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靈雋對自己修復的封印以及留下的小手段很有信心,但世事無絕對,玄明劍的封印能被解開一次,就有可能被解開第二次,光是這樣還不夠保險。
為了防止封印再次被解開,自己又給人背黑鍋,她決定等離開這里再暫時斬斷與玄明劍之間的聯系。
——之所以現在不動手,自然是因為她還不知道會在這個傳承秘地中遇到什么,留一條后路多少能讓人心安一些。
無論如何,靈雋已經實現了她一開始的設想,在靈種化為幽明劍木之后,這片怪異的瀚海已經無法阻擋她的前進。
她身形一晃便出現在海邊,踏上滾滾波濤,果然既沒有沉入海底,也沒有被吸干生之本源——她的設想是正確的。
海風呼嘯著,從遙遠的瀚海彼岸吹來,卷起層層波濤。
之前靈雋用掉了傀儡之身,現在又沒有旁人,也懶得再整一個,便以靈體狀態漂浮在海上。
這片海很特殊,不論實體、靈體都會受到影響,海風漸漸變強,卷來的波濤也化作了滔天巨浪,迎面打來,宛若鋪天蓋地一般,著實可怖。
靈雋穿過一個個巨浪,腳步分毫不停,朝著無盡遙遠的遠方而去。
天色漸漸昏暗,并非是因為時至日暮,而是因為一場席卷整片瀚海的風暴即將來襲。
靈雋抬頭看向遠處已經完全黑暗下來的天幕,以及朝著她所在方向迅速蔓延而來的墨色陰云,明白這就是傳承的第二重考驗了。
——又或者,一開始答應傳承意志的要求,乘船渡海便不會遇到風暴,這只是傳承意志對忤逆自己的人的一個教訓。
但這些同樣無關緊要,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靈雋或許會有些懊惱,但絕不會后悔自己的選擇。
無邊的黑云將天幕壓低,好似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但云中飛馳的電光卻又那般遙遠,帶著無窮天威,醞釀著一場可怖的天罰。
滾滾雷鳴之聲響徹天地,一道雷光劈在靈雋不遠處的海上,激蕩起一片碎玉亂雪,余威遙遙傳來,靈雋的身形也被其所傷,忍不住微微一僵。
僅僅只是余威便如此可怖…
靈雋又看了一眼天上無數的雷霆,心里暗暗倒吸一口涼氣——這些要是全劈下來,她怕不是得魂飛魄散。
這也太過分了點!
若這是對她的懲罰,那傳承主人的氣性未免太大了些;若這是每個接受傳承的人都需要經歷的考驗,那傳承的主人…怕是想要斷絕傳承。
不是靈雋自吹自擂,她雖只是初入靈源期(金丹),但因為身懷兩大本體、提前轉化靈心的緣故,普天之下的靈源期修行者,比她強的恐怕也是寥寥無幾——這個傳承的主人,難不成需要的是靈心(元嬰)乃至之后境界的劍修?
她心里自然是有些氣不過的,但最后還是冷靜下來,接受了現實。
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什么公平法則,弱者被強者壓迫是自然天理,她除了接受,又能如何呢?
靈雋不再看天上的雷霆,繼續埋頭前進。
這片海究竟有多么遼闊,要走到何時才能抵達彼岸,靈雋一無所知。
“轟!”
“轟!”電子書屋 “轟!”
從第一道雷霆落下之后,很快又有第二道、第三道乃至更多雷霆從天而降,劈落在靈雋的四周,并沒有對她造成極大的傷害,但卻讓她的精神處于緊繃狀態,擔心下一道雷霆就會劈在自己身上。
傳承意志就像一只性情惡劣的貓,不急著殺死獵物,而是翻來覆去地玩弄、嚇唬她,仿佛不看到她被戲弄得精神崩潰、破口大罵或是跪地求饒,就誓不罷休一般。
靈雋對此的態度是:一直保持警惕,打死也不求饒!
在沒有道德與法律約束的混亂世界,來自強者的壓迫,弱者只能接受,這是識時務;但弱者若是連心氣都喪失殆盡,那一生也就止步于此了。
靈雋自然是高傲的,她的步調分毫未亂,穿行在疾風驟雨、雷霆電蛇之中,從容如林間風、水中魚,即便雷霆的準頭越來越好,她受到的傷害也越來越大,也沒有絲毫動容。
“轟!”
又是一道雷霆,這一次它直接打在了靈雋身上,一瞬間她便被打成重傷,靈體僵在原地,虛幻了幾分。
靈雋早知道這些雷霆不是什么嚇唬她、考驗她膽量的玩意兒,因此對被雷劈也沒有什么意外,只是雷霆的威力實在太大,她受創不淺,前方還不知有多少道雷霆等在路上…
“我是不是該想想辦法?”她心中浮現了這個念頭。
面對危險,尋找求生之路是生靈的天性本能,靈雋忍不住開始觀察烏云中雷蛇游動的方向與速度、雷霆劈落的頻率與威力…她想要從中找出規律,以應付接下來的漫漫長路。
但令人失望的是,她一無所獲——雷霆劈落似乎是毫無規律可循,單憑傳承意志心情的。
在發現自己找不出規律的那一瞬間,靈雋的心動搖了。
生命會自己尋找出路,為此可以堅強到承受一切打擊;但同樣,在尋覓無果,求生無望之時,巨大的失望也會在瞬間將人擊垮,這是人之常情。
靈雋雖然還沒到崩潰的地步,但動搖也是無可避免的。
她真的能活著離開嗎?
也許在她拒絕傳承意志的安排時,就已經注定了淘汰出局。
她會死在雷霆之下,魂飛魄散,剛剛完成本源融合與進階又如何呢?
該死還得死。
死了也不會對這個世界產生任何影響,不會有人記得她,懷念她。
在這一瞬間,有無數負面情緒從心頭掠過,靈雋沒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停下了腳步,而頭頂的天幕之上雷云翻涌,一道前所未有的恐怖雷霆正在醞釀…
倘若被它劈中,靈雋絕對沒有活路!
狂風呼嘯的天地間,似乎響起了一道冷冷的嗤笑聲,好似有人正在暗中看著這一場演出,因表演者那拙劣的表現而感到掃興。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靈源期靈族,也敢拒絕傳承的安排,落到如此下場,也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