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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酒醉后的英雄

  北風在背后繼續帶來商會上的喧嘩,它溫暖而又生機勃勃,這個晚上在商會上得到一段時間穩定食宿的平嬸和小芹,走的心滿意足。

  很快,她們出現一家寫著熱炕熱水的客棧外停下,問問價格后走進去,捕捉厚門簾后新的溫暖。

  大夏國的天元朝代,地理位置沒有大的災害性改變,各地氣候也維持如常,京城在北方,南興迢迢般遠,習慣于北方干冷天氣的人,在南興較為溫暖濕潤的地方呆著,只覺得寒潮撲面仿佛海浪,頑固的一遍遍沖刷著自己的容顏。

  晉王府不會虧待京里來的客人,毛太宰夫人房里燃燒六個大火盆,這與小跨院房屋打通而導致寬廣有關,也與毛太宰夫人難適應這里的氣候有關。

  也可能是心情上的,就像現在紅燭高燃頗有喜慶,窗戶上映出栽種最近的一枝梅花,呼嘯的風沒有帶雪也自有韻味,毛太宰夫人無心賞玩,兩彎顰著的眉頭越促越緊,越鎖越深,像極就要交鋒的刀劍,隨時在太宰夫人的臉上刻出皺紋的溝渠。

  她的手里有一封信,指尖輕拈著讓信斜斜往下的姿勢,與其說是把玩,不如說是拿捏,她拿捏著信,這封信拿捏著她的心情,讓毛太宰夫人拋開也不是,再看倒不必,只能用這個手勢揪著,像一塊懸掛在她心頭的大石,隨時掉到地上,隨時砸到她的心頭。

  信由溫恭伯爵寫來,他是毛太宰夫人的父親,信里的措詞所以相當嚴厲,斥責差使拖延:“爾無家教乎?區區小事艱難無能!”

  妨礙到自己利益,溫恭伯爵認為是個人都會像他一樣生氣。

  毛太宰夫人送來的宮女們,唯一得到她尊重對待的姑娘,通過七繞八彎的關系,是溫恭伯府的遠親,毛太宰夫人這才攬差使親自到來,為自己家族及攀附或附屬的一切家族謀利益。

  晉王梁仁的一直回避,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讓毛太宰夫人陷入尷尬的境地。

  寫給東臨楚王的信還沒有回話,娘家的信逼迫而來,還有,毛太宰夫人不久前剛被南興的官員們拜訪,以喬遠山為首的本地官員們客客氣氣的詢問太宰夫人幾時離開。

  他們拿出的理由:“夫人留在南興王城多一天,殿下的枕邊人就不肯放過殿下,請夫人可憐殿下日理萬機之余還要應付啰嗦女人,請夫人可憐我南興的官員時常見不到殿下,公事件件不順,夫人,這賞賜人的差使您不是第一個沒辦成的,可能也不是最后一個,不如先回京去,還趕得及家中辦年貨,再列請年酒的賓客單子,他年如果殿下還是這般香噴噴,還會有大人前來,夫人大可以放心,殿下他會娶親,會成就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毛太宰夫人被說的面容漲紅,支支吾吾的難以回答,幸好有隨行的官員們也在,幫著擋幾句,說這是當今吩咐的差使,哪能沒辦成就回去,不然請列位大人們可憐一下太宰夫人和我們,咱們一起出面請殿下回府可好。

  喬老爺等就又笑了:“大人們遠在京里,不知道我們南興的事情理當體諒,可是到來也有時日,怎么還是不知情呢?”

  他們一一的列數,南宮夫人是個潑貨,喏喏,就看她被承平伯夫人痛毆就能知道,南宮夫人是個舍得下臉面,只要涉及到她的利益,或可能涉及到她的利益,她連伯爵夫人都敢惹的人。

  說著,對著毛太宰夫人笑容滿面:“聽聞太宰夫人是京里伯府的姑奶奶,您的母親是伯爵夫人,應該是不曾見過這樣敢沖撞的人吧?”

