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愛或恨

　　伽螢想到燕忱書就自然想到他的由來。

　　按理說燕忱書是在她出生之后才被培育出來的人，可出現她面前的時候，卻是以少年的姿態。這其中的緣由，光是想一想都讓人不適。

　　伽螢不是沒見過殘忍的事，比起法律嚴謹的現代，其實異世界更多慘無人道的操作，甚至是可以涉及到靈魂層面的殘忍。

　　單拿她所在的巫漠大獄來說，美人傀也屬于有為人道的一種。

　　從蛇谷一路走出來直到爬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位置上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是個好人，當然，也不自嘲自己是個惡人。

　　自然的對于那些藏在光明之下的黑暗，伽螢早就練就了一副足夠強大的心臟和適應力。

　　只是那些都是面對和自己無關的，一旦和自己所在意的相關就沒辦法無視。

　　排除掉某些因素，燕忱書和她的經歷其實很相像，都是上一代恩怨的產物，都是由上一代延續的生命，而燕忱書的存在比她更可悲。

　　以前想不通的事如今也有了苗頭，燕忱書為什么要算計藍鯨俱樂部？大概就和他的出生有關，不知道吳妤對他說了些什么，他又理解了什么，心底對藍鯨俱樂部有著不好的執念。

　　作為伽爺爺和吳妤基因的產物，被吳妤丟給伽爺爺，再由伽爺爺丟給藍鯨俱樂部，伽父掌握藍鯨的時候，是個野心比本事大的人，一心都撲在重振藍鯨俱樂部，達到伽爺爺時期高度的事業上，把燕忱書當成藍鯨俱樂部的王牌，哪里會用心去關愛他。

　　那時候的伽父可是對親生女兒的伽螢都沒多少耐心的人。

　　而按照伽螢的分析，那時候的燕忱書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實際上從有意識開始也就六七年時間，還是由凈身有異的吳妤帶在身邊的六七年。

　　這樣的燕忱書如何能對藍鯨俱樂部產生好感。

　　然而燕忱書并沒有做過激的報復行為，他只是吊著蛇谷孤兒的感情，冷眼旁觀蛇谷孤兒的自我墮落以及藍鯨俱樂部的自我毀滅。

　　在藍鯨俱樂部終于步入內部瓦解腐朽那一刻，他轉身離開。

　　現在再看燕忱書的手段，可以說相當溫和了。

　　無論燕忱書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事情都已經發生到了這一步，伽螢再怎么分析也無法徹底揣測出人心。

　　只是由于這段時間得知的種種，讓燕忱書這個人在心里留下了印象，無法再想以前那樣只是個見過幾面的熟悉陌生人。

　　耳邊依舊是少年少女們嘰嘰喳喳的聊天聲，他們都沒發現伽螢早就一心二用的一邊聽一邊想別的，伽螢的面色始終如一的平靜又輕松，正是這份輕松讓同學們覺得她是不討厭跟他們聊天的。

　　聽著身邊的年輕男女天馬行空的由親戚聊到感情，八卦起來那是說來就來，腦洞還特別大，說的一套一套的。

　　伽螢聽到某個點，突然問道：“你們覺得，什么樣的人才會被藏在意識最深處，不允許別人觸碰，連名字都會引發對方激烈的反應？”

　　四周的吵鬧隨著伽螢的提問響起一下靜止。

　　沒想到伽螢會突然說話，還是給出這樣一個…感情方面的問題？

　　這是平常聊八卦？還是深奧哲學？

　　同學們面面相窺，沒有誰立即回答。

　　好半晌才有個女生小心翼翼的說：“一定很重要的人？”

　　伽螢沒說話，重要的人是肯定的。

　　發現伽螢有意繼續這個問題，接著又一個人問道：“是只有這一個這樣嗎？”

　　伽螢回應了，“嗯，唯一一個。”

　　她補充道：“哪怕被深度催眠到意識自殘也不向外透露。”

　　有人偷偷吸了口涼氣。

　　單純的少年少女們隱約從伽螢補充的話語察覺到這個話題背后的危險性。

　　他們可都記得伽螢是會催眠的，所以…？？？

　　莫名緊張又興奮的氣氛下，還是個女生聲音激動的響起：“要么是最愛的人，要么是最恨的人，除了這兩個選擇之外，我想不到還有別的什么原因！”

　　伽螢愣了下，隨即如醍醐灌頂，所有復雜的思緒渾然一清。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里如流星劃過，劃破黑暗，把一切明亮的展現她眼前。

　　明明非常簡單明了的答案，是她把事情想復雜了。

　　不管是她還是其他人都是。

　　習慣性的把問題往更隱秘更深奧的方向去思考，反而一葉障目。

　　“我覺得應該是恨吧？螢爹也說了，聽到名字都反應激烈，還弄得精神自殘，估計是太怕那個人，成陰影了？”

　　“嘖，你們男的就不能有點愛嗎，這一聽就太愛了好不好。不過，這個人的愛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然怎么會連名字都不能提？聽起來好像不是什么好結局的樣子。”

　　“反正不管是愛是恨還是怕，既然是唯一的一個，那肯定是心里最重要的那個沒跑了。”

　　少年少女們的討論聲還在耳邊響著。

　　或許是潛意識里其實是有那么一個隱約直覺的，只是始終差了那么一點靈光，所以才會在今天聽到這些少年們單純言語時，突然問出那個問題，想聽一聽他們的答案。

　　結果出乎意料的好。

　　的確。

　　答案多簡單啊。

　　因為是唯一一個，所以必然是在心里占據最重要位置的人。

　　伽爺爺比不上。

　　誰都比不上。

　　吳妤會恨吳柒恨到這種程度嗎？

　　種種跡象。

　　無一不把答案推向另一個。

　　伽螢眼底波光洶涌，之前整理過的思緒再一次打亂重組，卻并不雜亂，相反這次整理起來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也更流暢，仿佛有什么真相的拼圖由意識一塊塊拼湊，最終組成一副完整的畫作。

　　監考老師走進教室門，鈴聲再次響起，暫時打斷了伽螢腦海里的拼組，圍繞在周圍的學生們也遺憾的各自回到各自的座位。

　　又一門考試開始。

　　這回伽螢的答題速度比前一門更快，答完考卷后，她依舊冷靜的檢查一遍，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拿出草稿紙，繼續剛剛腦海里的分析，在草稿紙上寫下一個個名字，線路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