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五爺捏了捏手中的拳頭,眸子里閃過殺氣。
他其實并不在意蕭六郎究竟晉級與否,反正就算晉級了,蕭六郎也是沒辦法通過最后一關的。
可被人愚弄的滋味著實不怎么好。
這個叫蕭六郎的小子…是個很氣人的家伙啊。
營帳外,韓磊沖韓五爺微微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他千萬別沖動。
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被罰出局就不妙了。
韓五爺微微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濁氣,平靜了情緒,對顧嬌說:“不過是徒勞罷了。”
顧嬌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說的很對,不過是徒勞,所以你趕緊認輸吧,讓鳳小兄弟與我去下一關競爭好了。”
鳳凌嚇得一個激靈!
營帳內除了選拔的十一人外,還有朝廷選派的考官以及部分被淘汰卻被允許觀戰的騎兵們。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顧嬌的身上。
這小子容顏有殘,年紀也不大,竟然敢在韓五爺面前用如此狂妄的口氣。
他不怕死嗎?
比起鋒芒畢露的韓世子,這位低調的韓五爺才是真正的韓家大殺神呀。
韓老爺子不知多器重他,要不是他中了毒,就連家主之位只怕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韓五爺的情緒并沒有那么容易被激怒,方才是意外,不會再有第二次。
他深深地看了顧嬌一眼:“下一場見。”
顧嬌攤手:“誰知道見不見得了,畢竟我是晉級了,你又還沒有。”
哪壺不開提哪壺!
韓五爺拳頭一握。
營帳外的韓磊沖其中一名考官使了個眼色。
考官立馬輕咳一聲:“咳咳!好了,開始吧!蕭六郎,你已經晉級了,可以留下觀戰,也可以先行離開。”
眾人羨慕地看著她,這種運氣為什么不能落在他們頭上啊?
顧嬌無奈地說道:“既然考官你留我,那我就勉為其難看看吧。”
考官:“…”
營帳寬大,正中央擺著一副沙盤,考官們端坐于主位上,面對著營帳大門的方向。
觀戰的站在兩旁的指定區域,由十名侍衛把守。
營帳里很安靜。
第一組是鳳家嫡子鳳凌對陣韓五爺。
能晉級到這一輪的都是有本事的,鳳凌本身的實力并不弱,在家中也時常研習兵法,可與韓五爺終究不是一個境界。
韓五爺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鳳凌垂頭喪氣地走到觀戰區。
一旁的世家子弟安慰:“行了,輸給韓五爺又不冤,你回頭還能吹噓一番呢。”
風凌嘆氣:“話雖如此。”可到底是辜負家族期望了呢。
緊接著對陣的是清風道長與南宮家的嫡子,也就是那個南宮靖的親哥哥。
南宮靖是對自己哥哥有多大信心才覺得只要除去韓五爺,南宮家就能晉級?
這不,沙盤推演就被錘死了。
“承讓。”清風道長拱了拱手。
南宮家的嫡子面如死灰,挫敗地被侍衛架了下去。
顧長卿微微蹙眉。
他在這一場最希望對上的就是韓五爺與清風道長,這兩個人太強大了,他希望有機會替妹妹淘汰掉一個勁敵。
可惜了,他抽中的是董家嫡子。
“第三輪晉級,韓澤雨!”考官宣布了成績。
顧長卿沖董家嫡子拱了拱手:“承讓。”
董家嫡子也回以一禮,體面接受了自己的失敗。
第四組沐輕塵對陣沐家表哥,沐輕塵勝。
前面幾組其實沒有太大懸念,最后的一組卻有些出人意料。
其中一方是韓家子弟,另一方竟是一個寒門子弟,名叫君修寒。
在前面兩場選拔中,眾人大多去關注十大世家的人了,這個君修寒不聲不響的倒是讓人忽略了他。
可結果他又一次贏了。
顧嬌好歹是用了安國公義子的身份,君修寒卻是不折不扣的寒門子弟,是為數不多靠著獎金就讀于迦南書院的學生。
也是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認識了這一位寒門子弟。
“這小子走大運了。”顧嬌身邊的世家子弟竊竊私語。
顧嬌看了他一眼:“為何這么做?”
