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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傭金、平嬸和大背爺

  笑聲在沉思里細碎而遙遠,為承平伯夫人騰出空間,今晚商會出乎意料的成功,讓秦氏等敬佩不已,畢竟當家的是伯夫人,那晚林鵬深夜求救,決定見他和決定救他的都是年青主母,沉思的神情讓秦氏等人以為她在思考,也沒有人會打擾。

  長安離開后直到凌晨的一個多時辰里,承平伯夫人盡情的思考著,為她生在南興王城,有晉王這樣一位治理者而慶幸,在這個夜晚她終于認真給予晉王應得的名聲,那就是晉王不是個登徒子。

  他體貼民情,拿出誠意讓南興美好。

  承平伯夫人也決定拿出誠意讓前來的商人們感到南興的美好,不管是原本南興的,還是從外地到來,叫來負責商會的林忠和林誠管家:“

  咱們頭回有這么好的商會,今晚的傭金減半,外地客人再減十成里一成的半成。”

  也即是本地人打對折,外地商人四點五折。

  林忠和林誠聽過不但沒有多話,反而對視后笑道:“妙也,夫人這恩典足夠讓外地客人感激的。”

  承平伯夫人莞爾,在她看來應該感激的是:“殿下才應該收到感激,我,只是按殿下的意思行事。”

  晉王殿下取消宵禁,那意思讓商人們買的痛快和賣的痛快,伯夫人減點兒傭金,也是讓商人們買的痛快和賣的痛快,所以她按殿下的意思行事,這是伯夫人的想法。

  林忠呵呵:“要我說,今兒晚上的足夠,三千多兩不少了。”

  “多少!”

  秦氏驚呼。

  林誠伸出三個指頭補充:“姨娘,有三千多兩了。”

  秦氏溜圓眼睛像午夜的貓,瞪完管家瞪主母,瞪完主母瞪管家,完全不會說話。

  她的腦海里倒是話多,“我的娘啊乖乖啊,弄幾間屋子給商人們說話就有這么多的錢,難怪老洪王在時霸道的只有衙門能辦,難怪晉王殿下放開后南興立即富了,難怪”

  患得患失隨后占據秦氏心頭,秦氏討好的看向伯夫人:“這天大冷的,給他們煮碗肉湯?免得明兒別不來了吧。”

  林忠一笑:“姨娘,他們為什么不來?”

  “為什么來?”秦氏憋氣。

  “不來上哪里能買到周財主的貨物,又上哪里能賣給周財主貨物,光大貝爺一個人經手的,就近一百萬兩銀子。”

  秦氏往椅背上一倒,靜等著,結果沒暈過去,重新坐好驚嘆:“揣著一百萬兩銀子走路,這膽子也太大了。”

  “他隨身多少,咱們上哪里能知道,”

  “那你說他買了一百萬兩的貨物是怎么回事?”秦氏納悶中急急的追問。

  承平伯夫人也往前坐坐仔細的來聽。

  林忠林誠一起道:“他賣出六十余萬兩的貨物,還沒有交貨,僅是下定金,我們只管打發人陪著交到衙門,再記個賬目所以知道,總金額六十余萬兩,定金也沒有多少,咱們家是不管的,只要定金一下,契約按手印,咱們家就收錢。”

  “哦,那還有四十萬是怎么回事兒?”秦氏盤算著自家里收的錢,端坐著有些僵直。

  “那四十萬兩是大貝爺買的貨物,也是下定金,這幾天交不了貨,貨到地頭再付錢,咱們家不管,咱們家只管記個總數目就收錢。”

  秦氏聽完,有片刻默不作聲,看著挺穩重的,沒有被一個晚上提供幾間屋子就收三千多兩再次嚇倒,就是一張嘴的時候露了怯:“夫人,明兒晚上還開商會吧,我記得后兒還有一天。”

  她又開始患得患失。

  承平伯夫人心里也怦怦的跳,她看過林鵬等人交上的貨單是一回事情,這么多的金額實際出現是另一回事情,一個晚上三千多兩,貌似搶也沒有這個快。

  拼命點頭:“是呢,有三天呢。”

  秦氏琢磨著,油然的小聲又嘀咕道:“那,還是給他們煮碗肉湯吧,讓他們喝高興了回去好睡。”

  承平伯夫人沒有擅自決定,管事的重要性是隨著日子而加重的分量,她讓人去問管廚房的管家林義。

  林義過來回話,說天就要亮就不煮肉湯,原本準備的點心和熱茶里材料眾多,干果鮮果的一起上,肉餡點心也有不少,肉湯煮也來不及,下回也罷。

  承平伯夫人沒有說什么,商會舉辦以前她是最緊張的那個,用什么茶葉配什么點心,反正不能讓別人說東家小氣,她定下的不錯,問林義一聲是給秦氏一個答復,現在天隨時要亮,肉湯還真的不如睡個大覺。

  吩咐下去準備送客,高高興興的接進來,客客氣氣的送出去。

  這個朝代和后世一樣,也是冬天農閑,秋收結束以后,清靜的享受這一年辛苦掙來的日子,或者寬裕或者節儉,冬天是種地的人悠閑時光。

  王城里有一多半兒是商人,這與民間可以舉辦商會不無關系,不過士農工商根深蒂固,土地在任何朝代都具有獨特的意義,還有是一部分人放不下土地,割舍不了世世代代的情感。

  聽說宵禁,這些白天無事也可以睡的人拋下溫暖的被窩,來到承平伯府門外尋找熱鬧。

  “嘖嘖,伯府里今天買賣的有金山銀山不成,殿下竟然把宵禁取消?”

