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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攻守之勢異也

  宴會上,鬼族大能言笑晏晏,時不時響起幾聲慘叫,令其他鬼種愈發膽戰心驚,連哀求、哭泣之聲都被刻意壓低,恐惹來過多注意,落得與前人一般下場。

  然而,熱鬧是屬于他們的,在那只手搭上肩膀后,世界似乎都與靈御尊主失去了聯系。

  他想不出來此人是何身份,也不敢在此時突然發難揭露對方,因為那樣他必將落得一個死字——而宴會上這些鬼界生靈,他們一向不屑于搭理他,恐怕他死了他們還會拍手稱快,認為他死得其所,釣出了一只潛伏在鬼域的大魚。

  不能暴露!

  一瞬間,靈御尊主便作出了決定。

  他要看看這個披著鬼種皮的大修士究竟想要做什么,然后…盡量配合她,拖延時間,等北陰鬼主出現…

  以鬼主的實力,此人又已泄露了一絲與她表面境界不符的力量,她必然逃不過鬼主的法眼!

  靈御尊主垂下眼簾,正好對上那雙似是含情脈脈,實則冰冷無情的眼眸。

  她朝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另一只手已經落在他的胸膛上,看似是在調情,實則每一次觸碰都會有一道細如牛毛的死氣侵入他的心脈,仿佛在警告——我隨時可以取你性命。

  靈御尊主睫毛輕輕顫抖,十分乖覺地伸出手將她往懷里一帶,一指挑起她的下顎,輕佻道:“這么一看倒是有些眼熟…你認得我?”

  靈雋笑道:“大人豐神俊朗,妾昔年僥幸得見一面,仰慕已久,念念不忘…大人覺得我眼熟,想來是也記得那次偶遇?莫非這便是…緣、分、天、定?”

  在二人周圍,那些悄悄投注來的目光中都含了幾分戲謔——他們自以為已經看出了這個鬼種的想法:她想要借當年一段前緣來請靈御出手,為她向任務目標討要任務物品。

  這倒也并不違反規則,而且,她的舉動讓這個游戲更有趣了幾分。

  摩貉鬼尊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一臉僵硬的鎖魂殿主——哇,自家的鬼種當著面爬墻,你這臉丟的…

  然而鎖魂殿主只是驚悚于又將有一個倒霉鬼落入主人魔爪之中,忽而有些兔死狐悲罷了。

  其他鬼尊與摩貉鬼尊的看法也都保持一致,并且很希望鎖魂殿主、靈御這兩個討厭鬼馬上就打起來,最好兩敗俱傷,嘿嘿…他們會幫忙把今日之事遍傳鬼界各方,好好揚一揚二人“癡情”之名的!

  鎖魂殿主并沒有動。

  靈御尊主也不傻,其他鬼尊能想明白的他如何不懂?

  “既是緣分天定,那便當珍之重之。”

  他抓起靈雋一只手,從她袖中取出了方才抽取的那一支簽,掃了一眼后,目光看向一位白發鬼尊,端起酒杯遙遙朝他敬了一杯。

  白發鬼尊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若以他原本的想法,根本不會搭理靈御這樣的叛徒加廢物,但今天么…他倒是樂意順水推舟,看看接下來會否有好戲上演。

  白發鬼尊抬手拔下長發間的一根骨飾,朝靈御尊主丟去。

  靈御尊主接住骨飾,將它扔給靈雋,“她的任務完成了。”

  摩貉鬼尊拊掌大笑:“不錯!這是第一位成功的鬼種,其他鬼種可要努力了,瞧瞧你們的前輩多么厲害,都不必多說一句話,自有人甘為她驅策…”

  這話里暗含對靈御的嘲諷,其余鬼尊紛紛笑了起來。

  “不過…”摩貉鬼尊又戲謔道,“元赫,你家鬼種可是寧愿求個外人也不愿求你,且他二人似乎早在山海界時便已相識結緣,你…哎!”

  鎖魂殿主真是人在席上坐,綠帽天上來,但全場也唯有他知道,這根本是無稽之談!他一個奴仆而已,真是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煩惱。

  一時之間,他不知該作何表情,一張臉僵硬扭曲,目光更是復雜幽怨——但在其他人眼中,這便是被綠的證據了。

  “元赫,不必介懷,一個鬼種而已,沒了還能再找!”一位鬼尊假惺惺地安慰,“要不你看看我這兩個?雖然比你那個差些姿色氣度,但倒是正合適你。”

  “元赫你一向與人為善,想來也愿意成人之美,對吧?”白發鬼尊悠悠道,“瞧那兩個苦命鴛鴦,你不如大人大量,放他二人雙宿雙飛,或許等以后他們玩膩了,你還有機會與那鬼種長相廝守?”