世家子弟道:“他能到這一關來不容易,方才又擊敗了韓家人,你等著瞧吧,世家們一定會開始拉攏他的。”
顧嬌:“哦。”
今日所有選拔結束,下一輪是三百里奔襲,據說是由國君親自出題,具體的地點與規則都得等到選拔當日才會公布。
從營帳出來后,顧嬌去馬棚找黑風王。
顧長卿尾隨而上:“最后一輪選拔是三日之后,這三日你好好讓黑風王恢復一下。”
“我會的。”顧嬌應下。
顧長卿道:“下一輪就不是在軍營里了,一切都要多加小心。韓家若是有計劃,我會想辦法通知你。”
顧嬌點頭:“你自己也要小心,齊煊與韓燁見過你,你不要和他們碰上。”
被妹妹關心了一把的顧長卿內心很受用,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好。”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黑風王的馬棚。
顧嬌特地挑了個最偏的馬棚,一般不會有人經過,結果當二人來到現場時就發現馬棚里躺著兩個昏迷不醒的侍衛。
侍衛穿著韓家騎兵營的盔甲,一個鼻歪嘴斜,一個鼻青臉腫,都傷得不輕。
黑風王倨傲地立在原地。
顧嬌檢查了黑風王的食槽:“有毒,這兩個人是來給黑風王投毒的。”
只是沒料到黑風王這么厲害,投毒不成,反被黑風王給踹暈了。
顧嬌欣慰地摸了摸黑風王的腦袋:“老大威武,老大了不起!”
顧長卿也頗有些感慨地看著黑風王:“真是一匹好馬。”
顧長卿不能久留,交代幾句后便去與韓家子弟會和了。
顧嬌則牽著黑風王出了軍營。
蕭珩的馬車停在不遠處的岔道上,想著他在馬車里悶了一整天了,顧嬌加快步子。
可當顧嬌來到岔道口時,令人頭疼的事情發生了。
左右兩邊各自挺著一輛馬車,一輛是蕭珩的,另一輛是國公府的。
兩輛馬車上的簾子幾乎是同時被掀開,蕭珩與安國公的臉齊齊露了出來。
二人滿含期盼地看著顧嬌,都開始等顧嬌上馬車。
顧嬌:“…”
顧嬌硬著頭皮走過去,站在兩輛馬車的面前。
景二爺將腦袋從窗子里探了出來:“哎,六郎,你怎么還不上車?”
顧嬌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語速極快地介紹道:“這是安國公,這是景二爺,這是…我朋友。”
四只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對方。
安國公的腦袋不能轉,景二爺用手指撐大自己的眼眶,他要把大哥的那份兒一起看!
顧嬌不動聲色地往蕭珩那邊的方向抬了抬腳。
一道殺氣自安國公的身上迸發而出。
顧嬌眨眨眼,又把腳往安國公那邊抬了抬。
蕭珩的殺氣也頃刻間彌漫而來。
顧嬌的一只小jiojio無處安放,只得原地金雞獨立。
還是景二爺下了馬車,來到蕭珩的床邊,仔仔細細打量他許久。
忽然一巴掌呼上他腦袋:“臭小子!真是你!干嘛呢?沒認出國公府的馬車?不知道過來打個招呼?我當是誰在這兒杵了一整天!”
被呼得一臉懵逼的現皇長孫·蕭珩:“…”
軒轅皇后是軒轅厲的親妹妹,太女與軒轅紫是表姐妹,按輩分,軒轅紫是皇長孫的表姨,而安國公則是皇長孫的表姨父。
上官慶每次回京都會來小院居住幾日,安國公成為植物人后,他也偷偷去府上探望過。
外人不知上官慶與國公府私底下有所往來,景二爺卻是知情的。
從景二爺呼出的這一巴掌來看,上官慶與表姨父以及景二爺的關系十分親密。
景二爺見蕭珩悶不做聲的樣子,難以置信道:“怎么?這才過了一年,不認識我啦?”
