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朝廷打聽到那個小姑娘的消息了,確定是姓顧,不是姓陸,且機緣巧合下聽說她是侯府的千金。
至于哪家侯府就不清楚了。
可天底下姓顧的侯府多嗎?又是去年三月到六月又恰巧出現在那個縣城的。
淑妃用腳趾頭也能猜到是顧瑾瑜了。
淑妃點了點她的腦門兒,沒用力:“你說你這孩子啊!這是好事,又不是壞事,干嘛不說出來呢?早說了,你爹也不會鬧那么大的烏龍!讓兵部的人騎到他頭上!”
顧瑾瑜張了張嘴。
淑妃笑道:“你小時候就喜歡在紙上涂涂畫畫,五皇子也跟著你畫,那時候本宮覺得你們都是在想些沒用的東西,現在看來,是本宮錯怪你了。”
一旁的齊嬤嬤笑道:“娘娘,您可還記得縣主小時候讓人改進食盒的事?”
淑妃扶住太陽穴,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啊,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是呢!那個食盒還在不在?”
齊嬤嬤笑道:“在!奴婢都收著!”
淑妃吩咐道:“快拿過來!”
齊嬤嬤去庫房將顧瑾瑜小時候捯飭過的一個舊食盒拿了出來。
皇宮的食盒是一層一層的,像一個行走的蒸籠。顧瑾瑜覺得這種食盒不方便,說要拿最底層的東西就必須把上面的也拿起來,要是每層能分開就好了。
她把淑妃的點心盒子拆了,做了個框架固定,但是能從旁側拉開的有好幾個小抽屜的食盒。
八歲的孩子手并沒有太巧,都是她嘴上說,太監們給做,倒也是按她的想法兒做出來的。
當時還得到了陛下的幾句夸贊。
這種食盒當時民間也有,因不夠保溫,一般只用來裝點心。
顧瑾瑜沒見過,她是自己想的,一個八歲的小姑娘能如此聰慧,陛下覺得很難得。
也是從那時起,淑妃發現了顧瑾瑜的天賦,時常傳召顧瑾瑜入宮陪五皇子學習。
淑妃小聲道:“和姑姑說實話,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顧瑾瑜愣愣地看著她。
淑妃欣喜一笑:“也是,這樣做的效果確實比你一開始就坦白身份好很多。你成功引起了朝廷的轟動,也引起了陛下的主意,你越是淡泊名利,陛下就越是欣賞你。”
顧瑾瑜欲言又止。
她哪里做了什么風向啊?
她根本聽都沒有聽過。
“娘娘,您要的東西拿來了,放在哪兒?”一個小太監拎著一個活塞風箱走了過來。
顧瑾瑜不解地看向淑妃。
淑妃對顧瑾瑜道:“來,你和姑姑說說,這東西是怎么用的!回頭陛下若是和本宮聊起天來,本宮也好與陛下有個共同的話題!”
這個風箱是從兵部拿來的,如今這樣的風箱有很多。
顧瑾瑜沒見過,但她確實很聰明,她讓人拿來工具,親自把風箱拆開,又原封不動地裝了回去,然后她就明白這種鼓風技術的原理了。
風箱共有三層,第一層是拉桿所在的位置,前有兩端各有一個風口,風口上有一個活動的閥門。
推動拉桿的時候,后端的一號閥門打開,風從這里灌進來,二號閥門自動關閉,風從二號閥門下的風口被壓迫灌進第二層的二號小風箱。
小風箱下是一個出風口,連接著鍋爐。
而當用力拉回拉桿時,前端的二號閥門被打開,風從二號閥門灌進來,一號閥門關閉,風從一號閥門下的風口灌進第二層的一號小風箱。
一號小風箱也有一個出風口,也連接著鍋爐。
兩個小風箱是獨立的,相互不受影響,唯一的共同點是它們都連著鍋爐,都能把風力送到鍋爐里去。
這種雙動式的活塞風箱不論推拉都有風,絲毫不浪費體力與動作。
這設計實在太精妙了,顧瑾瑜嘆為觀止!
自己的食盒與它一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不,自己那食盒連小巫都算不上。
可是,陛下和兵部的人是不是弄錯了?
這不是她做的。
“你是怎么想到這個法子的?”淑妃問。
顧瑾瑜以為淑妃說的是風箱,正要坦白,淑妃打斷她的話:“不說自己是誰,就留下一張圖紙,事后給人留點線索,姓顧,與定安侯府有關系,一點兒也不讓人感覺很刻意!不愧是本宮調教出來的人!”
