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頭疼感冒,去衛生所買點藥就好,可是,這種需要住院的大病大傷,一般人家,沒幾個頂得住。
徐洲跟杜寶秀對視了一眼,心里就有了決定,在他們離開的前一晚,徐洲給林國忠送去了三萬塊錢。
如果是在平時,林國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收下這三萬塊錢的,還是現在,想著躺在病床上了無生氣的兒子,想到醫生說的話,林國忠就沒有勇氣推拒這三萬塊錢。
他前半生,也曾努力拼搏過,也曾渾渾噩噩十來年。如今,終于放下過去,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然而,這一回意外,就讓他措手不及。
“我…”
“林叔,你也不用多想!”徐洲看著他,語氣平靜的說道,如果是平時,林國忠不會收他的錢,他跟寶秀也不會主動給他送錢。“這錢,就當是回報你們養大了寶秀!”
“不!”林國忠固執的說道,“當初杜家給的八百塊錢,我們之間就已經兩清了,這三萬塊錢,算是我借你的,我會努力還給你,我還不起,也會讓我兒子接著還!”
“…行!”本來想要拒絕的徐洲,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以后的事情沒有說的準呢,這會兒爭來爭去也沒有必要,于是便開口答應了。
徐洲并沒有多呆,說了幾句寬慰的話,便離開了。
林國忠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那厚厚的三沓錢,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要徐洲的錢,可是…想到醫生的話,他到底還是沒舍得拒絕,家里這幾年,也算是有一點積蓄,可是,聽醫生的話,他家的那點積蓄,根本連零頭都不夠。
如果沒有徐洲送來的錢,他只能回家去借,只是…他家,沒什么有錢的親戚,因為他那頹廢的十來年,根本就沒多少親戚愿意搭理他,哪怕后來再婚,生子,親戚們知道他從頭再來,恢復了跟他的往來,但是想要借錢,也不那么容易。
農村人家,又能有多少閑錢?
哪怕借足了一個村,他也不見得能借到一萬塊錢!畢竟,人家也要考慮他有沒有這個還錢的能力!
趙金花回家去收拾了一些東西過來,眼光紅紅腫腫,顯然是哭了很長時間。
都怪她,怪她沒看好孩子,讓孩子去那種危險的地方玩!
她跟林國忠好不容易有一個兒子,要是這個兒子有什么閃失,他們以后怎么辦?
“沒事兒的!”林國忠看她這樣,忍不住啞著聲音說道,“寶業一定會好的,醫生一定會治好他的!”
“可…我們哪有那么多錢…”趙金花聽著,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孩子要是真沒了,她也不活了。
“有的!有的!”林國忠說著,把徐洲從來的三萬塊錢遞給了趙金花,“這些肯定夠了!”
“你…你哪來的錢?”趙金花呆呆的看著被塞到自己手里的三沓錢,然后才看向林國忠,有些不可置信的問。
趙金花聽說是徐洲送來的錢之后,也是一愣,顯然,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人會送錢給他們。
想著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兒,就是為了占人家的便宜,當時,人家怎么表現的?她還以為,這輩子,他們兩家都要老死不相往來了。
卻不想,他們遭了難,竟然是徐洲第一個給他們送錢來。
“這錢算是我借的!”到這個時候,林國忠還是怕趙金花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所以,沒忘了跟她說清楚,讓她別多想。
趙金花聽了,也是一愣,隨后便點了頭,坦然的應了。
她早就不是那個心存妄想著她了,人家難得在這樣的緊急關頭給他們送錢來,她怎么可能再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上去?
“你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趙金花說道,“我跟你一起掙錢還!”
“嗯!”
徐洲自然不知道這些事情,回到家之后,天色越發的晚了,周紅梅知道他給林國忠送錢,雖然有些意外,卻也沒有責怪。
救急不救窮,這種到了人命關天的程度,有能力的情況下,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不說別的,就說大年初一那天,那林國忠還幫了他們家嘉懿跟嘉衍呢!
“小孩子怎么樣?”
