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興、中成省失利的魯王梁廓轉戰京城,把他和梁仁的矛盾擴大到京城嗎?
魯王和晉王之間從沒有過矛盾,如果治理南興的是周王,魯王將和周王擁有矛盾,他就是相中南興這塊地界,這是一塊就全國地形來說占三七開,就全國局勢來看占五五開的地方,這個全國局勢意指魯王府起兵天下以后。
隔著一座大山隨時進攻東臨楚王,又把悍戰一生的寧王擋在南疆,中成省有奚重固在又怎么樣,中成省夾在南興和西咸之間,拿下南興就意味著中成省是囊中之物,拿下南興以后就意味著三分天下已到囊中,緩上一緩,兵強馬壯糧草足,就奪京城中樞之地。
有人要說,這是不考慮西昌周王了嗎?
面積廣闊的西昌擁有繁多的兵將,也面對最長的邊境外圍,魯王起兵以后周王面臨三重壓力,有兩層現在就存在,外敵的進犯和京城的猜忌,第三層就是他收復西咸、中成省和南興,和寧王互通聯絡。
魯王府歷年的推測,周王可能不愿意這么做,他會認為自己地大將多獨據一隅繼續當土皇帝,他會認為當今薄情寡義逼反諸王,他只怕會拖到最后和魯王兵戎相見,所以魯王府計劃起兵里暫沒有周王的重要地位。
當京城到手,北方的川王和定王要么守住地盤抗衡,要么就只能臣服。
熟悉整個計劃的曹夢星也認為南興相當重要,而他們和晉王梁仁、承平伯府都沒有私人恩怨,到今天為止是這樣。
看似梁仁聯姻奚家風頭大勁,魯王府還是不改其野心策略,南興作為戰場固若金湯,承平伯夫人成為最佳突破口,魯王府懷疑她接管承平伯生前的私密差使,毛太宰夫人和武定伯等又對梁仁懷恨,能審問伯爵夫人的只有京里有司,從一男一女的關系上說,“私情”是最便利的罪名,從一個寡婦來說,“通奸”讓她萬劫不復。
曹夢星想到這里微微的笑著,自語道:“南興暫時動不得,伯夫人卻是動得的,動得了伯夫人就能動晉王,南興不能當戰場,那么換個地方咱們去京城,要知道宮里的慧妃娘娘煩惱未消,而能解救慶王殿下貪色名聲的,只有晉王殿下風流的更加不堪。”
一位殿下面對的美人兒可謂繁星滿天,晉王偏偏嗜好寡婦可不是好品味,如果寡婦的丈夫死因不明的話,晉王梁仁想當然沒有好果子吃,他落馬的那天,將是慧妃娘娘揚眉吐氣的那天,也將是魯王梁廓雄心開始的那天。
“章樂瑜,你能猜到這一步嗎?或許南興王府苦苦思索對策,或許你章幕僚積極應對,可是你如何破解,曹某拭目以待。”曹夢星喃喃,一人唱戲不過癮,鑼鼓喧天方是熱鬧。
夜愈發的深重,房里的寒上來,曹夢星解衣睡下,明天是滿滿的事情,龐石搜集為承平伯診治的醫生,病急亂投醫,承平伯離世的前一個月有,上百位醫生出入伯府,有名醫館,有游方野醫,龐石的意思讓王城的名醫館修改醫案為馬上風犯難,游方野醫以生死相逼、拿金銀賄賂較為容易。
唐媽媽神醫一般的隔空認定承平伯死因“馬上風”,曹夢星和龐石也不約而同的認定“馬上風”寫在醫案上最為合適,這是個容易令人起疑的病癥,在這樣的朝代,馬上風和驚嚇而亡之間沒有斷不開的聯系,名醫自有妙手能夠斷開,可是其它的很多病癥也能連上,內因不同而表面相似的并非沒有,“馬上風”以其病因的難以啟齒將成為平民百姓的笑談,增添老百姓不多的娛樂,從而打開民間豐富的想像力和向不正經的唾棄,造成萬民請愿伯夫人受審。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晉王梁仁天大的能耐也保護不了承平伯夫人,她縱然和晉王清白也得前往京城受審,或者說洗她清白,在她受民間唾棄的時候,如果能傳出她與難民通奸的奸情,這位要想保命就只能問什么說什么,慌亂會成為壓倒她的那根稻草,擊潰她所有的防線。
