姓,我當您微服私訪,哪有我挑明的地兒?您問我,這倒可笑,這南興王城的任一個人家,我想去就去。”

  唐氏反被宋婆子嚇住,她結交的南興市井人物有幾個,南興有名望的人物也不肯結交她是不是,獨有宋婆子言語利落,又實打實的肯說枕邊人消息,給她三瓜兩棗的也成,帶她下茶館坐酒樓也不遜色,唐氏喜歡她。

  扯著宋婆子央求,宋婆子肚子里好笑,臉上冷笑,重新坐下,又一回的盡吐真言。

  這些話,全是宋婆子要說的,她打心里認定應該說的。

  “我的好唐媽媽,您老醒醒吧,也勸王妃娘娘醒個神兒,眼瞅著南宮夫人不順眼是不是,這才遷怒到我這頭上,哎喲,那是殿下真心愛過的,半點兒不假,你當我不知道別人認定我的主人是南宮,為什么?那些年殿下百般疼愛,南宮夫人百般的侍候,要我的新鮮花兒打扮,要我的新鮮果品招待殿下,我跑的腳步兒勤快,貨物出的干凈,招人眼紅這是有的。”

  唐氏聽完深以為然,她認為在奚家的日子,人人都在嫉妒她,她在南興的日子,不是嫉妒周媽媽等,就是認為周媽媽等嫉妒她。

  連說自己不該誤信人言,這倆一對諸葛亮也好,一對鬼谷子也好,又開始真心做朋友,唐媽媽真的不能再真,宋婆子么,用紅街老鴇的原話,誰信這老貨的,還不趕緊尋好棺材鋪,哪天死的不知原因。

  老鴇這話帶著恨,不過也基本說明,只有南宮夫人是老宋的真主人。

  面對奚端秀的惱怒,唐氏必恭必敬的回:“我不會聽錯,傳話的人,可靠。”

  宋婆子從沒有傳錯過話,唐氏要聽的就是殿下曾心愛過南宮夫人,而南宮夫人還在承受寵愛,宋婆子要說的也全是這些,屢屢敲打晉王妃直到她認可南宮夫人,這本就是宋婆子接近唐氏的目的。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唐氏帶著奚端秀一起中招,這還真的不能怪宋婆子,紅街的老鴇怎么就不待見她呢?

  王城紅街的老鴇們,沒有一個歡迎她,宋婆子也不敢從紅街走,繞道而行。

  再次得到肯定,奚端秀冷聲:“好!好好!”

  周媽媽也覺得官眷們再次抗衡王妃,這事情不小,哪怕不真實,南興官眷們向王妃沒有恭敬也是實情。

  她道:“可寫信給家里,請大老爺和大夫人處置。”

  唐氏夸張的撇起嘴角。

  奚端秀扭過面容,表示對周媽媽這話的不屑一顧。

  關鍵時候,還是唐媽媽最起作用,很多消息都是她弄來,也真的為自己說話。

  雖然周媽媽旁敲側擊的提醒,唐氏的話再向著王妃,也沒起作用,反而有時候推波助瀾。

  奚端秀有句話還算壓抑得住,直到今天沒說出來。

  她的大哥大嫂倒是能起作用,問題是他們不肯起作用。

  舅太太往南興來一趟,到處拜客人,拜承平伯府,好吧,好歹有個爵位,拜枕邊人丟盡王妃威風,這算哪一出?

  難道不應該打碎賤人們庭院。

  唐媽媽自京城帶回慧妃的向好之意,奚婉被擠的站不住,負氣的回家,可她親眼見到奚端秀的富貴,更不能放下,不時的寫信過來和奚端秀述舊情,告訴她奚家的新鮮事情。

  從奚婉嘴里出來的,往往是盡人皆知,不過奚端秀也愿意看,江氏從不會寫這種閑話給她。

  晉王奔赴寧王處,奚端秀這才知道她的丈夫新年里不在家,沒有陪南宮夫人那個賤人,南宮夫人春暖后忽然公開的針對她,不是她的丈夫助長爭寵膽量。

  這個新年的正月里,晉王殿下在奚家,由奚重固主持和魯王府會談,據說雙方滿意。

  對于南興這是個好消息,梁仁在過往的幾年里一忍到底,避免戰爭的效果就是南興富裕,梁仁重修王城直到他安心住在王府,他還修建另一處避難點,就是承平伯夫人現在居住的山中腹地,伯夫人不知道就是。