“傷的不輕!”徐洲道。
“這當爸媽的也是心大,什么地方都能讓孩子去玩!”周紅梅嘆了一口氣,小聲的說道。
“誰能曉得會發生這樣的事兒呢!”徐洲搖了搖頭,小聲的說。
“不曉得也不能大意!”周紅梅說道,“以后還得跟孩子們多說說,有些地方能玩,有些地方不能玩!”
這事兒,徐洲倒是不反對,小孩子的安全教育還是很重要的。“我會抽空跟他們好好說說的!對了,東西都收拾好了嗎?奶奶那邊呢?”
“都收拾差不多了!”周紅梅說道,“至于你奶奶那邊,你再去跟她說說,去還是愿意跟咱們一起去的,就是心里依舊有些放不下!”
“行,那我跟奶奶說說!”徐洲說著,就進了屋,往老太太的房間走去。
徐洲知道老太太的心結在哪,就怕走在異鄉。老了不能歸根,徐洲再三保證,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老太太雖然不相信他的保證,卻也不再多想,她這兩年的身子確實還算硬朗,老太太想著,起碼還能活兩年,多陪陪他們也好。
再說了,現在,二兒媳婦也在南城了,感覺也不是太壞。
第二天,徐洲一家如期離開南城。
因為人多,徐洲特意包了一個中巴車,送他們去南城,也省得來回來的轉車麻煩。
而就在他們離開之后,林寶業終于醒了,只是,醒了之后的他,視力卻受到了損傷,看不清楚東西。
縣城的醫院不行,林國忠不得不帶著兒子去市里,而回家收拾東西的趙金花,卻聽到了一個了不得的消息,原來,她兒子不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來的,而是被林寶珠家的兒子推下來的,這話不是別人說的,正是林寶珠,叮囑自己的兒子趙曉峰,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情往外說。
她在自家的院子里叮囑的趙曉峰,正好讓過來找老太太的趙金花聽見了。
當下,趙金花就炸了。
不管不顧沖過去跟林寶珠廝打了起來,如果只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鬧,趙金花也不會這么憤怒,把人從坡上推下來,這是多大的孩子,心思怎么就這么惡毒呢?
不,有這么惡毒的媽,有這么惡毒的兒子也不那么奇怪了。
“你以為這種事情能瞞得了嗎?那一天一起玩的小孩子多的去了,我隨便找找都能找出證人,你能讓你兒子不往外說,你還能把所有的孩子都買通了?”
兒子受傷,趙金花跟林國忠兩個人根本就沒有多想,滿心滿腦子的都是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安然的度過危險期。
哪里能想到,雖然還有這一茬!
“林寶珠,我告訴你,如果我兒子視力恢復不過來,我跟你沒完!”趙金花把林寶珠壓在身下,一邊打一邊威脅。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你自己兒子…孩子不小心摔下去,跟我兒子有什么關系!”林寶珠心驚膽戰,根本就不明白這個女人怎么忽然就來她家了。
“你覺得你說這些話還有用嗎?”趙金花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惡狠狠的說道:“我告訴你,你最好日日夜夜的祈禱我兒子沒事,否則,我就去找你男人,問問他,他是怎么教育自己的兒子的,才能教出這么一個心思惡毒的兒子,我倒要看看,什么樣的地方,能讓這樣的男人繼續待在那里當官!”