  京里來的官員們又鬧個不自在,又恨喬老爺等說的太明白,太宰夫人算什么?伯爵夫人都敢惹呢,太宰夫人,你大不過伯爵夫人去,大不過你的娘家母親。

  再說蔣夫人:“懂點書,有點道理在手,三十六計她用不周全,借刀殺人,挑動潑貨大鬧,她干得出來。”

  再說小宣夫人:“這位更加不長腦袋,她做事情都是從嘴巴里出來,再從指甲里回去,不罵人的時候,就只能等著她撓人,別指望她和你講道理。”

  最后喬老爺等齊聲道:“不然,太宰夫人和大人們再去試試,就知道我們說的話屬不屬實。”

  京里的官員們干巴巴的笑,還要再去試試嗎?那些潑貨沒事還要主動上門,在王府的門外截住馬車就是一通的叫罵。

  話題越聊越不是滋味,有一個官員偏偏又好心好意的支了個招兒:“要我說,既然是當今賞賜下來,天天這么當客人供著,殿下也不敢回來,列位大人們您自己想想,誰家里下凡這么多菩薩不發怵,誰不怕侍候的不好要出事情,姑娘們可都是京里有家世的人,這樣吧,倒不如愿意留下來的各司其職,該當差的當差,該管家的管家,等到殿下見到井然有序,令他安心,說不定也就早早的回府。”

  這番話一出來,從毛太宰夫人到官員們人人木呆。

  該當差的當差?宮女們可不是來當差的,是在你晉王的房里當大丫頭,還是每日灑掃的好。

  該管家的管家?也不是跑來當管事婆子。

  她們要的是親事,首先劍指晉王妃,真到沒有辦法可想又沒有退路,再不濟也得是個得寵的側妃,得寵的意思是指必須看得到晉王的情意,得到晉王的承諾,比如一件類似定禮的信物,否則的話,一不小心就淪為貴妾,姑娘們誰也不肯答應。

  如南興的官員剛說過,姑娘們都是在京里有家世的人,想找個有前途的官員當正妻易如反掌,誰又不是家里拋棄不要的,大老遠的跑來南興當妾。

  這種種的心思在南興的官員來看并不稀奇,要知道前幾撥賞賜的宮女們都打這樣主意,就造成一批批的宮女往南興來,看似候著晉王相看,可再想想這個局面晉王哪里能辦到,這是宮女們仗著家世造成。

  否則的話,論哪朝哪代也沒有這種稀奇事兒,賞賜下來的宮女們還能回頭。

  正常來說,既然賞賜給晉王,到南興進王府以后,就歸晉王寵幸或冷落,就像一個物件兒,由著晉王使用。

  南興的官員當面揭穿也不是頭一回,說的比上一回還要圓潤得體,毛太宰夫人找不到空子可鉆,心頭插的刀就越多,他們告辭后,毛太宰夫人手里捏著信,帶著剛插的無數把刀子,在房里焦頭爛額。

  任敬在這個時候到來,毛太宰夫人聽到回報,伯府出身的這位籠絡人未必就欣賞他,一心郁悶的她差點脫口說夜深不見,再一想夜深任敬前來說不定是重要的話,陰沉著面容允許任敬進入房中。

  神情里寫滿滿的,如果廢話要你好看。

  任敬興沖沖,哪有看毛太宰夫人氣色的余力,眼前閃過太宰夫人的衣角,他進房還立足未穩,就匆匆行禮:“見過夫人,夫人大喜,大喜夫人。”

  毛太宰夫人冷淡:“喜從何來?”如果今晚就把晉王打暈送到她遠親的床上,管他們睡不睡,“肌膚之親”跑不了,這個還稱得上大喜,可是這事今晚辦不到,所以面前這個一定是欠罵,他在胡說八道。

  瞬間醞釀出滿腔的罵聲,直沖到咽喉,被任敬一句話打消。

  “我為夫人請到魯王府上的人,他愿意為夫人分憂愁。”

  “呀。”

  毛太宰夫人身不由已的有了一聲感嘆,隨后睜大眼睛原地一動不動的站著,在內心掀起狂風巨浪。

  魯王府?

  她怎么會沒有想到。

  嗯.她怎么也不會主動想到。

  要把遠親許給晉王為正妻,這是拉攏或控制晉王,時不時的送晉王平步青云是家族計劃,那位野心過大恨不能即刻橫掃全國,現在做不到只能先橫掃一下南興的魯王,隱隱的是對頭。

  魯王殿下不在毛太宰夫人考慮的援手之中,虛與委蛇都不會。

  魯王殿下的人來找她,用意只有一個,他想借自己的手取消晉王向任何世家聯姻的可能。

  伯府出身的這位笑了,誰是沒有讀過三十六計的人,欲擒故縱誰不知道?也好,他要借我手毀親,我倒要借他的手讓晉王就范。

  含笑向任敬道:“坐。”

