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漸行漸遠
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每個人這一生，都有很多擦肩而過的人，還有無數的一面之緣，最記憶深刻的或許是陪伴過自己一段路程的人，可終究，未來都要自己去經歷，有的人走著走著就散了，有的事想著想著就忘了。
漸行漸遠，越來越模糊的影子和越來越飄渺的未來。
如果明知道會離開，你還會義無反顧的去相遇，去相知嗎？
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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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離開的必經之路，孟繁花正靠在墻上，雙手放在兜里，若有所思。
龍嘯云遠遠的就看見了她，清爽的馬尾和干練的小西裝。
還有她襯衫上雕琢的任法獸，獬豸，。
這年月，能保持初心的不多，能堅守底線的更少。
窗戶滲進來的陽光，正好在她頭頂，遠處看，歲月靜好。
龍嘯云將材料和文件都給了旁邊的助理律師，自己一個人只身前去。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師父。”
“最近過的怎么樣？該不會不在事務所工作就到處流浪吧？”
“怎么會！”
孟繁花整理了一下小西裝，精神抖擻。
“的確，以你的手腕和城府，遲早能闖出個天地來。”
“論手段和城府，還是師父你教的好。”
“這些沒有營養的話不用說了，你等我，有事嗎？”
孟繁花也知道，龍嘯云冰雪聰明，又極具商業頭腦，看人一向也是準的，在她面前，她也就不必繞彎子了。
“當初虞老板找你不過是為個噱頭，明知道打不贏，你一向是有利可圖，何苦接下來浪費名聲呢？”
“繁花，就算不贏，我一樣能博得露臉。娛樂圈的錢好賺，你我都知道。趁這個機會得到虞姬的外部律所的稱號，不虧。”
龍嘯云從來不做虧本生意，是了。
她不虧。
“接下來，你真的要接娛樂圈的案子？”
“不是已經接過了嗎？”
“可是輸了！”
“我要的是擴散的流量，并不是百分之百穩贏的案子。”
“你教過我的，律師要為了勝利的曙光而堅持。”
“所以我是師父呢，師父會因材施教，你有正義感，所以我給你一個信念。”
“何必說出來真相呢？”
“因為你與律師的行業，已經漸行漸遠。繁花，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去，別再蹉跎青春了。”
“虞老板的說客不少，只可惜，我都當做了耳旁風。”
“不可惜，你值得更好的。”
龍嘯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帶著她的團隊，正在高跟鞋有序的排場中，漸行漸遠。
孟繁花甚至沒回頭再去看她。
龍嘯云是她進到律師行業后，一直尊敬的師父。
可是，她也是個善變的人，今天的話，龍嘯云又有幾句真，幾句假？
孟繁花按著那低調的獬豸，心口竟隱隱的有些疼。
“對了，我去過繁花工作室，很像你的風格。忘記說了，赫赫的咖啡恰到好處。”
“多謝！”
龍嘯云已經轉身，這句多謝，她只是背對著孟繁花擺擺手。
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她們相識于律師事務所，結束于法院。
似乎是命運的捉弄，也似乎是神奇的巧合。
她的聲音曾經是孟繁花上庭的動力和支撐。
可是，她又偏偏要投奔虞老板，為什么她認識的人，都要被虞老板左右？
為什么？
虞老板就那么喜歡讓她嘗眾叛親離的滋味？
孟繁花眼里泛著淚花，她的拳頭在顫，后邊傳來腳步的聲音，孟繁花知道在這個場合要保持從容的就只有卓珊，她硬是將眼淚憋了回去。
轉過頭來已經是面帶微笑的丫頭。
“珊姐。”
“走吧，珊姐請你去看戲。”
孟繁花本來腦子里一片混亂，上次看的帝女花，她還心有余悸。
今天竟然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同意了。
卓珊倒是不看帝女花了，改看折子戲…還有唐伯虎點秋香珠璣巷 孟繁花竟看的著迷了，尤其是珠璣巷，舞美絢麗，布置考究。
倒是讓她對廣府戲，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卓珊本就是粵劇出身，看的更是如夢似幻。
不時的跟著唱上幾句。
看完戲，還拉著孟繁花去后臺，看看她師父們的傳承。
卓珊以前本就是這個劇院的臺柱子，如此在后臺如浪里白條般，也沒人敢說什么。
“這個，這個就是我師父，想當年，他一上臺簡直是轟動效果，我是他最后一個關門弟子，你可不知道他嚴厲的很，我又多少次都被他個罵哭了，哈哈。”
卓珊說的滔滔不絕，孟繁花看著照片里的行云流水。
師父？原來卓珊也有位能讓她崇拜的師父。
孟繁花仔細瞧了瞧，老藝術家的風骨，在粵劇精致的妝容下，散發著瑰麗的光芒。
這個場合，應該說，果然是極好的！
孟繁花一心二用，一面陪著卓珊懷念師父和老藝術家們的風光。
一面想象著卓珊心底里的墳。
或許真的是墳了，不能再深挖，也不能再開啟。
邱曉已經入了她心里的棺材，蓋棺定論。
渣男一個！
而她如此的懷念往昔，也是她緩解壓力的一種形式吧。
每次難過，就來看廣府折子戲。
每次看折子戲，就想起當年與青春有關的日子。
如此，就又有初心，又有走下去的動力了吧。
“喂，繁花，你怎么愣了？”
“哦？我在想象你當年在粵劇舞臺上的叱咤風云吶。你說你，好好的廣府戲不唱，跑到魚龍混雜的演藝圈干嘛呢？”
“我也不想啊，誒，當年有個導演非說我能飛上枝頭，師父也是為我好，讓我有更大的舞臺，把我扔出了粵劇圈子。想來，這么多年的星路，我其實最應該感謝的是我師父。”
孟繁花眼睛里閃過一絲皎潔。
同病相憐嗎？
果然是相逢何必曾相識，卓珊不知道吧，孟繁花也被她師父扔出律所了。
師父們，真的覺得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嗎？
難道不應該問問徒弟？
孟繁花早已明白卓珊對廣府戲的熱忱，若是當初她在這個舞臺，想必也能有幸福的成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