  “不然咱們也進去轉轉,反正這門像是都可以進,今兒沒門檻啊。”

  “算了算了,你我要買的街口小店里都有,一把木鏟一個木梳的,何必去商會討罵。”

  “成,那咱們就這里站著耍耍。”

  熱鬧很可以和北風天抗衡,陸續來到的人裹緊大襖就尋熟人說是非,看著比白天玩得還要快活,承平伯府大紅的燈籠光照到他們的腳下,送上一份光明,也送上一份希望。

  人群里的丁氏無聲的走開,手里提著的一包子草藥晃啊晃的,過年王城里來的人多,尤記雜貨店也生意不錯,從早忙到晚飯后,丁氏騰出手上街抓藥,好在人多也讓醫館關不了門,不用敲門買回來就得。

  晚飯后到現在是凌晨,她本該早就在家里睡下,還出現這里自然是丁氏不好,妹妹的家產像她喉嚨里的刺,她隔不幾天不來看看就要失心瘋,和尤掌柜的在家里尋釁斗氣。

  指著尤掌柜的生孩子呢,丁氏舍不得和他吵,怕他生氣不肯生,就無奈的恢復往妹妹府門外面來,來上幾回膽子漸漸的恢復,那些殺人的跳墻的喂她喝人血的像是沒有再出現。

  不過她還是不敢進,這對于她和承平伯夫人都是件好事,丁氏要還是像以前那樣硬闖,伯夫人現在的脾氣漸漸有主見,難堪會一里里的還給丁氏,丁氏就在外面看啊看,數著她認識的商行老板和掌柜的進去,又聽旁觀的人談論哪家大商行的東家到了,一看就看到凌晨。

  她想到離開是現在人出來的多,承平伯府的幾個對外開放的角門外面就快沒有站腳的地方,這個受街道限制,街道就那么寬,站得下只有那么多人。

  大家互相問好的時候總要帶上“你從暖被窩里爬起來”,“你不也是”這樣的話,丁氏想起來她在這里站的足有兩個時辰,難怪腿發寒又發酸,北風天里的街道稱得上穿堂風,她就在這里一直的吹。

  拖著腿往家回,內心的一腔歹毒無處發泄,孩子不再是丁氏的盼望,而是丁氏恨不能一手握一個,袖子里再各揣一個的火藥包。

  她要孩子,她必須要孩子。

  微瘸的腿往小巷里走去,丁氏記得這里有個野醫生,他的買賣被人不齒,他有打胎的藥,也有生孩子的虎狼方,贖一貼去,她要孩子不是嗎?

  丁氏離開后,在她后面站著的小芹打個寒噤,擋北風的人沒了,她身上還有中藥味,對于小芹來說,花錢買的中藥味道好聞。

  仰頭看身邊的人:“平嬸,咱們也站了好幾個時辰,還不回去嗎?”

  商會上從承平伯夫人手里接過五兩賞銀,那位會說異邦話的中年婦人沒聽到,還是聚精會神的望著她正對面的角門,嘴里喃喃的數著人。

  “三百六十一,光這個門就進去三百來個人,再加上其它的門,今晚這商會上有異邦的商人。”

  她捏捏袖子里,五兩銀子還剩下四兩多,兩個人花得很省,不過早些找到合適的容身之地管吃又管住,這是正經事情。

  看向小芹:“天就要五更。”

  “啊?”

  小芹不敢相信她在這里站了四個時辰,對于當難民的她站幾個時辰不算難熬,承平伯府今晚人氣旺,不時有賣熱湯餛飩及炊餅的經過,平嬸每隔一個時辰就買碗熱湯和炊餅,和小芹一起吃,小芹吃得很喜歡,壓根兒沒有想到她站到天亮。

  丁氏要是不走開,小芹可能會歡歡喜喜的在這里吃完早飯也想不到提醒平嬸。

  “那咱們回去吧,”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芹道:“嗯,今兒晚上沒有回去睡,那鋪的錢可以不用給。”

  平嬸道:“咱們不再回去睡。”

  “換間干店嗎?昨兒早上老板娘還說往城的商人越來越多,她要漲價錢,換間便宜的也好。”小芹大力贊成。

  平嬸盯著承平伯府:“不,咱們找到新的地方住,每個月還有錢可以拿。”

  “誰會雇傭咱們?”小芹反應的奇快,與泰豐商會的那晚,平嬸露一手兒的異邦話有關,從那以后小芹就知道平嬸是個能找到活計做的人,說不定也給自己找份兒活做做。

  哄然的笑聲從對面出來,一行十幾個人嬉笑著走出角門,歪戴帽子的男子嘿嘿著:“這就是面兒,周家哥哥,我老三說滴沒錯嘛,我這表哥在這里臉面兒大,所以才叫我來趁錢,我一想,不能不告訴你是不是,你這些日子可沒少照顧我衣食錢,得,咱們一起來了,南興王城,這真是個好地方,以后常來常往,伯夫人,大氣,女中豪杰!”