  王妃當為殿下高興,為南興將有正大光明的安寧高興,可是奚端秀看完信,恨的哭了一場又一場。

  這樣的消息為什么不早告訴她?

  天知道她衾寒褥冷里聽著鐵馬聲,誤當成腳步聲,她有多么的難熬。

  而家里接女婿回家過年,多接她一個就不行?

  唐氏回來后,適時的進言,一臉的怪模樣:“家里哪有十五姑娘的地位,一個一個瞧著的全是殿下,您只要在王妃的位置上不死,就不會有人過問。”

  十五姑娘如今又是孤軍奮戰的人,只有奶娘是臂膀,奚端秀聽不見也不想聽周媽媽說話,之所以沒有把這個忠心媽媽攆離身邊,找個房外的差使給她,奚端秀有時還是能看到周媽媽的好處。

  她多一些聰明,就是學會裝聽不見。

  想上一想,向唐氏道:“倒還是媽媽說的有理,天大地大也大不過宮里,南興全是賤人,低的也同我磨刀,高的又要向我問罪,如今誰是我的靠山,為我評個是非曲直出來,只有我的公婆。”

  眼神兒斜斜掃向周媽媽,嗓音里是拿捏出的客氣:“請媽媽為我準備禮物,把我那天相中的幾樣寶物,送給京里慧妃娘娘,我寫封信,把我的冤枉告訴她。”

  周媽媽急了:“這可不行!”

  周媽媽也同樣掌握著王府門外的一些消息,她和唐氏聽到的不一樣,喬夫人等急促上升的不滿建立在兩個方面。

  第一個就是承平伯夫人久久不歸,大家傳聞她被刺殺在途中。

  第二個就是唐氏回來后的那個月里,說動奚端秀拿出自己嫁妝,給馮慧妃送去第一批禮物。

  這無疑坐實永和宮向伯夫人的羞辱,與晉王妃有脫不開的關系。

  而要知道,慶王和晉王曾比拼過,慶王單方面暗自的和晉王比賜婚,隨后被晉王的大婚壓倒。

  明擺著的事情,奚端秀她看不到,她有一雙黑寶石的眼睛,明亮而有神,可是眼前只有唐媽媽。

  她有一副鉆起牛角尖堪比金剛鉆的頭腦,可是永遠在晉王與神秘女人那里鉆出十萬八千里,不肯向正事想半分。

  周媽媽在這樣情況下只能苦諫,換來的是奚端秀不能再忍的惱怒:“放肆!這是我的錢,不再是奚家的錢!”

  有影射江氏的意思,周媽媽只能閉嘴。

  奚端秀讓人打開庫房,她下半天流連在庫房里,盤算著她的資產,別說,她還挺有錢,戰功世家里出來的姑娘,遠比承平伯府富裕。

  嫁妝約值一百萬以外,成親后每年又得到晉王府的大筆資財。

  梁仁在錢方面沒有虧待過她,這全有賬冊記錄,奚重固若說他虧待妹妹,這證據全是現實的,他是做給奚重固看的嗎?

