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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那悄悄的亮光

  商會不是好辦的,每一個商會都是固定的時間長期的經營,站穩根基的商行也會在商會上有個從慘淡到豐盛的過程。

  以承平伯府的根基,周旋一下官場或許還成,辦商會需要的是買賣雙方的商人,交易還給商會的東家抽頭,別人憑什么給你送錢?

  就憑你下張請帖?

  明晚還沒有開始,結局已可以猜到,梁仁沒有看笑話的心,也沒有打發人提醒承平伯夫人的心。

  提醒她的話,承平伯夫人又未必肯聽;權當她自己玩一晚上,也就這樣。

  歌舞的鼓點迅急,梁仁含笑望著小宣夫人裊娜身影后的門簾,腦海里還是在想,或許她會向自己求助?

  昏天黑地的秋雨還是像個籠罩天地的黑霧,它囂張的勢頭,縱然是人心也能纏上幾道枷鎖,在這樣的雨里更談不上日色和暮色之色,僅憑感覺,來認定天漸黃昏。

  又是一天沒有結果的奔波,承平伯夫人都覺得自己的心應該昏暗如這雨,可她幾回悄悄窺視自己內心,一點亮光還在前方。

  像有召喚。

  又殷殷的叫喊。

  促使著承平伯夫人清楚的定位今晚即將失敗的商會。

  她曾想到過的,也許應該為沒有人前來而歡喜,這說明她邁出重要的一步,只為自己而邁。

  起始的慘淡,不正說明商會由她獨力發起,她發動無能,確實是她個人當下的能力。

  上一回商會的匆忙成功,那是有殿下啊。

  南興王城都知道她是雜貨店里出身的姑娘,也因此對發起一樁生意的可能性了如指掌。

  就像她家雜貨店偶爾進一些新貨物,對平民百姓來說接受昂貴,大部分人家一年也不見得買上一回,一開始就只能虧損,但是經過一年的試探,有些人家獨好這一口兒、手中突然有余錢就舍得買、走親訪友的需要饋贈等等,還是賣脫的出去。

  以后再進新品種的貨,就針對這些人,貨到的時候特意上門喊一聲兒,往往能掙點兒,至少不再砸在手里形成虧損,最后自己唉聲嘆氣的消耗。

  承平伯夫人可能還帶著稚氣和天真,卻決計不是懵懂的人,商會的定義她領悟的透徹。

  什么是商會?

  有買家需要的東西,他們將聞風而動,擠破腦袋的前來;有對口的買家,賣家恨不能跪下來求進門。

  而買家可能成為賣家,賣家可能成為買家,形成這樣的局面,凡是到南興王城的貨物,除去正常客源的扣除,余下的將第一時間送到這種擁有買賣雙方的商會上揚名亮相。

  一個晚上將賣出天大數目的貨物,買賣雙方都意猶未盡的約下一場幾時開始,這種才叫商會,或者叫成功的商會,一呼而百諾,一諾而千金。

  無須復雜的驗貨,無須大宗的現銀,誰敢弄虛作假,商會主人翻臉一怒杜絕再來,將是買賣雙方莫大的損失,他們賠不起這個臉面,丟不起未來的賺錢,只要出現就老實交易。

  承平伯夫人想想,自己一呼而什么也沒有。

  她可以是買家,也可以是賣家,可是家里的商鋪每日需要的有限,有些貨物從固定的商行交易,為捧自家的商會,拿杯水熄車薪,把固定的主顧得罪,以后再進貨都麻煩,所以她縱然拿出十份的力,也不是好買家,也不是好賣家。

  好吧,既然她拿不出買賣雙方,那么今晚的失敗還用期待嗎?

  也不用想著挽回。

  林姓商人難道不打聽嗎?一個焦急手中貨物換銀錢的商人,他說指望自己家的商會,總會有所關注吧,知道自己沒邀請到任何一家商行。

  想到這里,承平伯夫人覺得前方的亮光激烈的閃了閃,像預示著什么,可她接下來又想,也許林姓商人為出貨也奔波兩天,說不定夜晚也不休息,又對伯爵府仰望極高,他也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沒邀請到任何一家商行。

  那么,他來就如約舉辦吧,尷尬就尷尬,給他瞧瞧自己盡力了,他的貨物另找能人出脫也罷。

  后面的這個想法,讓承平伯夫人前方的亮光一閃而過,她沒有抓住,也就無從仔細的思索,她繼續的捧腮獨坐,似乎品味著晚飯的香濃。

  “夫人,昨晚的客人到了。”