  把個大拇指翹起。

  這是侯三,在他旁邊最近的是周大貝,伯夫人說殿下都有歡迎之意,她不敢不跟上,今晚傭金減半,外地客人再減一成里的一半,周大貝這按一百萬兩做生意的省的可就多了,大貝爺大氣的一路打賞出門,看見侍候的就塞幾兩銀子,最后一步出門,袖子里再無現銀。

  面對幫閑的侯三敲打,周大貝深以為然,回頭仰慕的看看朱紅大門上的匾額,由衷的道:“這門第沒的說。”

  一把揪住林鵬:“你有面兒,兄弟我服你,宵夜去,我做東,你不去你是小狗生的。”

  林鵬打哈欠:“你就說我是大狗生的,我也不去,我得睡,明兒白天你是閑人你可以補覺,你生意做的差不多了你閑不是嗎,我在這城里的面兒是我腳步兒勤快換來的,我得走幾家商鋪看看老朋友。”

  說好的,他明天要去晉王府里交差,還要把給伯夫人的那份兒送來,林鵬可不是個閑人。

  周大貝就不勉強,把其它的商人挨個揪一遍,除去幾個熬不住的要睡,其余的熱鬧勁頭兒還在,都說去,幫閑的幾個人就不用說了,混混像是天生的精神,可以連天加夜的玩鬧。

  他們就在這里分道揚鑣,跟著大貝爺的往紅街去,大貝爺雖是今兒剛到的,紅街、美味樓、佛跳墻在本城的新分號,甚至龍門商行哪天約在城外的草場賽馬,他比南興本地人打聽的還清楚。

  這商會大貝爺是沒有白來。

  “跟我走。”大貝爺揚手帶著呼呼啦啦的人。

  林鵬幾個在他后面笑,搖頭:“這位也潑皮,難怪跟我表親玩在一起。”他們轉身,客棧由隨行的伙計早就定下,他們去睡覺。

  這里看門的不是王二,是兩個婆子,見到宅院里再沒有人出來,覺得自己這門剛送走的是最后一撥,打著哈欠打算關門,平嬸帶著小芹走上去陪笑:“媽媽們行好,請問這里要雇工嗎?”

  幾天的干店熱鋪住著,平嬸和小芹都是整潔外表,婆子們見到就不煩,這里是伯府,挑雇工必須首選干凈的,干凈的沒病機率較高。

  可今兒不要人,自家人賺賞錢賺個人人荷包滿,按理說打發平嬸走,這荷包滿的心情好,樂善一般建立在自己富足的情況下,這大北風天的一對母女看著又同情。

  婆子好心的端來客人沒用完的熱茶和點心給平嬸和小芹吃,問問她們原來不是母女,是逃難的時候互相照顧,就更加的心軟。

  “不知道明兒要不要人,你們要是愿意,等我回管家,柴房里能不能住一晚,明兒白天再回伯夫人,這會子伯夫人就算沒睡,也洗漱準備睡下,打攪不得。”

  富貴人家都會做善事,區別在于有些附庸一下,有些真心實意,窮人區別行善人的真心很簡單,你發的饅頭夠不夠大,如果還有肉餡菜餡那叫了不起,你家舍的粥是清水照人臉還是看得見米花或者稠粥一碗似稀米飯。

  平嬸和小芹所以對承平伯夫人的稱贊來得真實。

  真心行善的人也將帶動身邊的人,像承平伯府這樣的高門深宅院最先帶動的不是鄰居,是自己的家下人等。

  守門的婆子也就樂于幫助這對還在困境里的難民,她知道伯夫人愿意管她們一碗飯一夜宿,而婆子自己今晚收到的賞錢豐厚,出入的財主們生意做的順暢,出手就大方,她也愿意幫人一把。

  兩個婆子分一個去見上夜的管家林德,另一個繼續拿熱茶和點心給平嬸和小芹吃,沒一會兒出去的婆子回來,從她的笑容上來看先就溫暖。

  今晚的伯府人人心情快樂,林德護院和管廚房的林義幾乎沒有見到客人的機會,可是伯夫人不會忘記,單獨賞賜給他們銀錢,不會讓負責安全和負責吃喝的人落不到賞錢。

  “德管家說誰還沒有個難處,我家伯爺去世以后,夫人也挺難的看我說這些做什么,我們這里準備的有幾間客房,預備著外地客人當天找不到住的地方,總比睡土地廟要好,來來,德管家把鑰匙剛給我,我帶你們過去,路上經過廚房,估計那里還沒有散,弄盆熱水你們洗洗。”

  客房干凈,床鋪又香又軟,棉被也厚實保暖,一夜沒睡都走了困,小芹縮在平嬸的旁邊心滿意足的問她:“這么好的地方,上回伯夫人要雇你,怎么沒答應?”