  往房外吩咐:“天寒,送杯熱酒和下酒小菜,給任先驅寒氣。”

  得到這樣的禮遇,任敬渾身的骨頭開始發癢,歡喜不盡讓他的面容不再莊重,看著有些賊眉鼠眼,嗓音里也帶著跳脫:“多謝夫人,夫人體諒與我,實在是任某的福氣,請夫人放心,任某若到京里,也盡心盡職為夫人當差。”

  毛太宰夫人怎么看上他這副模樣,哪怕她肚子里裝滿陰謀詭計,眼睛里也只認端莊和得體,從而維護貴族與世家的體面。

  轉身向主人的位置走去,這幾步的過程里,譏諷在神情里掠過,等到她坐下,面對任敬時,又笑得親切,仿佛剛才那個由衷厭煩的人不是她。

  第一杯熱酒下肚,任敬笑逐顏開:“夫人好酒,夫人好酒。”

  第二杯熱酒下肚,任敬手舞足蹈:“夫人美酒,夫人美酒。”

  第三杯熱酒下肚,任敬覺得天老二他老大,論世上英雄,唯自己與夫人爾。

  這樣算起來,毛太宰夫人擺在哪里呢?天都老二了,再沒有往上去的位置,酒醉的任敬不會考慮。

  他正滔滔不絕的說著,見解像鍋里炒熱的豆子一樣往外蹦著,什么是和魯王府來人聯手的重要性,什么是晉王殿下必須向京里低頭的關鍵點,還有他跟隨毛太宰夫人進京后的官職,官學不錯,國子監隨時可以當天下師更好,酒讓人膽大,任敬接下來開始說他的妻子家世不行,他的前程被耽誤源自于老丈人家里沒有能力為他奔走,但是以他的“一表人才”,他大可以到京里有官職后就換妻,想來毛太宰夫人的賞識,會讓他成為貴族的女婿。

  毛太宰夫人耐心的冷笑著,暗想我從沒有答應過帶你回京,更別提給負心漢找個京里的妻子。

  幾乎所有的女子對負心漢都反感,別管他是自己家的還是別人家,如果沒有反感,一般是建立在陰謀下的產物,任敬甚至連小小的陰謀都尋不上他,毛太宰夫人繼續鄙夷,他也只能說一說罷了。

  等任敬發作完狂勁,毛太宰夫人也聽懂魯王府來人尋上任敬的全過程,任敬在商會上逛,有個人叫他到角落里說話,他也就去了,全無一點戒心,然后那人自報家門,要和毛太宰夫人對話,送上面額一百兩的銀票,任敬樂意當牽線的人。

  能再攀上一位殿下,任敬何樂而不為。

  毛太宰夫人憋氣暗罵糊涂人果然辦糊涂事,對方是魯王府里的什么人,是書房里近侍的先生,還是剛入門第迫切立功的清客,是家生子兒的家人,還是外面招來的漢子,還有叫什么名字,家世如何,任敬一問三不知。

  可惜了三杯熱酒灌到狗肚子里,毛太宰夫人把任敬打發走,在房里恨聲的罵著。

  在晉王的地盤上,毛太宰夫人還無從調查,她怕驚動受魯王欺壓的晉王,又因為這里官員不聽使喚無法隨意調動,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冬夜,她嘆息自語:“現在,只能等了。”

  等對方來找自己,毛太宰夫人覺得被動,可是她又沒有其它的辦法。

  可惱的晉王,究其原因都在他的身上。

  房里靜悄悄的,圍坐的數圈丫頭們低頭做活,每當這個時候紅燭照的明亮,承平伯夫人不在乎蠟燭和燈油錢。

  她在一盞七巧琉璃的燈下寫字,燈光暗了固然對做活的人不好,對寫字的她也同樣不好。

  認字不能一蹴而就,圈圈叉叉包括象形字不可避免,坐在這桌子對面的秦氏偶爾看一眼,卻能津津有味,認為這字寫的不錯。

  “咱們的商會上還需要給農具一個地方,過年后就是春耕,種田的人當然是趁冬天農閑的時候把東西備好,”

  承平伯夫人有時候說出聲來,似乎在和秦氏商議,又似乎自言自語,還是那句話,管理王城內的伯爵府,老妾秦氏能進言,出府門以后就別指望她,她能做的就是盡力的嗯啊,表達她向年青主母的贊同。

  伯夫人在規劃自己家的商會,在過年前夕打算開上一到數回,把林家商會的名聲再一次打出去。

無線電子書    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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