和承平伯夫人與晉王之間清白與否不重要一樣,曹夢星安排的六個“難民”是不是被伯夫人相中也不重要,他們要做的就是時不時的展示男人陽剛的肉體,在這樣的朝代裸露上半身足夠吸引周圍眼光,伯夫人與難民的誘因就將行成,接下來就看民間的想像力豐富到哪個地步,街頭巷尾的猜測到什么程度。
空穴來風自古是個殺人利器,放在民間,對男女的談論能讓萬人空巷,不是前去仰慕,而是跑去用語言殺人;放在官場也是厲害的一著,宮里的嬪妃們爭寵也屢屢出現。
就現在來看,伯夫人是擊破晉王得到南興的關鍵環節,晉王走私一旦定罪,男女奸情從而導致的奚梁毀盟倒不重要,而擊破伯夫人的關鍵環節,應是承平伯離世前診治的醫案。
章樂瑜,你將怎么應對?
曹夢星在夢里也這樣的道。
冬天的五更是悠閑的,臨近新年的日子,學里就要放假,農人早就冬閑,這是商人賺錢的大好機會,窮苦的人也早早的逃難,如果動身的早而目的明確,在這臘月里也基本到達舍粥舍衣的地方。
南興王城的城門洞里,趕早進城的人擠占避風雪的好位置,后面烏壓壓的長隊在風雪里瑟縮,城門里面響起口令聲時,驚喜從一個面容傳遞到另一個面容之上,都知道城門隨時打開,他們就要面對新的一天,新的生意和新的收益。
冰凍之下的城門響起漫長仿佛歲月的轉動聲,“吧嗒吧嗒”的腳步聲響起,最早出來的不是查驗路條的小軍官,而是兩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跑步而出,在擁擠的進城人群里迅速排出一條道路。
雪光和城門的燈籠光映照出他們冷硬的面容和強硬的盔甲,進城的人還沒有想到是不是與打仗有關,城門里面又是一隊人縱馬而出,嚴峻威武的侍衛簇擁著晉王梁仁,后面又是幾個人,馬速過快和雪光的亮讓他們很快消失在暗處,進城的人也沒有看到后面的人穿著行裝,馬后馱著大包袱,這是準備遠行的打扮。
十里長亭在雪里佇立,它指明王城的方向,也指向遠方的路徑,梁仁在這里下馬,喚一聲酒來,長安解開包袱取出酒袋,永守送上酒碗,梁仁親手握住送給章樂瑜,動情的道:“先生,我真不愿意你去”
他的嗓音里有些哽咽。
后面馬上跳下的章樂瑜笑著:“殿下,這是樂瑜聞名天下的時候到了,您怎能阻攔豪杰動四方,怎能勸阻名士逞風流。”
以奪的姿勢一把拿過酒碗,一飲而干后,章樂瑜嘖巴嘴:“好酒,”他曼聲吟道:“美酒出南興,名士往金闕,誰云匣中名,長劍穩風云。”
書生的狂態就此愈發的上來,章樂瑜手指西咸的方向仰面:“男兒無計拿女子名聲作文章,這文章我唾棄之,敗筆!”再手指京城的方向:“看我妙筆生花平此風波,帝闕玉階,我章樂瑜來也。”
把酒碗送給梁仁,章樂瑜也有了熱淚:“殿下,書生有志,不成功則成仁,若我不能如期返回,家中父老盡托殿下。”
他倒頭就要下拜,被梁仁扶住雙臂,梁仁泣道:“是我無能,不配有先生這樣的人才,先生,我真的不愿意你去,咱們再尋其它方法未必不行。”
“殿下養我數年,是我報效的時候到了,再說這昏天黑地,書生能還乾坤與朗朗,是我輩的福分,請殿下勿再勸阻,樂瑜此志已定,不搗金殿決不回還!”