  “上回,咱們頭次見伯夫人,雖然她家饅頭舍得仁義,可誰又知道不是掏錢給自己買顏面,總要到家里來看看才好。”

  “那,現在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看門的媽媽們也和氣,這是個不錯的人家,總是主人好,家人才好。”

  小芹嗯上一聲,覺得有睡意襲來,閉上眼睛應該睡著,可是棉被過于舒服她舍不得一下子就入夢,生怕明兒一睜眼這全是假的,磨蹭一會兒,十萬個為什么又出來,又問平嬸。

  “那,為何咱們要在街上吹幾個時辰的風,要看這里的媽媽姐姐們好不好,昨兒晚上就可以過來不是嗎?”

  小芹的眼睛亮晶晶:“平嬸你會說異邦話,要是早進來的話,商會還沒有結束,興許還能掙些錢呢,伯夫人她不會說異邦話啊。”

  平嬸為她掖掖被角:“傻丫頭,伯府里這些人,難道就沒有一個會說異邦話的,所以昨兒晚上不能進來,我在門外面數進來哪些異邦的商人,大概知道伯府里有沒有人會說異邦話。”

  “那,壞了!”

  小芹支起手肘,剛掖好的被角閃出一陣風:“咱們在街上也聽得到,這商會辦的挺好,伯夫人手里有能人,平嬸,怎么辦,你就不出彩了啊。”

  “沒什么出彩不出彩的,我看一個晚上,知道伯府里有能人,我反而放下心,人吶,太出挑可不好,也正因為伯府里有能人,所以我才帶著你前來投宿,咱們還有錢呢,干店里還能買得到熱水熱鋪。”

  小芹竭力的眨巴眼,再眨巴眼,烏黑的眼睛寫滿疑問,在她看來伯夫人沒有能人,咱們來的才是時候,伯夫人不缺人手,咱們來還做什么呢?

  平嬸微微地笑,這個在逃難路上造成脾氣尖刻而不好相處的婦人,眼看著可以有段安穩的日子,看上去平和的多,有些接近她的名字,平嬸。

  她再沒有親人,小芹沒有父母,據小芹說老家還有舅舅姨媽,可是太遠了相當于沒有,平嬸把小芹當成自家的小姑娘看待,九歲的小姑娘也到學世事的時候,她耐心的向小芹解釋。

  “我特意約摸到伯夫人睡下再上門,今兒晚上肯收留咱們,說明這家上上下下都不錯,而伯夫人的為人,明兒一早又可以再見個真章,來到王城的這些日子,我聽來聽去伯夫人是個有遠見的,有遠見的人只會招攬多多的人,她要是還愿意雇我,就說明她打算把生意做的大,會異邦話的人自然越多越好,而我是個女人,可以她去哪里就跟去哪里服侍,和管家、管事的、掌柜那些男人不一樣;要是她明兒給些錢就打發咱們走,就是覺得人手夠了不再需要,那我帶著你再去其它商行尋活計做。”

  這么一長段的話,意思也有深度,九歲的小芹沒有完全聽懂,她在懵懂里竭力的懂著,直到無奈的放棄,面對平嬸的笑意,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平嬸忍俊不禁,再次為她掖被角:“睡吧,反正跟著我,少不了你的吃喝。”

  “知道了。”

  小芹再次睡意襲來,這回是動了腦筋后的疲倦一起跟來,她的眼皮有千鈞重,乖巧的說聲好開始入睡,平嬸聽著窗外的北風靜靜想心事,小芹翻個身子喃喃道:“謝謝平嬸。”

  平嬸一愣,看時,小姑娘鼻息沉沉,這回真的睡著,不知道她剛才那句是夢話還是忽然清醒后的感慨聲,平嬸的鼻頭一酸,兩行熱淚忍不住的流下。

  帶著溫度的淚水流過面頰,面頰感受的出來,滴落下巴,下巴感受的出來,平嬸那顆自逃難后就冰寒的心雖還沒有解凍,卻被觸動不少,她死死咬著嘴唇,用一角被蓋在臉上,怕驚醒小芹,半哽咽半回咽的哭個肝腸寸斷。

  她這孤苦伶仃的人還能照顧到別人,竟然還有照顧別人的機會,老天,你把我送到這樣的地步上,為什么不讓我一同去死,她的丈夫,她的親戚,她的伙計,他們都不在了,自己還活著為什么。

  窗外的天色悄悄的亮了,哭累了的平嬸疲累上來,掙扎著看一眼嘴角掛著甜甜笑的小芹,淚眼婆娑的想,也罷,老天送來小芹到身邊,為的就是給自己一個牽掛,讓自己有個活的盼頭,把這個無父無母的小姑娘養大。

  應該是這樣。

  人想不開赴黃泉去需要理由,人活著其實也需要理由,有人破罐子破摔,大多是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有人力爭上進,有他的理由。

  帶著這樣的想法,平嬸進入夢想,睡干店熱鋪并不安穩,十幾個人一個大通鋪,怕銀子丟怕小芹被拐,在伯府這個地方,在如今井然有序的王城里,誰敢說不安全,平嬸香香甜甜的睡著。

  日月星辰行走天空,白天日頭當家,夜晚星辰開道,一個白天過去可以出來無數的活計,無數的家庭演繹平淡或驚駭的日子,一夜過去呢,總要睡飽了再在白天演繹新日子吧。

  還是有人不睡,讓夜晚變成王朝更替的分界線,讓夜晚變成名聲更替的見證人。

  蔡謙一睜眼,就發現紅街第一闊少的名頭改變,蔡大爺的威風被周大爺代替,他搖著腦袋暫時沒有明白。

  “誰?”