  茶香進來道。

  承平伯夫人微笑:“好啊,咱們也過去吧。”

  秦氏陪在旁邊,同時起身的她交待道:“咱們家不是做生意的,今晚不來商行就對了,等下見到那客人,拿實話向他解釋,想來他定會明白,不會怪夫人你不幫忙。”

  前方的亮光又閃了一下,承平伯夫人覺得迷茫,可還是沒抓住什么,她點著頭,秦氏送她出二門,和上回的商會一樣,兩個人走到其中的一間小客廳改成的房間里。

  上回的商會,承平伯夫人不時的從屏風后面窺視整個商會的熱鬧,再就回來和秦氏相伴,過會兒再過去窺視下。

  后來修繕房間,嫌走來走去的麻煩,即將冬天又極寒冷,何必沒事找病生,就直接修整一間窺視整個商會的房間,就是現下的這間房。

  修的時候想像著以后的商會昌盛,客似云來,人來人往,心情好而花足心思。

  拿出整一面墻挖空,裝上紅木的鏤空圖案,都是承平伯夫人喜歡的樣式,她也問過秦氏心愛的圖案,秦氏年老,沒有年青人的精氣神講究這些,把她知道的承平伯夫人的愛好,隨便挑了兩個。

  有講究的人家客廳上喜歡掛梅蘭菊竹,代表的應是一年四季,這面墻的鏤空圖案也是如此,春桃花夏荷花秋菊花和冬梅花,里外墻都用紗蒙上,中間填充香料等物,又裝上推拉的小活板,成那種房里看商會容易,商會看房里難。

  此時拉開小活板,就能看到前晚來的三個人,干瘦的于老頭子、白胖發福的邱大漢、最后一個看著還是狼狽的林姓商人。

  幾十副的座椅里,他們像滄海一粟。

  承平伯夫人看著也有陣陣的氣餒,不過她不后悔沒有提前撤下幾十副的座椅,那實際上有近百的座位表明主人時時的攬客,也給林姓商人一個交待。

  她做足準備,沒人來卻沒奈何。

  “茶香,請管家告訴他們,咱們這就開始了。”承平伯夫人重新打起精神。

  茶香答應著,出去見負責招待客人的林忠和林誠,林忠和林誠也帶著坦然。

  泰豐商行的掌柜曾腹誹伯爵夫人打算和商行平起平坐,而管家們也不阻止,像兩個擺設,后來又體諒管家不能約束主人。

  林忠和林誠不管確實有管家勸阻主人比較難的原因在,可是就算不是林家如今闔府上下只能一條心,二位管家也可以勸阻,他們沒有勸阻有看出承平伯夫人奮發向上,也有認為承平伯夫人豐富閱歷,再有就是能辦成不是更好嗎?

  辦不成,沒有一家商行肯答應,也在情理之中,這二位相當的泰然。

  聽過茶香的話,林忠和林誠呵呵堆笑走進來,躬身道:“三位老板,這秋風秋雨的冷煞人,今兒晚上大家都鉆被窩子暖和,咱們再沒別人來了,您看,這就開始成嗎?”

  文聽雨故作詫異的看看邱老板,文掌柜的早就打聽過,沒有商行接受今晚林家的邀請,并且在其中小小的弄了手段,把本就不想來的商行弄得更不后悔。

  獨邱老板是被強拉來,給文聽雨當一個他“無意中”幫人的見證,他無心的關注承平伯夫人碰的釘子,此時露出真心的吃驚。

  蒙頭蒙腦的反問:“沒有人?那還開什么商會。”他忽然也有點冷,不高興的道:“早說啊,早說我也鉆被窩子。”

  林忠、林誠也不著惱,明天這消息傳出去,以后沒有人再這般不加考慮的上門,也在他們事先的考慮之中,他們呵呵笑著,看向林姓商人:“林老板,不然,咱們改天再說?”