章樂瑜也有些功夫底子,稱得上文武雙全,他雙臂一用力推開梁仁,退后幾步拜上三拜,一轉身奪過長安手中酒袋擲到自己馬上,一個縱身跳上馬匹,執住馬韁后望著梁仁輕輕一笑:“殿下,守好南興,等我好信兒。”
打馬如飛,帶著他的四個家人小子馳上前往撫南省的方向,越過撫南省就是京城。
梁仁尾隨奔跑幾步:“先生,安生回來,我等你。”
自從賜婚圣旨下來,南興的官員第二天就進京告御狀,這一年多里和魯王的官員在京里交手不斷是最大的新聞,打官司是累人的,南興和西咸的官員一撥撥的去,一撥撥的回,按期做調換,章樂瑜的前往動靜這么大,和調換的官員沒有關系。
如他所說,“殺身成仁也不惜,直搗金殿,還朗朗乾坤”。
梁仁從聽到就不同意,勸了這么久,奈何章樂瑜一意孤行,曹夢星來到王城弄計,章樂瑜決意往京中破局。
回城的路上,梁仁黯然神傷,他失去承平伯,還有喬遠山等官員,伯夫人又在當年被情勢所迫接過承平伯的差使,倘若他失去章樂瑜,麾下能干先生們雖越來越多,可殿下窮途末路時相遇相知的感覺點滴沒有。
章樂瑜是殿下到南興以后,受魯王欺壓之后,求親奚家之前招攬,這是君臣的緣分無人再能匹敵,梁仁冒險求親奚家就是和章樂瑜商議而定,計由先生成,行是殿下往,章樂瑜也因此欽佩梁仁,要知道當時中成省是魯王出沒之地,冠服的晉王在自己封地尚難保安全,何況魚龍微服的殿下,稱得上步步兇險。
這對君臣在吏治上心貼著心,梁仁給章樂瑜偌大的天地,章樂瑜向殿下不動的忠心,也因此在這市井起風波,矛頭向晉王時,章樂瑜也不顧兇險前往京城,梁仁的擔心則無可復加。
心情讓梁仁的悲觀情緒海嘯般爆發,白雪皚皚洗不去他的憂傷,于是他開始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能耐,如果他能在京里揮手風云,也就不用擔心京里強下圣旨帶走承平伯夫人,屈打之下總有供詞,而伯夫人動一根頭發絲兒他也不答應。
他要對得起承平伯,照顧好他的身后事,給全南興的忠心官員們看一看,和魯王的抗衡還在繼承,今天他保護不了承平伯夫人,意味著他明天無法保護全南興的官眷。
這樣的想法讓梁仁的心劇烈的痛起來,這痛猛烈的像最大功率的雷電擊得他瞬間麻木,全身僵硬宛若死去,好在他的馬術精良,有魯王梁廊那種沒事就陳兵南興之處操練的對手,武藝也受梁仁重視,梁仁就沒有摔落馬背。
馬背的顛簸讓梁仁片刻后恢復,他繼續恨自己,恨自己不屑于京城安插細作,他根本不想聽一個字宮里的事情,他唯一用在京城的心思花在關切洪太宰,及尋訪自幼年起照顧他的太監宮女,不是意圖爬殿下床的那些。
草一般在深宮長大的殿下,親生的父親都能忘記,若沒有好心的宮人照顧,生母亡故后,梁仁的日子將更加不易。
生身恩與養身恩這種,要爭論的話永遠爭論不休,好心的宮人們照顧殿下拿來的東西也屬于當今,梁仁對他們說不到養身恩,可如能回饋一二,是他有心。
他出宮那天太急,得封晉王的時候,梁仁還在苦笑,他認為沒可能有新建的王府,隨便賞個與官員同例的舊宅院就是他的家,好吧,他能有個自己的天地也不錯,如果能施展抱負他當時沒敢想下去。
就在他反復徘徊著,而又不敢想下去的時候,第二道圣旨到,著晉王速速趕往南興。
梁仁收好圣旨拔腿就跑,用迅電不及掩耳來形容過于莊重,當時的晉王殿下是逃命兔子般的速度離開,他怕親爹反悔,一塊地兒?是整個南興呢!
