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個理由,林寶秀倒是不那么懷疑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說呀!”林寶秀小聲的說道,她的事兒又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因而有事耽誤一兩天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春裝啊!
林寶秀有些沒底,她也沒有多大把握,自己想出來的花樣別人一定就喜歡。
“要不你給我說說?”林寶秀試探性的問道。
“這個得你自己想才行!”徐洲搖了搖頭,非常無情的拒絕了,他本就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隨口說的,張海軍是想要樣衣,自己若是有,也會優先給他,確不會為了他而為難自己的媳婦兒,“你慢慢想,實在不行,咱就把這事兒推了!”
“那怎么好?”林寶秀說道,林寶秀是知道張海軍這個人的,徐洲對他說過,她做的衣服都是賣給的這個人,林寶秀覺得人家花這么多錢買了一件衣服,其中還是有些情分的。否則,徐洲大概也不用那么為難了。“我試試吧!”
林寶秀有事可做,也就沒再關注徐洲了,而徐洲也得以思考崔路的事兒。
下午的時候,徐洲跟家人說了有事兒便出門去了。
徐洲是想再就近觀察一下崔家父子,特意選了天色漸晚的時候,等他到崔家附近的時候天色正好暗了下來。
然而,他來的不巧,剛到附近,就看見崔路慌里慌張的向他這個方向跑了過來。
而崔路的身后,則跟著一個身形高壯的男人,手里拿著酒瓶子,臉上帶著猙獰的笑,那個男人走的并不快,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就好像一只貓再逗弄一只老鼠。
徐洲想要避開的時候,崔路已經結結實實的撞了過來。
此時的崔路,再沒有之前他見過的模樣,跌坐在地上的人,瑟瑟發抖滿臉慌張,甚至認不出他來。
“呵呵呵…跑呀,你倒是跑呀,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男人的腳步越來越近,語氣中帶著無盡的蔑視與惡意,徐洲聽了,微微皺了眉頭。
這時,崔路卻爬了起來,噗通一聲跪著了那個男人的面前,一邊磕頭一邊小聲的呢喃:“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了…”
那個男人,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出來,走上前,對著崔路的胸口就是一腳。
“媽的,老子有沒有跟你說過,再跑老子就他媽的弄死你?嗯?”
“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會跑了,你別打我了…求求你…求求…”
被踹到一邊的人,沒有反抗,也沒有跑,而是又跪了回去,抱著男人的小腿,一邊認錯,一邊苦苦哀求。
徐洲想,怎么會有人被壓迫到這種程度還不懂得反抗呢?
這樣的父親,如果是他,根本就不會認,自然也就沒什么不能還手的束縛了。
徐洲本來是不想管的,畢竟,這兩個人,一個是上輩子害死他小妹的兇手,一個是他現在的懷疑對象,沒錯,徐洲懷疑當初的兇手另有其人,而眼前這個肆無忌憚的男人正是他的懷疑目標。
可是,徐洲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打的進氣多,出氣少的人,如果自己再不出手,說不得就要沒命了。
所以,在那個男人又踢出去一腳的時候,徐洲終于出手…不,出腳了。
徐洲抬腳,一腳踢在那人揮過來的小腿上,兩個人都用了大力氣,所以…所以疼痛就有些難以預估了。
崔明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腿斷了,那種感覺就好像甩腿的時候,小腿骨一不小心甩到了石頭上,那樣的疼,鮮明刻骨,疼的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崔明跌坐在地上,用力的抱著自己的右腿,原本因為醉酒而混亂的大腦終于漸漸恢復清明。
他看著徐洲,雙眼冒著兇光。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崔明瞪著徐洲,咬牙切齒地問道。
無論是小陶村還是向前村,都沒有人敢惹他,這個年輕人倒好,竟然敢打他?
崔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那個讓他做夢都害怕的人被人壓在身下猛捶,崔路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否則,怎么可能會有人幫他呢?
在崔路的眼中,那個男人是不能反抗的,反抗的后果,就是越發狠毒的打罵,她愛笑的姐姐沒了,會抱著他哭的媽媽也沒了,然后就再也沒有人幫他了。
沒有人對他笑,沒有人抱他,也沒有人會幫他。
不不不,有的!有個姐姐對他笑,有個哥哥幫他!
想起那兩人,崔路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恍若身上的傷也不那么疼了一樣。
再然后,他就看見打人的那個,漸漸地與他記憶中的哥哥重疊。
“哥?”崔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就對著徐洲撲了過去。
徐洲被撲的一個踉蹌,要不是崔路的雙眼亮的嚇人,徐洲差點以為這對父子要聯手滅了他!
“哥?你怎么來了?你是來找我的嗎?”對徐洲和林寶秀,崔路的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執念。
一看見他們,就容易激動。
“…哦,不是,我只是迷路了!”頓了一下,徐洲才說道。
這個理由就有點瞎了,崔家的位置偏,住在兩村交界的河岸上,東邊是小陶村,西邊是向前村,再怎么迷路,也迷不到這里來。
可崔路信了,應該說,徐洲說什么,他都會無條件相信!
“我帶你走,我找到路!”