  惺忪睡眼迷糊著:“哪地兒來的周大爺,把蔡大爺我壓了。”他蔡大爺紅街闊少的名聲可是晉王殿下的真金白銀堆積出來,在這南興的地界上,還有人敢和殿下爭高低?

  送早飯的大茶壺陪笑臉兒:“良城大貝爺,今兒早上進門,銀子一丟討要所有院子的紅魁首,這位身子骨兒棒,到現在還沒鬧明白,”

  蔡謙琢磨下,這句奇怪,什么叫身子骨兒棒,這是影射蔡大爺近來喝酒上是個慫人,還是你們自我反省糾纏的蔡大爺不敢兜搭紅姑娘。

  一古腦兒的全上來,蔡大爺確實招架不住,認慫保身體。

  大茶壺的下句出來:“今兒紅香姑娘紅香姑娘可就不來侍候您了,蔡大爺您多多擔待,我知道是姑娘們不好,她們也貪新鮮,女人和男人是一回事兒,想的都差不多。”

  蔡謙明白了,這廝的意思周大爺到了,蔡大爺你趕緊的退后,姑娘們眼里沒有你了,別說糾纏,就是問聲好的這種侍候也取消。

  大茶壺一步一陪笑的退出房門,在早飯的裊裊熱氣里,蔡謙頓時火了,什么周大爺大被爺,我還小棉襖呢!

  不侍候?

  那放老子走啊。

  稀里呼嚕的扒早飯,粥往嗓子眼里倒,吃完就見晉王去,放我走,我不在你這紅街呆了,早走一天少丟面兒。

  長安到的是真個巧,蔡謙剛放下飯碗,見到小廝進來,哼上一聲:“我不在這兒住了,我要回家去,你家殿下面對魯王慫,一天天的扣著我算什么,我要回家過年。”

  蔡大爺今天脾氣見長,蔡大爺認為這不能怪他沒度量,男人在外面在乎的不就是這個臉面,睡一覺就沒了,這讓蔡大爺能不來火嗎。

  長安對他的想法顯然知道的門門兒清,嬉笑道:“正是殿下有請,我特來接您,蔡大爺,您紅街的第一雖被抹了去,這就回家當爺們,豈不是更好。”

  回家讓蔡大爺心動不已,不過這小廝話實在多,后面的調侃不要了成不成,你不說會長的丑嗎,你非說它做什么。

  蔡大爺猜出來晉王這么大方的原因,可能與他天天在紅街睡覺的一夜又一夜的鐘點里,晉王殿下把事辦得了,就肯放自己走了,可昨天走不成嗎?昨天蔡大爺還是紅街第一闊少呢。

  晚這么一夜,蔡大爺走的心不甘情不愿,在長安的陪同下路過樓下大廳,聽著里面叫囂狂鬧,氣的臉烏紫烏紫的,往地上呸一口:“大背爺?背時背運,你還是背霉頭兒,蔡大爺眼里哪有你。”

  老鴇一扭一扭的趕來送客,蔡大爺住的這段日子里,晉王府可沒有少給她送錢,如今雖落到紅街第二少,也是個大財神,擠的眼睛看不見著笑:“蔡大爺,您老慢走,得閑兒還來,別讓姑娘們空等。”

  蔡大爺氣更不打一處來,姑娘們今兒早上都不肯侍候,還空等個什么。

  他陰陽怪氣地道:“爺走,把名頭讓給那身子骨兒棒熬夜還在喝的那背爺,媽媽,你知道什么才能稱為背爺嗎?”

  “我上哪兒知道去,我不識文不認字的。”老鴇知道這位落榜的紅街二少憋著氣,語聲再阿諛些,得讓這位出完氣再走,免得耽誤下回生意。

  堆笑等著。

  蔡大爺壞笑滿臉:“那碑下的是什么?”

  “烏龜?”

  “王八!只有王八才背這個背那個,稱得上背爺,啥都背的叫大背爺。”蔡謙發泄完痛快了,哈哈一笑拂袖而去,感覺人生得意處不過如此,長安忍笑跟在后面,請春風得意立于門外的蔡大爺上馬出城。

  老鴇揚一嗓子:“還來嘍,”等蔡大爺走的看不見,骨嘟起涂成血盆的嘴:“什么背爺大背爺,人家是珍珠寶貝的貝,是這個大貝爺,大貝爺昨兒一夜在承平伯府的商會上花費百萬,王八?它花得起百萬嗎!”