真不知道犯的哪門子失心瘋給自己一大塊地方,不過呢,先占下來再說。
第一道圣旨下,梁仁還在等待主宰皇家事務的太宰們前來拜見,總有個住處和一些侍候人及一些不多的財物要他清點簽字,第二道圣旨下后,他也不會忘記見洪太宰,向這位自從認識后就照顧的官員道謝。
洪太宰也讓他快走,也是怕當今反悔,及其它殿下們知道后截住晉王,其它的殿下將帶著一群群的侍衛家人圍攻,晉王?出宮的時候一個大包袱,裝著他亡母的遺物,一個小包袱,是他的漱洗器具及衣物。
受封的時候他出宮候在金殿的外面,此后他就不能再入宮闈,照料她的宮人們出來一個宮女,一個老太監,送包袱給他的時候叮嚀:“殿下的衣物小了,出去記得先做件新的,才好拜客人。”
少年是長個頭的時候,梁仁沒有寬裕的衣料,他也不會針線,幸好宮人們為他接接補補的,繡繡織織的,倒也看得過去,不會變成乞丐裝百家衣。
梁仁背著大包袱,胸前擔著小包袱,懷里揣著兩道圣旨,不顧形象的狂奔到太宰衙門,老天也給他便利,那天毛太宰出門公干,宮里的事情太煩,兩位太宰都早早白了頭發,又時常的勞動腿腳。
只有洪太宰一個人,也方便他們說話,洪太宰正在寫著什么,見到梁仁像個小山一樣的進來,他也不顧禮儀,忙道:“稍等。”再就匆匆幾筆寫完,帶著面上急不可耐細吹墨干,梁仁已到案幾前面,見到上面的人名,問道:“這是什么。”
“殿下要用人,這幾個死囚后代,還有京里不得意的官員,您去問問興許能成。”洪太宰飛快說完,把紙條折起塞到梁仁懷里,再就愈發的急促:“殿下速行,慢則生變吶。”
他一只手推著梁仁,另一只手從懷里抓出散亂的銀票等等強塞到梁仁的懷里,叮嚀道:“快走,安家的銀子我會代你討要。”
太宰衙門有馬,洪太宰牽一匹給梁仁,逃命兔子的殿下就此離京,尋到長安、永守等人,說服失意的將軍王朗,主仆聚集以后,洪太宰也安排停當,梁仁為取安家銀子又返回一趟,去的膽戰心驚的,生怕當今反悔,好在洪太宰件件安排,戶部里拿錢就走,毫不耽擱。
當今生怕梁仁不肯去,雖然他遺忘的這個兒子不可能知道南興的局勢,梁仁則怕親爹后悔,兄弟們尋釁,主仆飛也似的去了。
梁仁每每回想都覺得心酸,也加深腦海里幫過他這些人的形象,在今天以前他在京里的動作更多的是與洪太宰聯系,從洪太宰處得到消息,再就是拜托洪太宰照顧好心的宮人,如果有出宮的,病重需要養老的,梁仁愿意接納。
局勢時時的變動著,新的風波促使梁仁無法固守原來的情緒,哪怕他有多不愿意聽到金殿上那對父子的近沖,他也得開始了解,并試圖在宮里安插自己的人手。
如果他不能保護承平伯夫人,也至少要有所接應。
當然,這事情兇險,就不必再經過洪太宰,太宰有了年紀,再讓他擔心實屬無情無義。
很快打馬經過承平伯府,梁仁深深的看一眼朱紅深宅,暗道,我必保護林家一草一木不受侵犯,向承平伯有所交待,向所有忠心與我的人有所交待。
他不會進去,他在避嫌。
一早從城門到官道的短暫封鎖沒有影響王城的熱鬧,平民百姓買菜修補東西的不受干擾,晉王府里也不例外,奶娘唐氏從不關心每日菜肴,湯媽媽在廚房里,唐氏每天過來挑個刺兒,借以達到打擊江氏陪嫁的報復行為。