  是的。

  十五姑娘既然不勝任王妃,那么好好享受便是。

  此外,不管是衣裳還是首飾,又或者飲食上的新鮮物品,梁仁也沒有虧待過她。

  當天奚端秀就整理出一份不錯的禮物,她嫁妝里拿一件珠寶,王妃得到的東西里準備其它的珠寶,南興地氣溫暖,商會又繁多,物品最為豐富,這第二次向慧妃的禮物,可以和貢品媲美。

  周媽媽看一眼后就走出,在無人的地方無言面向空落處,她無話可說。

  唐氏拼命的搜集殿下和其它女人的證據,周媽媽積累著晉王殿下并不軟弱的證據。

  事實種種表示,晉王殿下手段不軟,人也不是諸錯可以放過。

  在別人都說馮慧妃禁足是發難承平伯夫人,唐氏說她從宮里經過,真相是馮慧妃與官德妃娘娘不和,官德妃解救伯夫人,唐氏在場,以她的猜測能耐,這話倒沒出錯。

  好吧,不管馮慧妃為什么受罰,馮慧妃都不是晉王妃應該示好的人,哪怕慧妃頻頻示好,晉王妃也應當謹慎對待。

  奚端秀以兒媳的態度事慧妃娘娘,要知道人家正經的兒媳就在身邊。

  周媽媽陪嫁以前,知道聯姻的親事大多是難的,可這難處從自家王妃出來,周媽媽可不曾想過。

  可她沒有選擇,身為陪嫁,別人都可以放棄王妃,獨她不能。

  周媽媽默默祈禱,愿承平伯夫人平安歸來,這位平安無事,王妃和殿下就不會交惡,最多是再冷淡一分。

  南興往南,即是畏南,寧王府的地方。

  這里天氣比南興潮濕,高大灌木的叢林多出來,更多的日照讓本地人肌膚黝黑,精干瘦枯的驚人。

  梁仁和郭喻人一路狂奔,和先行來到的將軍們會合,離寧王府規定的日期還有一天。

  也讓晉王殿下從容的抹去汗水,端起親生殿下的尊嚴。

  都知道他無依無靠,可他確實是當今血脈,他的好,別人不見得夸獎當今,他的不好,別人會把當今笑進去,會舊話重提,那句舊話原樣是:“京里的殿下們,吃喝玩樂就是比別人強。”

  縮成一個字:慫。

  不能指望親生殿下們辦實事,養著他們就好。

  所以周王也好,魯王也罷,諸王們走私一半遮擋一半光明,明理的如蔡謙這樣的御史,黑心的如張匯青御史,他們皆不過問。

  諸王們缺東西時從不上諫減少稅銀,他們走私養著親生殿下們,這是諸王們背后的笑談。

  老洪王沒有想到魯王捅他一刀中要害,還敢上京論是非,不過因為他是非親生的殿下,他應是諸王中合群的人。

  梁仁就處于微妙的地位,他算有能耐的那個,他得端足架子,可是他又是諸王中不合群的那個,他是個親生的殿下。

  在寧王大營外等候迎接時,梁仁覺得受到什么樣的對待都可以接受,或許,寧王與世子皆不會出迎,來個將軍就這樣。

  號炮轟隆讓梁仁振奮,禮樂聲聲起來,這是寧王親自出迎。

  黑瘦彪悍殺氣滿身的男子被簇擁著過來,論輩分他是梁仁的叔父。

  禮樂讓梁仁得到全部的顏面,他滾鞍落馬不敢怠慢,盔甲在身就單膝跪地:“見過寧王皇叔。”

  寧王看著也滿意,忙下馬雙手扶起,看一看晉王的臉面神完氣足,笑了笑:“好!我久聞你胸有溝渠,所以往年不曾打擾,并不是我不看重你,你接手的南興著實是個爛攤子。”

  “是,愿與皇叔共締盟好,還請皇叔多多指教與我。”梁仁趁機表示心意。

  寧王沒有這就答應他,神采飛揚的殿下是不是真的神采飛揚,他現在自己軍營里,相處時日后再做決定不遲,結盟的話,誰肯輕易說好。

  寧王從不向南興發應援公文,一半是體貼,另一半是他還等著老洪王回來。

  這就與晉王結盟,等于徹底放棄老洪王,有一天老洪王父子無事離京,就無處可去。

  很多人都還認為老洪王父子會放出來,眼前就有一個看得到的大赦。

  當今的身體不好,隨即更換新君。

  新君登基的日子,一般都有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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