  甩甩帕子,就算把紅街二少的氣息全部抹殺,轉臉兒笑對大廳走去,大貝爺有錢,趕緊的去張羅他。

  “哈哈哈,春風先發苑中梅,櫻杏桃梨次第開,薺花榆莢深村里,亦道春風為我來,爺是排前面的那個,春風為爺來的,”

  蔡大爺在官道上一臉的春風得意相,大被爺小被頭又如何,也是排在蔡爺的后面。

  長安“好心好意的”提醒:“蔡爺,今兒是北風天。”

  “你不懂,心中有春即春風,心中有寒即北風,小兄弟,教你一招,你要是能把北風看成桃花飄,你的境界就上一步。”蔡謙繼續得意。

  長安煞有介事的答應著,再道:“要是,心中有刀呢?”

  “那就殺機四起,刀光劍影。”蔡謙還是興致勃勃的說著,說完覺得哪里不對,狐疑的看看長安,在語言和心理上戰勝大背爺的得意煙消云散,換成戒備在心頭。

  晉王肯放自己走,只怕不是好放的。

  蔡大爺悶頭打馬,恢復御史蔡大人的謹慎,來到十里長亭,見到三幾匹馬拴在行道樹上,長亭里坐著兩個人,蔡謙凜然,果然,今兒這送行說不好是從鴻門借來的酒席。

  晉王梁仁漫不經心的坐著,手里端著一個茶碗,他對面坐著的人,官袍在身,手里拿著幾張紙哆嗦,這是被扣在王城衙門里的御史丁烏全。

  同樣是被扣,蔡大人在紅街風流快活,丁御史在衙門擔驚受怕,蔡大人雖然擔心也帶著滿面紅光出現,丁御史氣色全無一絲的血色也難尋見。

  見蔡謙走來,丁烏全甚至忘記給蔡謙騰出向晉王行禮的空兒,見到救星般的把幾張紙塞給蔡謙,乞求的眼神像隨時被逼跳懸崖。

  蔡謙也顧不得行禮,抓起來匆匆看過,又認真看上一遍,晉王梁仁隨時請教他,這上面的內容蔡謙并不驚奇。

  這是毛太宰夫人的供詞,表明她受到來自魯王處的清客魏臨行的逼迫,魏臨行用多年前溫恭伯府的一件舊事威脅,毛太宰夫人為救娘家,無奈幫著魏臨行引晉王梁仁入圈套,反被晉王打破,魏臨行關押即將解往京里,毛太宰夫人供出一切。

  太宰夫人是個認字的,后面有簽字畫押,也有拇指按印,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是非曲直也明明白白。

  蔡謙忽略丁烏全的眼神,腦袋里飛快轉動,不對啊,丁烏全是偏向魯王做事,打算誣蔑晉王,這供詞對丁烏全有震懾力,對自己沒有,給自己看這個是什么用意?

  他想著,晉王懶洋洋:“請張大人。”

  官道修的比兩邊的田地或曠野高,一般會說官道的下面,也確實是下面,落差不大的話沒有視角上的死角出現,埋伏著刺客這種倒不會,不過種幾株樹長得大,后面停輛馬車的話,搭眼一看很容易,可蔡謙心事重重的他就沒有看到,看到也當是為晉王運送餞別酒水。

  馬車駛到官道的旁邊,上面走下來三個人,帶著恍然隔世逃出生天的迷糊,正是失蹤良久的御史張匯青、隨行的楊御史、及張匯青的家人。

  蔡謙的心往下一沉,他仿佛明白晉王的用意。

  丁烏全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他往南興王城來的目的,一是幫魯王辦事,二就是尋找張匯青的下落。

  還真的在晉王手里,那晉王此時大刺刺的送還是什么用意?都是心思敏捷的人,丁烏全也猜到晉王用意,他的心也往下沉。

  張匯青被關的犯糊涂,見到蔡謙這個斷案能手如見爹娘,帶著泣聲幾大步跑來,握緊蔡謙的手:“老蔡,是你救了我?”

  蔡謙鐵青著臉渾身冰寒。

  張匯青又看到丁烏全,再握丁烏全的手:“老丁,你終于來了,我被害慘了的.”

  旁邊有一聲輕笑,張匯青一看仇人眼紅,這不是晉王嗎?他被關在地底暗無天日,成天就推敲事兒,想來想去的源頭是晉王,而地底不見日光,想來想去的人敏捷沒了,暈乎一大堆。

  耳朵后面北風刮著,流動的寒意把腦袋罩著,這一切表示這是外面,這不再是張御史不明不白被拘禁的地方,他逃出來了,他重新可以行使巡查御史的權利。

  只要他在外面,誰能奈自己何?誰能比京里的巡查御史更大!

  還有蔡謙在面前,這位和自己不太對盤,不過張匯青是他的臨時上官,既然逃出生天,就重新可以指使能干的蔡謙。

  還有丁烏全在面前,相較于蔡謙,精明的丁烏全可以籠絡成一路的人。

  張匯青把牙咬起來,眼睛瞪起來,被關著長久不活動的身體猛一動,搖搖又晃晃沒氣勢,干脆學潑婦罵街叉起腰。

  “晉王!”

  “殿下!”