后宮妃嬪的重點永遠與正常人不大一樣。
顧瑾瑜卻很納悶,真的是哪里弄錯了吧?定安侯府一共才兩個姑娘,一個是她,可她沒畫過什么圖紙。
總不會是那個在鄉下長大的野丫頭。
她大字都不識一個!
這種精妙的工具她怎么可能做得出來?
顧瑾瑜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淑妃突然拍了拍她的手:“御花園的四季桂開了,走,我們去摘點過來,一會兒讓御膳房的人做成桂花糕,給你父親也帶一點。”
顧瑾瑜嘆了口氣,被淑妃拉去了御花園。
御花園的花開得極好,姹紫嫣紅,爭奇斗艷。
巧的是來這兒賞花的不止她們幾個,莊貴妃也在。
莊貴妃比淑妃年長幾歲,不如淑妃貌美,但也端莊典雅,頗有國色天香的氣質。
“貴妃姐姐,這么巧。”淑妃笑著打了招呼,屈膝略行一禮。
莊貴妃與她回了半禮。
二人同為一品正妃,可貴妃乃四妃之首,地位自然在淑妃之上。
顧瑾瑜也向莊貴妃行了禮:“見過貴妃娘娘。”
莊貴妃雍容華貴地笑了笑:“原來是慧縣主,慧縣主不必多禮。”
“謝貴妃娘娘。”顧瑾瑜平身。
顧瑾瑜常入宮,原先也見過莊貴妃幾次,可不知為何,她感覺這一次的莊貴妃格外溫和。
莊貴妃溫和的目光落在顧瑾瑜的臉上:“慧縣主及笄了,還沒說親吧?”
“姑姑!”
是莊月兮提著一籃子新采好的鮮花走了過來。
她看見了淑妃與顧瑾瑜,躬身行了一禮。
顧瑾瑜是縣主沒錯,卻不敢當著莊貴妃的面受莊月兮的禮,她也略略福了福,以做還禮。
“姑姑你們方才在說什么?”莊月兮問。
莊貴妃笑道:“在說慧縣主的親事,說起來你比慧縣主還大一歲,也還沒議親。”
昭國女子十五及笄,之后才考慮嫁人,大戶人家多半不著急,十八九歲再成親也是有的。
至于男子,多是二十及冠成年后才會議親、成親。
莊貴妃為何突然問起顧瑾瑜的親事,其用意有些耐人尋味。
淑妃笑了笑,說:“還沒呢。”
莊貴妃道:“我聽說她有個姐姐,已經嫁人了。”
顧瑾瑜臉上的笑容一僵。
淑妃倒是神色如常:“姐姐鄉下長大的,嫁的早。”
貴妃既然知道了,再遮掩也沒意義,不如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莊貴妃笑著一嘆:“淑妃可要上點心,這么好的侄女兒,也不知哪家的臭小子會得了便宜。”
淑妃被莊貴妃逗笑,二人又打趣了顧瑾瑜一會兒才各自回宮。
莊貴妃與淑妃的話題一直都是圍繞顧瑾瑜,一旁的莊月兮都似乎被冷落了,這是顧瑾瑜第一次在寵妃面前做主角。
回長春宮的路上,淑妃扶了扶發髻上的步搖,略有些得意地說道:“看來,莊貴妃也知道你發明風箱的事了。她的消息可真快呀,本宮是是去給陛下送點心碰巧聽到的,就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哼,一定是陛下身邊的人與她通了氣!”
顧瑾瑜恍然大悟,莊貴妃對她的態度如此反常竟是因為這個嗎?
一個風箱的威力竟然這么大嗎?
顧瑾瑜突然沒那么大的勇氣向淑妃坦白了:“貴妃娘娘為何突然問起我的親事?”
該不會是想撮合她與安郡王吧?
淑妃漫不經心道:“多半是想拉攏你唄,太子得了溫琳瑯后如虎添翼,她怕不是想效仿蕭皇后,也為自己的兒子找個賢內助。”
可寧王已經有正妃了,那自己嫁過去豈不是只能做個側妃?
寧王妃可不是善茬,在她手下的側室很難有活路的。
何況顧瑾瑜并不心儀寧王,她中意的是安郡王。
顧瑾瑜拉過淑妃的手臂,哀求道:“姑姑,我不想嫁給寧王。”
淑妃擺擺手:“也未必就是寧王。”
顧瑾瑜道:“她只有一個兒子。”
淑妃道:“不是還有外甥?”
顧瑾瑜眼睛一亮:“姑姑是說…安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