人設不能崩…
蕭珩笑了笑:“…認識。”
景二爺沒好氣地說道:“那怎么不叫人?”
我哪兒知道上官慶叫你什么?
安國公是表姨父,你又不是。
景二爺就道:“我還當你連小姨父我都不認識了呢?”
等等,不是該客氣地叫你一聲景叔叔嗎?
怎么你就成了我小姨父?
有這么套近乎的么?
連軒轅晟都能套成大舅子的景二爺表示,套個小姨父那都不叫事兒!
完全沒拿自己當外人。
想到了什么,景二爺看看顧嬌,又看看蕭珩,問道:“對了,方才六郎說你是他朋友,你和六郎認識啊?”
“我…是,我們認識,我母親身受重傷,是六郎醫治了我母親,如今六郎就住麒麟殿,方便繼續醫治我母親。”
“原來如此。”景二爺恍然大悟,沒去質疑事情的真假,一是太女受傷的事他早有耳聞,二是蕭六郎的醫術他也親眼所見。
“你母親的情況怎么樣了?”景二爺問。
“手術很成功,度過危險期了,目前正在國師殿休養。”蕭珩說。
景二爺暗松一口氣:“那就好。”
官府雖對外宣稱上官燕脫險,可真正從蕭珩口中得到證實,心才算徹底落回實處。
“你聲音變了些。”景二爺說,“比原來好聽了,我就說嘛,男孩子變聲一結束,就不是鵝公喉了!”
蕭珩冷汗都被他嚇出來了。
蕭珩微笑:“小姨父說的是。”
“走走走,馬車上說話!你大姨父也在!”
景二爺將蕭珩拉上了國公府的馬車,顧嬌也被帶上馬車。
蕭珩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顧嬌。
顧嬌瞅了瞅國公爺,使眼色。
安國公的目光落在蕭珩的俊臉上。
蕭珩下意識地摸了摸右眼下的那顆畫上去的滴淚痣,微笑著打了招呼:“大姨父。”
安國公的眸光動了動,指尖蘸了水,在扶手上寫道:“我想吃果子,你們兩個去摘一點過來。”
“我們兩個…”景二爺在馬車里數了數,大哥坐輪椅,上官慶有病,怎么看這兩個都指的是他與蕭六郎。
他難得與他大哥有默契了一回,對顧嬌道:“六郎,我去那邊摘果子。”
“哦。”顧嬌起身,看了蕭珩一眼。
蕭珩沖她微微點了下頭。
顧嬌與景二爺下了馬車。
國公爺將二人的小眼神盡收眼底。
腳步聲走遠后,國公爺在扶手上寫道:“你不是上官慶。”
蕭珩指尖一捏。
國公爺繼續寫道:“你是她什么人?”
是“她”,不是“他”。
蕭珩可不認為滿腹經綸的盛都第一才子會手誤寫錯字。
只有一種可能,他知道了顧嬌是女兒身。
他是如何知道的?是自己發現的?還是顧嬌告訴他的?
顧嬌用的是安國公義子的身份參與黑風騎統帥的選拔,是國師出的面,蕭珩沒多想。
可眼下看來,安國公對顧嬌的了解與關心比想象中的還要多一點。
安國公又寫了一遍:“你是她什么人?”
第二次“她”了。
蕭珩徹底確定顧嬌的女兒身在安國公這里暴露了。
安國公在認出他不是蕭慶后,問的不是“你是什么人”,“為何冒充上官慶”,而是“你是她什么人”。
由此可以看出顧嬌在安國公心目中的地位。
安國公為何如此在意顧嬌?
就因為顧嬌為安國公治過一兩回病?
蕭珩的腦海里閃過諸多疑惑,但有一點他能夠確定,安國公不會傷害顧嬌。
“我是她相公。”蕭珩據實相告。
安國公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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