管廚房的另有人選,沒可能王妃的陪嫁降到廚房,就直接成為總管事,面對唐氏的挑三揀四,廚房管事笑回:“唐媽媽有所不知,今兒的新鮮菜還沒有到來有原因,賣菜的像是都起晚了,您是明白人,前幾天也是有早有晚的送進來。”
唐媽媽面對她還算客氣:“喲,我這也是當差,怕殿下和王妃要起來沒有,算我幫忙提個醒兒,”她的聰明伶俐從來用的匪夷所思,在這里話題一轉就到湯媽媽身上,神情也瞬間陰陽怪氣:“也是我多上的心,怕湯媽媽我們都新來乍到的,她有遺漏的地方,所以我來看看。”
陪嫁媽媽們都自有城府,數月里看得到晉王府的上下有序,湯媽媽降到廚房后更是明白,廚房里的人從沒有虧待過她,和和氣氣的模樣,這才是大家子的體統。
像唐氏這樣的不知道哪天就要倒霉,湯媽媽對她每日例行的冷嘲熱諷不放心上,再說廚房的管事總是出面的,大家也看得到唐氏的性情,湯媽媽不予理會,慢慢的熬煮著湯水,天冷了,她的御寒湯水是獨家的呢。
唐氏見到怒氣更生,廚房的媽媽們一擁而上,勸的勸,哄的哄,把唐氏送走,打雜的小丫頭湊到湯媽媽面前:“別理會她,天天尋你事兒呢。”
湯媽媽無聲嘆息,這門親事的結局像是好不了,王妃弄不完的稚氣,唐氏使不完的目中無人,她們像是忘記這里不是奚家,晉王從層層艱難中固守南興,他不可能是個任由家宅混亂的糊涂人。
以湯媽媽都看得出來,晉王并沒有為奚端秀動心,情意在懷的人不分男女可以平高山登云端,只要對方需要或喜歡,而晉王對正房內宅的變動無動于衷,看似敬重妻子任由她行,其實身為夫妻一個也不說這叫視而不見,不加關心,根本不管你怎么樣。
放在平民百姓家都不正常,何況是自從入駐南興就麻煩不斷的晉王府。
湯媽媽雖是家人,卻長在江家,后到奚家,見識里不比一般的官眷差,她憂愁的覺得晉王觀望,究其原因與這是一場聯姻有關,奚王妃若是不稱職,無疑大老爺奚重固將向晉王愧疚連連,晉王從中得到的好處不說自明。
那是奚重固,他手握黃州的兵權,奚家是世代的悍將。
廚房媽媽們相幫,只會讓湯媽媽更深刻自己的判斷,小丫頭們看似暖心的安慰,也只會讓湯媽媽有苦暗咽。
陪嫁媽媽背后指責晉王妃,相信晉王和王府都樂意見到,或者說他們盼著呢,盼著主仆紛爭里吐出更多奚家的內幕。
唉,如果有男人的心腸,應該弄死唐氏這個賤人。
“有勞你們啊,”湯媽媽一面暗想著,一面笑容可掬的應付小丫頭們:“來,看著點兒,這個湯最講究的就是食材放入的先后順序,”
小丫頭們歡歡喜喜:“教我們啊,謝謝媽媽。”
送唐氏走的媽媽們回來,也有幾句話說給湯媽媽聽,全是好聽的話,湯媽媽也一一的道謝。
唐氏這個時候往正房疾走,她的風風火火時常出來,經過的家人們見怪不怪,唐氏沖的更加迅捷,一陣風般的出現在奚端秀的面前,奚端秀也時常見到唐氏這模樣,還是嚇了一跳。
自從攆走陪嫁媽媽們,不用再打起精神應付,奚端秀的心神全在丈夫身上,脫口道:“殿下去了哪里?”