  “你把本官等人關這么久,給個說法吧!”張匯青的話從牙縫里擠出來。

  梁仁輕描淡寫狀拿起一張紙,除去蔡謙手里的供詞,他面前還有一張書辦另行抄錄的太宰夫人供詞:“喏,說法在這上面,魯王老匹夫膽敢在本王眼皮子下面玩花樣,在本王的王城把你們拘禁,是本王解救你們,張大人你不用過于客套。”

  張匯青眼珠子接近瞪出來,劈手奪過抄錄供詞一目十行,字沒有逐個推敲,意思明了,三把兩把扯個粉碎,往地上一擲,繼續恨恨和梁仁算賬:“這是刑訊逼的供詞,這個不算,殿下,在你的地盤上本官被拘禁,就是你的責任,你等著被押回京里受審吧。”

  梁仁輕聲又是一笑,手里的茶碗都不曾晃上一下,斜睨眼睛瞄瞄蔡謙,又瞄丁烏全:“啊,是這樣啊,那本王等著。”

  張匯青左右看看,他只有楊御史、一個家人、丁烏全和不太靠譜的蔡謙,如果他有一隊御史,現在就敢發號司令拿下晉王,再給魯王殿下傳信,魯王的人馬就是強吶,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來。

  好吧,他忍這口氣,先去和魯王殿下會合,再發兵來拿晉王,殿下的身份不同于旁人,魯王陷害老洪王的時候花了好幾年,老洪王在京里受審又是幾年,張匯青沒資格拿下梁仁,可是他不管了,他只負責狐假虎威,魯王負責在梁王進京的路上為梁仁定罪。

  囂張的一揮手:“咱們走,再回來便是!”

  一個大轉身張揚官威,用力過猛一頭撞到身后一個人胸膛上,說起來也不怪張匯青,他用力過猛也沒有對著人撞,是身后這個人恰好走來。

  “哎喲。”

  張御史抱著腦袋喊痛,抬眼看看這是誰,一張畫押的供詞擺在面前。

  蔡謙從供詞后面露出半個腦袋,慢條斯理的道:“大人,您撕的那是抄錄,我這張是原簽。”

  張匯青想也不想伸手就拿,蔡謙縮手收回,一把刀尖從供詞的后面露出來,張御史這回用力過猛結局不太好,他筆直的撞到刀尖上,被捅了個透心涼。

  “你,”他嗓子眼里格格作響的發出疑問。

  握緊刀柄的蔡謙后退兩步,和張匯青隔出距離,免得他掙扎的雙手碰到自己,他一本正經的送行:“大人,您不死,我活不成,”

  “你,”張匯青雙手空抓沒有著落處,恨意涌上眼神,全表現在眼睛里。

  “大人,你這個人吧,要我怎么說你才好,才干沒有多少,野心倒是不少,有野心沒才干的人多少能容得下人,你呢,心眼子又沒有多少,小的針尖過不去,我在南興這里安然無事,你來一趟就吃虧,咱們要是一起回去,你要是能放過我,我全家隨你姓。”

  蔡謙還是沒什么表情,他注視張匯青的死就像看到一片枯葉落地面:“可我得活,我沒做什么,為什么要冒著被你冤枉的風險,讓你平安回去,我沒有勾結魯王陷害人,我沒有冤枉斷案收金銀,我沒有吃朝廷俸祿卻不滿當今,我要是還冤枉的死了,閻王爺也會罵我大傻子大呆蛋。”

  把刀用力一推:“所以,你死了吧,這就我眼前的官場太平。”

  張匯青倒地摔出沉重的一聲,蔡謙看也不看,轉身走向丁烏全,楊御史不在方向,也嚇得嘴里嗬嗬有聲,和張匯青的家人一起拔腿就跑。

  長安把他們推回來,蔡謙把丁烏全推過來,丁烏全大叫:“我是文官,我不會殺人,我手無縛雞之力,我發誓我不會說出去,蔡大人您饒了我吧,”

  蔡謙剛才那把刀是他帶著防身用的,刀留在張匯青身上,現在他一手揪緊丁烏全,一手去拔長安的佩刀,手按在刀把上時停頓一下,慘然一笑:“你說的對,心中有刀可怎么辦?我回答你那就殺唄。”

  長安假模假樣的安慰他:“大人,您也是為了保命。”長安心想又不是我家殿下請你們來的南興,是你們自己要來,不,是你剛才殺的張匯青御史派你前來。

  蔡謙也想到這一點,他面無表情再看一眼還有一口氣的張匯青,把刀塞到丁烏全手里,握著丁烏全的手和刀,先送楊御史歸西,再就是張家的家人。

  丁烏全哆嗦的像打擺子,嘴唇發灰眼神發暗:“我,下官從不殺雞,”他手中的刀又到張匯青面前。

  張匯青乞求的望著他,只有一口游絲般的氣在進出,這對于丁烏全噩夢一般,他拿出吃奶的力氣想掙脫,可是拖著他來的蔡謙力氣更大,長安的刀經由丁烏全的手扎到張匯青的身上,張匯青就此斷氣,丁烏全被放開后掩面大哭,跪倒在地渾然忘記他沾滿血泊,在不愿意動手的人這里,血應該算晦氣的的表示。

  “嗚嗚”