  鬼尊們一個兩個都是老陰陽師了,損得鎖魂殿主本來就有點郁悶的心情更加惱怒。

  鬼界生靈確實沒什么道德節操,但對鬼種,他們又是絕對的上位者、掌控者,若靈雋真是他的鬼種,此時的行為那就是爬墻加叛變,不用圣火燒個幾百年鎖魂殿主決不會罷休——但可惜,她不是鬼種,反而還是主人。

  主人想要“寵幸”新人,他一個舊人又能有什么作為呢?

  倒不如順水推舟,忍下這頂“綠帽”,讓主人看看他的委屈,日后多給些好處。

  鎖魂殿主不太會演戲,只能僵著一張臉,作屈辱至極已臻麻木之態,冷冷道:“靈御,你以為呢?!”

  他自不是在問靈御,而是在向靈雋確認。

  靈雋看了他一眼,便側過頭將臉埋在靈御身前。

  …行吧,我懂了。

  靈御尊主也是木著一張臉——但這在鬼尊們看來就是占了便宜還賣乖的故作姿態,“她是我故人,還望殿主割愛。”

  鎖魂殿主重重一拍桌案,惡狠狠地瞪了靈御與其他鬼尊一眼,便要憤然離席。

  但他當然是走不了的,因為其他鬼尊還想繼續看他這張隱現綠光的臉,幾番挽留威脅,他也只能一臉屈辱地坐下,掐了幾個法訣佯作解開靈雋體內的鬼種束縛,放她自由。

  靈御尊主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多謝殿主,待散席后,我會命人奉上謝禮。”

  鎖魂殿主:“不必!”

  其他鬼尊:“要的要的,不能讓老實人吃虧啊!我們會幫你監督靈御,必定讓他準備一份大禮。”

  鎖魂殿主:“呵呵。”

  雖然他這笑也滿是嘲諷,但自覺看了一出好戲的鬼尊們便也大人大量地不介意了。

  鬼種的游戲還在繼續,這一場爭風吃醋的熱鬧過后,鬼尊們又將注意力放在其他鬼種之上,因他們的驚恐絕望而興奮開懷,殿內充滿了快活的氛圍。

  鎖魂殿主悄悄傳訊問道:“主人,接下來我該怎么做?”

  靈雋:“先等著吧,我有事要找靈御幫幫忙,這幾日便暫時不回去了,待靈御的謝禮送到,你再準備行動。”

  “什么行動?”

  “總之…是能讓你一解心頭之恨的行動。”

  在說完這句話后,靈雋便不搭理他了,而是將所有注意力放在靈御身上。

  方才,兩人配合默契地為鎖魂殿主強行戴上一頂綠帽,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已經達成了和解,又或是一方完全屈服于另一方,這只是僵持之下彼此做出的最好選擇。

  目前,靈御自然已落入下風,他的性命就在靈雋掌中,只要她想,隨時都能取走。

  但靈雋也并非毫無顧忌,若殺了靈御,她立刻便會暴露,以她如今的實力,未必能逃出眾多鬼尊的包圍——更何況三位鬼主也在附近;而且,若三位鬼主對靈御的關注稍微多那么一點,或許也能發現他此時情況不對…

  靈御正在等待著三位鬼主議事結束,期待他們發現他如今的狀況,這也是他最有可能保住性命的機會。

  靈雋…也在等待。

她雖不知三位鬼主此番會面究竟為何,但卻知道他們之間存在  著一些矛盾——鬼族。

  鬼族拜訪血墉鬼主,希望與之合作,擊殺月輪鬼主。

  血墉鬼主雖已拒絕,月輪鬼主又豈會毫無懷疑?

  它此番前來血墉王城,恐怕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探探血墉鬼主的態度——畢竟它又不知道北陰鬼主很可能也是被鬼族挑動的,估計還會認為北陰鬼主的存在會讓血墉鬼主有所忌憚,這樣它“深入虎穴”需要承擔的風險也能降低幾分。

  三位鬼主各有各的想法,未必能達成一致,而以鬼界生靈那狂躁暴戾的性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也毫不奇怪。

  生起氣來的鬼主,又怎會將過多注意力放在靈御身上?