“你敢去找試試!”林寶珠聽她要去找趙衛東,一下子就慌了,她男人不比一般人,可不能有半點不好的影響,要是趙金花去鬧事,對趙衛東肯定有不好的影響。
“你看我敢不敢!”趙金花咬牙說道,這兩天,她心里早就憋的難受了,如今,好像終于找到了發泄的渠道,又怎么能輕易的放過林寶珠。
趙曉峰看著自己的媽媽被人壓在身下打,早就忍不住扯著嗓子哭了出來,再小的孩子,也隱隱約約的明白自己闖了禍,看見趙金花,本來就心虛,見自己的媽媽挨打,哭的越發的難受。
李蓮花聽到動靜,連忙從屋里跑了出來,顯然,她也知道了自家外孫惹得禍,見趙金花打自己的女兒,心里就知道這事包住。
不管怎么樣,先把人拉開再說。
“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還是好好商量一下到底該怎么解決,你就是把她打死,寶業也沒辦法立馬恢復不是嗎?”李蓮花把自己的女兒從趙金花的手中拯救出來,這才開口說道。
“哼,說的好聽!今天我要是沒聽見,你們是不是就能夠心安理得的瞞下這件事情?”趙金花冷笑,“我告訴你們,你們別想逃,該是你們的責任,就是你們的責任!”
“沒想逃!”李蓮花睜著眼睛說瞎話。
“想逃也逃不了!”趙金花冷的聲音說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們不負責,我就去找趙衛東!”
趙衛東就是林寶珠的軟肋,趙衛東的職位就是林寶珠最為看重的東西,她不能讓任何人毀了趙衛東的前程,林寶珠深知,她這輩子,指望自己是不行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自己的男人,她想要過對比杜寶秀風光,就只能盼著趙衛東升官發財,這要是被趙金花毀了,她找誰哭去?
“你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到底想要怎么樣?”林寶珠看著趙金花,面色不渝的說道。
“賠償醫藥費!”趙金花說道,“我兒子治傷的費用必須由你們全權負責,一直到他恢復健康!”
“你…”
“我也不訛你!”林寶珠還想說點什么,然而,才開了口,就被趙金花搶了先,“醫院花多少錢都有發票,你們就按著發票給錢就行,至于耽誤我跟林國忠干活的費用,我們也不跟你們要!”
這事兒,林寶珠不想認也得認,然而,當她看到那些發票的時候,就有些傻眼了。
“這么多?”
“這才到哪兒呢?”趙金花冷笑,“我兒子現在眼睛看不見,縣城治不了,人已經送去了市醫院了,我兒子眼睛能治好,這事兒還好說,如果我兒子的眼睛好不了了,我告訴你,我兒子娶妻生子,你都得管!”
林寶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她能怎么辦呢?趙金花抓住了她的軟肋,讓她投鼠忌器。
一向把兒子捧在手掌心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林寶珠,再給出去一筆錢之后,愣是把趙曉峰打的哭爹喊娘,這個敗家玩意兒!
有了林寶珠的賠償,林國忠跟趙金花兩個人就要輕松許多,那把之前的有了徐洲給的三萬,他們也怕,在市醫院里這些根本就不夠花,他們不知道林寶珠愿意賠多少,可能要來一分是一分。
這些事兒,遠在南城的徐洲他們自然不知道,剛到南城,鳳四鳳五就登門拜訪了。
最開心的人莫過于徐嘉懿跟徐嘉衍了,因為他們又收到了好多紅包,比去年還多了好幾個。
可不,去年只有鳳家五兄弟,今年鳳四鳳五帶來的,還有鳳老爺子跟鳳承熙的,哦,還有一個知情人士,鳳承殊,不知情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肯定要給自己的侄孫侄孫女準備壓歲錢的。
杜寶秀看著兩個孩子手里都拿不住的紅包,一時五味雜陳,她覺得,他們實在沒必要對她這樣好。
“沒有對你好,他們都沒給你準備紅包!”徐洲湊到自己的媳婦耳邊,小聲的說道。
杜寶秀:“…”這就有點扎心了啊!
“沒事沒事,咱們不羨慕!”徐洲道,趁兒子不注意,偷偷抽了一個紅包拍到了杜寶秀的手里,“他們不給你,老公給你!”
杜寶秀:“…”
鳳四鳳五過來,除了送壓歲錢,沒有其他的事情要跟徐洲談。
他們想在南城建一座高檔寫字樓,想跟徐洲的建筑公司合作。
“你不是想要給寶秀建大樓,咱們就建這個唄!”鳳五道。
“那不行!”徐洲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要給寶秀蓋的大樓必須獨屬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