所以這二位配奶母女沒有錯,天造地設的完美,梁仁為章樂瑜昨晚沒有回房,貌似這幾天里梁仁都沒有回房,他也確實有事,奚端秀和唐氏可就忙活開來,每天似模似樣的管管家后,也倒不閑著。
無端發作自己的陪嫁,梁文梁武現在也不敢讓她管家,怕她拿不出理由全憑喜好行事,送來一些小事情讓王妃過過癮也就這樣,奚端秀和唐氏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殿下每晚哪處安歇。
有人要說,奚家的門第,奚端秀不可能轉變的這么快,這是因為沒有約束,這對主仆大放風。
奚夫人江氏足夠厲害,唐氏還上竄下跳以年頭為計,當時奚端秀還僅是個嬌姑娘,依靠兄嫂過日子,前程也掌握在兄嫂手中;現在呢,梁仁的不曾過問在明眼人看來是并非好意的助長,在唐氏主仆來看是助長。
“內宅是王妃的天下,殿下可是還靠著咱們奚家呢,他不能管,他也不敢管。”這是唐氏的原話。
奚老夫人病倒,唐氏都敢壓江氏,今時今日壓一壓晉王并不奇怪,她道:“我的好姑娘啊,只有我為著你,為你在這個家里不受欺,我豁出去了,一家子的,你若不占上風,就只能被殿下欺負,被這府里的人欺負,若是殿下一心一意的對你,我奶娘是個挑撥的人,可事實明擺著的,人家求親的時候低聲下氣看大老爺臉色,也敢提出來養著外室,真不知道大老爺中的什么耳邊風,竟然答應了,我的老天爺啊,這世道不講理吶,”
這是唐氏的風格,與她在奚老夫人病床前哭訴的沒有區別。
當時是這樣的:“老天讓我代了您去吧,否則十五姑娘沒有親娘,哥嫂為什么要疼她?人都顧自己的房頭吶,老太太您這一生體面富貴的,您沒經過吵鬧的事情,可您見過啊,十五姑娘以后可怎么辦,哥嫂不是親生的娘,奶娘我為她操碎心也不如老太太您發句話吶,我的老天爺啊,十五姑娘還沒有長大,您可得讓老太太身子骨兒好吶,否則這世道不講理吶,”
唐氏就沒有改變過,只不過晉王府寬松的環境讓她變本加厲,讓她歷年積攢的“一身能耐”有用武之地,沒有人管得了她,她還不趕緊渾身帶刺的活著,誰碰誰傷。
晉王殿下又能怎么樣,你靠著奚家呢。
奚端秀也沒有改變,出嫁前她就心儀殿下的英俊和王妃的尊貴,前后順序并不重要,而她心儀殿下在前的話,只會更在意晉王的行蹤,新婚還沒出一年呢,他為什么不回房?
如果他有難事,那還是那句話,你回房啊,十五姑娘才是為你主持公道的人,我兄怎能不管我?