  待他們冷靜下來,靈雋早就已經給靈御種下冥王印,以她最近新掌握的靈魂之能科技樹,鬼主決計發現不了她的手段。

  ——靈御還以為她給他心脈注入死氣是在警告他,其實她已經動手了,冥王印都快種成了!

  靈雋揚起一絲笑意,低垂的眼瞼遮擋了一切幽暗陰沉的光。

  她會讓這位曾經高高在上、輕描淡寫一句話決定了她命運的尊主大人,好好嘗嘗被人從頭利用到腳,騙得身心皆為奴仆是什么滋味…

  血墉王宮,另一座宮殿之中。

  三位鬼主提前離席之后,便到了這處宮殿,共同商議不可為外人知的事情。

  月輪鬼主全然不管這是在別人家地盤上,得讓主人先說話,各自入座后便先聲奪人:“血墉,我怎么聽說最近有人找你,想要對我不利?”

  血墉鬼主冷冰冰道:“你既知曉鬼族來找我,便也該知曉我早已拒絕了他們的請求。”

  “請求…”月輪鬼主陰森森地哼笑一聲,“鬼族為何會來請求你的幫助?不正是因為你素來與我不睦,他們覺得有機可乘么?!仇人的話,我是該信,還是不該信呢?”

  “愛信不信。”

  兩位鬼主真不愧是兩看相厭的仇人,這才說了幾句話便吵了起來,氣息節節攀升,眼看著便要當場打起來。

  好在,三角形具有穩定性,北陰鬼主及時出來穩定了局面:“血墉、月輪,你們冷靜一點,我有事要說。”

  血墉鬼主比起月輪鬼主還是要規矩一點的,他給了北陰鬼主這個面子:“我知你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盡管說來。”

  月輪鬼主雖然不快,但耳朵也悄悄豎了起來。

  “弗神已經許久未曾傳下神諭…暗神、夜神呢?”

血墉鬼主  看了他一眼,“暗神一向極少傳下神諭。”

  那就是沒有了,北陰鬼主看向月輪鬼主,看得本不想說話的它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夜神亦無神諭。”

  三位鬼主都意識到,事情不太正常。

  鬼界神靈高傲,但對他們的從屬卻也有幾分垂憐,便是最高冷的暗神每隔幾十年也會給血墉鬼主傳道神諭提醒他近來將有何災厄,更別說其他生靈了。

  但現在,神靈們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他們不禁想起那件極少數人才知道的事情——異神隕落。

  鎖魂殿一脈以為他們的神靈還活著,卻不想想,若異神還在,他們怎會落得如此境地!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不過,之前幾次神諭中,神靈也提及過異神隕落之后似有一縷靈魂之火逃至山海界——這也是神靈發現山海界的契機——莫非,神靈們消失正是為了斬草除根?

  這倒也能說得通了。

  雖然三位鬼主都是這么想的,但事無絕對,他們還是得多多關注其他動靜,看看是不是有別的原因。

  鎖魂殿一脈的下場讓他們深深明白,即便他們貴為鬼主,但若是頭上的神靈隕落…那時候,便是任人欺凌卻無力反抗,生生活成一個笑話。

  北陰鬼主的事情提完了,但月輪鬼主卻并沒有因此而暫時放下與血墉鬼主的恩怨——神靈的事情歸神靈,它又幫不上什么忙,當然還是要先緊著自己的心情與利益,怎么痛快怎么來!

  “血墉,警告你最后一次,若你再與異族勾勾搭搭、糾纏不清,下次我可就不是獨自前來,而是帶著月輪鬼域的大軍!”

  月輪鬼主毫不客氣地發出了戰爭警告。

  “你這是在恐嚇我?呵…那我也該禮尚往來——”血墉鬼主回以輕蔑一笑,“即便帶再多大軍來,我也定讓你有來無回!”

  月輪鬼主怒不可遏:“將與你勾結的鬼族交出來!”

  “你要尋人,便自己去尋!”

  血墉鬼主才不會管它是什么想法,若他交了人,那豈不是弱了月輪一頭?服軟是不可能的!

  北陰鬼主坐在一邊,看著兩人針鋒相對,并不插話——反正正事也說完了,隨便他們怎么鬧,打一場說不定他還能占點便宜。

  三五第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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