徐洲瞇了瞇眼睛,若不是之前說話做事都挺正常,當然,看見他們就往前沖這點除外,他都要以為這人是不是有點傻了。
被打的抱頭打滾的男人,借著徐洲跟崔路說話的機會,慢慢的動了起來,他想爬起來,想把這個不自量力的人打趴下,然而,身子剛撐起來,還沒來得及起身,便有一只腳踩在了他的背上,砰地一聲,他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吃了一嘴的土,崔明悶哼一聲,殺人的心都有了。
崔路被這個動靜嚇的,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緩緩地轉過頭去,就看見他的噩夢之源被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
崔路呆呆的看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么容易的嗎?這么容易就能夠把他壓制住?
崔路又緩緩地轉過頭來,同樣不可思議地看著徐洲,明明…明明只比自己高了一點,明明跟他一樣瘦弱,怎么就…怎么就把人打趴下了?
徐洲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嘆了一口氣,良久方才無奈的開口說道:“你已經長大了,而這個人已經老了,你不再是毫無招架之力,而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堅不可摧!你可以打敗他!”
徐洲似乎能夠想象到,一個孩童被一個正當壯年的男人毆打,一次次反抗得到的只是變本加厲的毆打,終于學會了妥協,這一妥協,就是多少年,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瘦弱無能的小男孩兒了。
“不信你試試!”徐洲收回自己的腳,對著崔路云淡風輕的說道。
崔明用力地咒罵著,逮著徐洲收腳的這個機會,就想飛快地爬起來。
崔路看著,身子不由自主的發顫著,眼看著那人快要爬起來了,崔路嚇得,連忙求救似的看向徐洲。
徐洲卻沒有動作,只是平靜的看著他,崔路卻好像忽然就有了勇氣。
學著剛剛徐洲的模樣,在男人的后背上用力的踩了一腳。
只見那個快要爬起來的人,又撲通一聲趴了回去,崔路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腳,都不敢相信那是他的。
“看吧,沒什么大不了的,他現在打不過你!”徐洲聳了聳肩,慢悠悠地說道,“他再打你,你就還手!沒什么了不得的!”
徐洲的話,就像摧枯拉朽的風暴,將他心里那個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的惡魔一點一點銷毀,直至成為一堆廢墟。
崔路的臉上,心上,再不剩半點恐懼。
他甚至敢在崔明的面前蹲了下來,看著那張他熟悉的臉,依舊是那猙獰的模樣,這會兒卻是灰頭土臉,崔路感覺不到害怕,反而覺著這個模樣的崔明很是好笑。
“你這個小畜生…”
崔明看著這個以往被他打罵只會哭嚎求饒的人,這會兒卻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看著他,忍不住開口惡狠狠地罵道。
只是,一句話還沒罵完,一個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臉上,崔明呆了,不敢相信他竟然跟自己動手。
崔路的反應跟他差不多,他做什么,都覺著新奇,崔明的反應,他的手掌,看了一會兒,沒等崔明再罵,他又試著打了一個耳光。
然后,他就看見崔明瞪大了的眼睛,崔路瞧著,忍不住樂了起來。
他好像一不小心把人給教歪了!
他甚至開始思量,這個樣子的崔明和崔路,到底哪一個對社會的危害更大?
就在他想著該怎么把人板正的時候,崔路的一句話,卻讓他停止了動作。
“你打姐姐,打媽媽,打我!姐姐沒了,媽媽也沒了,我以為我也會沒了!”崔路看著崔明笑,“可是我還在!”
“他為什么打姐姐?”徐洲瞇著眼睛問。
“他…罵姐姐白眼狼,姐姐打破了他的頭!”崔路想了一下,可能是記憶深刻,倒是很快就想了起來。
崔明沒想到崔路會忽然提起這兩個人,臉上的猙獰一下子被恐慌替代。
當然,也就一瞬間,很快就恢復如常,呵…人已經死了多少年,誰還能找他算賬不成?
還有,那兩個難道不是白眼狼?都是他給吃給喝才活下來的人,他要點東西怎么了?
弄得要死要活,好像他有多過分一樣。
徐洲把他的一系列的反應都看到了眼里,唯一可以確認的便是眼前這個是個狠人。
徐洲由著崔路發泄一樣的把人打了一頓,這才把人提溜走了。
出了崔明的視線范圍,崔路便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
他想,危害社會什么的,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當然,因著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他也不能一下子就排除他的嫌疑,他覺著,自己首先應該要做的,就是給他洗洗腦,什么事兒能做,什么事兒不能做。
“我喜歡姐姐!”洗腦洗了一半,徐洲才提起林寶秀,剛提到這個人,崔路便一臉激動的說道,徐洲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那是我媳婦兒!你不能喜歡!”徐洲咬牙道。
“為什么?”崔路皺巴著一張臉,非常的難過。
“…”徐洲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才跟他講解他的喜歡,對一個有夫之婦來說是怎樣的一種負擔。
“那…我也不能喜歡哥哥了嗎?”崔路聽完,看著徐洲,很是難過的問道。
這哥哥說的是他吧?徐洲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所以,他的喜歡,無關男女,只是純粹的喜歡?
“能喜歡的!”徐洲想了想,說道。
“哦,可是…我還是更喜歡姐姐!”崔路應了一聲,語氣之中還是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