陪嫁媽媽們在的時候,奚端秀尋索殿下的話不敢出來,把她憋的也挺苦,礙眼的陪嫁媽媽們離開,房里清一色聲稱向奚王妃效忠的人,又有唐氏引導在前,奚端秀大說特說,仿佛還在閨中,除去殿下不回房令她氣苦以外,除此以外奚王妃的日子美滋滋。
每天尋思下晉王去哪里,可能苦惱,不見得很快傷心傷神;每天沒完沒了的談論殿下去哪里,直接病入膏肓。
傷神。
本就是種病。
它重則引起各種身體上的實質性病變,輕則令當事人深陷其中,退步不能。
奚端秀就是深陷其中,離病入膏肓不遠,唐氏大動作的出現,她第一個想法就是奶娘打聽到晉王的行蹤,他昨夜在哪里,前晚在哪里等等。
唐氏掃一眼房里,幾個丫頭和媽媽滿面帶著奉承,這全是唐媽媽近來收伏的心腹人,還指望她們打聽事情,王妃問殿下也不出格,唐氏就說了一遍,打著為王妃看新鮮菜的名頭,所以她去廚房,廚房的婆子嫌她煩,又得好言相向,就說一早城門靜街,送菜的等著殿下出城又或是進城的,才能進來。
意思上有殿下呢,你唐媽媽不要再鬧了,小心觸犯到殿下。
唐氏得到這句,腿腳快的跑去問大管家梁文,她總想接近大管家,有所討好,好為王妃辦事,梁文隨口告訴她殿下不在府里過夜,有好幾天了吧。
唐氏沖回來,直眉愣眼的告密,又唉聲嘆氣:“這大過年的,殿下眼里再沒有正房,這可就沒有規矩,過年呢。”
媽媽和丫頭們一起勸,覺得唐氏總是信口雌黃很不好,奚端秀也聽進去,半信半疑里讓拿錢,讓出自晉王府的媽媽去打聽,媽媽走出來回梁仁,梁仁冷淡的道:“你說我會相好的去了。”
還在為章樂瑜懸心的梁仁剛好借家人口傳話,把南宮夫人她們的地位再次確立,以前他不做納妾入門之想,以后也不會,不過養她們到老不能動搖。
心情不好的梁仁這算遷怒泄憤,妻子既然讓奶娘打聽枕邊人,不如咱們過明路吧,這些人非養不可,以后按月的銀子和四時的節賞都從王妃的手里發出。
奚端秀聽完人怔住,哪些算相好的?與殿下有染的人,首推的就是枕邊人,那六個聽說自己進王府就裝病的妖精。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家人是背后打聽而去,這雖不算是夫妻捅破窗戶紙,可書房里都知道殿下會別的女人,這也等于抹自己臉面。
她好半天沒有說話,唐氏也為這位殿下的厚顏無恥震驚,公然的不回房你還有理了,你出門也不瞞著點兒,要知道你還靠著我們奚家呢。
有奚端秀讓人去書房打聽,唐氏也沉住氣,和奚端秀嘀咕半天,下半天袖著錢去見宋媽媽。
宋媽媽一聽就笑了,她道:“老姐姐啊,凡事有個先來后到,誰先上殿下的床?誰和殿下有情意?老姐姐你好好的想,殿下離不開她們,為什么不接進府?進府要拘束,會個殿下要從王妃眼前經過,殿下舍不得六位夫人們受苦,哦,還有一位是娘子,殿下給她們每人安置住所,又是銀子又是馬車的,各人自在的享受,豈不比進府王妃面前站班的好。”
宋媽媽樂死了。
她要的也是奚王妃承認枕邊人的身份,以后不要尋釁挑刺,要知道王妃是正室,地位上先壓住南宮夫人,王妃正大光明生孩子,南宮夫人早些年也想有個孩子,一直沒有也就不再提,王妃有靠山,人家娘家強勢,這種種不能比的優勢讓南宮夫人不病才是怪事,像小宣夫人沒心沒肺的時常跑去伯府混點心,她就沒病的本事。
為自己的前程著想,為南宮夫人早些病愈后再侍奉殿下著想,宋媽媽和唐媽媽結交的唯一原因就在這里,奚王妃早早的承認有外室,不管她賢惠大度還是夫妻吵鬧,都會令殿下早早回到枕邊人懷抱。
那么,晉王殿下昨夜前晚的在哪里重要嗎?重要的是晉王妃認定殿下會枕邊人,她被迫承認枕邊人,這就對了。
既合梁仁敲打妻子的心意,也滿足宋媽媽市井諸葛的虛榮。
哦,宋媽媽這么樂還有一個原因,晉王府正房里的變動讓王城女眷奔走不息的到處宣告,宋媽媽這總是竄內宅的人驗明唐氏真身,久仰啊,原來這是王妃的自幼奶娘,唐媽媽啊。
出名的人物總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