  林姓商人看著他們,先是面容絲毫沒有改變,然后猛的動容,眼淚唰唰的往下掉落,手舞足蹈不是興奮,而是撲在地上捶胸頓足,號啕道:“我的命啊,我不想活了啊,江水漲,難行船,我本當后天就趕到家中卸貨,那里有倉庫也有備下的飼料,在家里也不缺錢,在家里還可以發賣貨物,卻折在這里不成?我沒有錢買飼料,還得給雞單獨租倉庫,我不想活了啊”

  他賣的是什么貨物?幾大船的斗雞。

  這雞的養殖和一般的雞有相同有不同,怕一個生病感染全船是養殖相同的注意事項,斗雞格外注意空氣,通風要良好,溫度和濕度等等也重要,不然蔫蔫的賣出吃肉沒有問題,斗的話需要另外調理,耽誤收錢的時間。

  所以船滯留,不能在規定時間趕回,就另外租倉庫。

  斗雞是掙錢的雞,比吃肉的雞價格貴,讓林姓商人就地零賣他本就虧錢,而且零賣不知賣到哪年哪月,他每天的船費已支付過、房租和雞的飼料費用還需另付,以為這一趟順風順水的他身上銀錢漸漸不夠。

  他的這貨物處于現在的情況下,也只有大型商會是最好的辦法,他找到林家懇求雖是文聽雨的指點,卻也在情理之中。

  現在哭泣著不肯離開,也說得過去。

  秦氏嘆上一聲,于心不忍的道:“這也是遇到難處了,”她用“這也”,是聯想到林家不久前的困境。

  女眷大多心腸軟,承平伯夫人也是濕了眼圈,回想自己喪夫后一步一步的艱難,對這位此前從未謀面的林姓商人之痛苦,感同身受。

  “茶香,對二位管家說,咱們家里每日用多少雞,咱們多買他一些,自家里吃就是。”

  承平伯夫人說著,秦氏點頭,林家其實還不缺錢,加上頭回商會又掙不少,秦氏添話道:“多給他些錢,讓他度過這幾天,等雨停下,江水就退,他就可以回家去了。”

  “是啊,再對他說,只要他滯留在這里,我還會幫他想辦法的。”承平伯夫人也添話道。

  茶香照說,林忠和林誠照辦,林姓商人磕頭道謝:“多謝伯夫人,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吶”

  他的眼神一瞄文聽雨,兩個人眼神交換間,林姓商人滿是感激。

  文掌柜的說的對,伯夫人是個女人,哪怕她找不來適合的買家,卻可以資助一些銀錢。

  這是今天文掌柜的用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過,林姓商人先聽入耳,再想入心,他已經打算好把那些看似生病和沒有精神的雞賣給伯夫人,有精神的雞留著堅持回家,繼續賣錢。

  做生意的人里有重承諾的,也有老油條,這位就是,他幾個頭換來承平伯夫人的憐憫,并打算直到船能開以前一直使用這憐憫,磕的虔誠之極。

  就在這個時候,看門的王二顛顛兒的過來:“茶香姑娘,茶花姑娘,快回話,賣東西的來了,”想想:“可能她們也買東西。”

  茶香問是誰,微張著嘴巴進來:“夫人,姨娘,南宮夫人、蔣夫人帶著她家的貨物前來,聲稱要參加今晚的商會。”

  承平伯夫人也嘴巴張開,怔忡著回不了神。

  秦氏上了年紀,反應慢卻反應穩,見主仆都這樣,她征詢的拿著主意:“既不是鬧事的,倒是可以請進來坐坐,添兩家人雖然不多,總比這眼前空落落的好,那她們兩家時常接待殿下,雞鴨魚肉這些是時常要吃。”

  秦氏也是真誠幫忙賣雞的人。

  承平伯夫人覺得有了臺階下,否則她抹不開臉面和枕邊人正常交往,哪一回見面不是打?不是鬧?

  秦氏說完,她就笑了:“那我這就迎接,雖然身份不般配,也要有個主人的模樣。”

  “別迎的太遠,到底咱們是伯爵府。”秦氏又道,她不愿意給枕邊人太多的顏面,總還是防著她們。

  承平伯夫人答應著,帶著丫頭們擺開陣仗出迎。

  王二先行回到大門,請南宮夫人和蔣夫人進去,這二位也知道盼不來主人迎到大門,她們大大方方的往里進,邊走邊各自得意。

  雖說承平伯夫人今晚邀請不到商行也在她們的猜測之中,也在她們的關注里形成事實,可是她們還是愿意打入到承平伯府的商會里有一席之地。

  南興的明眼人都猜得到晉王暗助過承平伯府,枕邊人在晉王身上加倍的眼明心亮,她們也猜得到。

  為防備承平伯夫人,為殿下青眼于她而交好,為殿下以后再次暗助她家辦商會,大家可以跟著賺一筆這趟就得來。

  今晚冷清,那就太好了,雪中送炭的那個,敢不放在心里嗎?

  ------題外話------

  二更送上,三更在寫,么么噠。

有一個郁悶的小笑話,仔在起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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