  北風里的男人痛哭,比女人悲痛時還要凄慘,丁烏全放聲大哭,低聲輕泣,哽咽著幾乎要暈倒過去,哭到沒有眼淚的時候擠出心底的干嚎。

  他哭的昏天地暗,像斷絕世上所有的希望,蔡謙看不下去,拖著他來到長亭上,晉王殿下還是那般用悠閑的眼光對他們,像剛才不是殺人滅口,只是一場云淡風輕。

  “殿下給點兒酒,我也不會殺人,我得壓壓驚。”蔡謙放下丁烏全,任由他癱倒在長亭里本來就有的石凳子上,這是修來供行人休息。

  一面討酒,一面罵丁烏全:“沒膽的慫貨,有膽子陷害人,沒膽子保命嗎?我救了你不知道嗎,否則張匯青回去能放過咱們倆個,魯王見到咱們無功而返,能放過我和你,老丁你是個精明人,可你不會往我身上撒無名氣,張匯青他是個什么人,你不知道啊!拿幾兩金銀你將把自己賣給魯王,你不知道啊!”

  “我,我殺了人,”丁烏全抽抽噎噎的像個女人。

  梁仁忍住笑,看著長安把酒送給蔡謙,十里長亭是餞行用的,酒是自然備下的。

  蔡謙接酒在手,也不使酒杯,提壺在手對著丁烏全就灌,把丁烏全嗆得重新流淚,嘴里也進去好幾口,蔡謙不再管他,對著壺嘴一口氣喝完,把壺一扔開始發作。

  “都說晉王殿下膽小成不了事,如果沒有老洪王命道不好丟了爵位,晉王殿下只能是個老死宮中的人物,哼哼,今兒看來,這全天下的人都走了眼。”

  梁仁笑瞇瞇一句反問:“我請你們來的?”

  “沒有!我知道這個怪魯王,可是您有能耐和魯王干去,拿我們出什么氣,拿我這幫你出主意的人出什么氣,殿下,我說過不參與陰謀,不參與奪位爭嗣搶地盤,各位殿下您有本事就吃肉,沒本事就回家哭,喏喏,就像丁大人這樣哭,不也挺解悶兒。”

  丁烏全抹著眼淚回他:“我不是解悶,我是傷心。”

  “你是女人啊,傷個屁的心!蔡大爺救了你,趕緊的來陪酒,喝醉了往車上一睡,殿下這馬車有妙用,剛才送張匯青那死鬼,等下可以送我們。”

  蔡謙覺得能說話就緩解的多,把丁烏全揪一把讓他坐直。

  丁烏全聽完又是一陣淚流:“我不睡死人用過的車,晦氣。”

  “晦氣你個頭,酒醒了咱們也離開這里,晦氣又能怎么樣,離開這里才能眼睛干凈心里干凈.”蔡謙正罵著,忽然想到,停下來面色一陣的古怪,開口時罵的更兇猛。

  “他娘的大背爺,一早遇上大背爺,難怪我這么背,他娘的大背爺”

  接下來全是罵那沒有見過面的周大貝。

  長安向著梁仁回幾句話,主仆笑的肩頭顫動,人家叫大貝爺,到你蔡御史這兒就成大背爺,亂改字的這事兒,你能怪誰去。

  蔡謙不罵的時候,坐下繼續拿酒灌自己,一面灌一面說:“殿下,就此別過,我離開這里,管你們斗的天花紛落,也沒有我蔡某人的事情。”

  精明的丁御史已經不哭,神智多少回來一些,覺得蔡謙的話很對,一醉解千愁,他也在灌自己酒,蔡謙說話他就弱聲氣兒的跟上。

  “我蔡某人可再也不往你這南興來了,您想我打歪主意也不成,論起來歪主意,把人逼急了,誰還沒有幾個嗎?”

  丁御史弱弱的附和。

  “有勞殿下把張御史、楊御史和他的家人安葬了吧,說起來姓楊也不是好人,他是張匯青鐵了心的跟班,有人說是楊御史先投奔的魯王,再說動的張匯青,姓楊的不死我也心安不了。”

  丁御史弱弱的跟。

  蔡謙對他一通大吼:“你也是,讓你殺你還磨蹭個啥!你往南興來陷害人,我能保你一命,你以后怎么謝我。”

  丁御史眼睛一擠,又哭了起來。

  蔡謙看不下去,悶頭又喝酒,過會兒想到話沒有說全:“殿下,我蔡某人可沒有在南興見過張匯青、楊御史和張家的家人,您手腳麻利點兒,別讓人知道他們死在南興。”

  丁御史擦干凈眼淚,拈起酒杯又來跟風。

  二位御史真的大醉酩酊,也真的扶上張匯青來時那輛馬車,長安親自護送他們趕往渠光城,往京里回去的路,都得經過渠光。

  馬車遠去,梁仁傲氣漸生。

  這又是他人生里重要的里程碑,也是魯王揮刀事件里的重大事件,他晉王梁仁敢于反抗,敢于反擊,老混蛋來一個人,就殺一個,來兩個也一樣留下別走。

  這在幾年前的日子里,哪里敢想。

  南興本身就值得守護,為什么在今年忽然強硬守護它,梁仁還是不會推敲,僅僅一個南興這理由還不足夠嗎?南興是他的,他不會讓給任何人。

  ------題外話------

  標題標明有個好處,方便仔回頭找,哈哈,機智的作者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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