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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田回到長公主這邊,蕭臻山已經走了,長公主正在準備用膳,今日輪到永安侯夫人從旁侍候著。
于田把話回了,永安侯夫人聽了就凝眉起來:“他父親蒙獲升官留京殊榮,必然回頭得有不少應酬,雖說眼下很該一家團聚,但又何必急在這時出京?等這幾日老三進衙門入了職,府里再治幾桌酒宴筵請了客人,再出發不好嗎?”
長公主是個最有主見的,此刻也是不由凝色:“他說出京,卻也不曾來稟我,確是有些匆忙過頭了。”
永安侯夫人說道:“興許是在外呆得時間長了吧?跟咱們也生疏了,三房行事一向有些我行我素。”
長公主橫眼斥道:“這是你當大嫂的該說的話嗎?”
永安侯夫人怔住,連忙屈身陪罪。
長公主沉氣未理。一時不知為何又看向了她:“你平日笨嘴拙舌的,入蕭家幾十年,若是個有計量的也不至于我還要收養子。如何今日又嚼起你弟妹的舌根來?”
永安侯夫人慌得叫屈:“母親可冤枉了!兒媳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嚼舌根,更何況兒媳素知母親對三弟寄予的期望,都是為了咱們,兒媳怎么會犯這種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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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方才那話是什么意思?”
永安侯夫人躊躕不事。
長公主皺眉:“說。”
她這便就期期艾艾地開起口來:“兒媳,兒媳就是覺得,覺得三房雖說回來了,但跟咱們還是隔著一層似的,好多事像是在瞞著咱們,當然我也能理解,畢竟長年分開過日子,一時半會兒要與我們跟二記那般熟絡還是不容易的。
“但是兒媳就不明白,為何好幾次兒媳去約三弟妹上街,她不去,但回頭她又自己出門了呢?本來我還以為是她不喜歡我這個大嫂,跟別人約了碰面的,卻發現她也沒約別人,就城中幾間鋪子轉轉,然后就回來了。”
“有這事兒?”長公主認起真來了。
永安侯夫人連忙道:“兒媳要是說謊,便讓我回頭嘴里長刺兒!”
長公主道:“還有什么?”
永安侯夫人一聽,便把蕭臻山那日所見也跟她說了。
“你說的這些可都當真?”
“再真不過!”永安侯夫人囁嚅,“兒媳承認,早前揣了點小心眼,怕母親心里只疼老三,不疼咱們了,所以不免對三房多留了幾分心,不然也不能發覺。”
長公主凝眉定坐,片刻道:“你回去吧。”
永安侯夫人誠惶誠恐地退了出去。
長公主收回目光,望著于田:“老三媳婦雖說伶俐乖巧,但我也是看了二十來年的,可不像是如此小器之人,她為何要跟她大嫂來這套?還有,云哥兒與他父親藏著掖著,是怎么回事?”
于田沉吟:“不如,傳三老爺來問問?”
長公主未置可否,兀自坐了一陣,卻問道:“近來朝中在議的寧王那案子,你聽到些什么?”
“老奴聽到有人說,寧王是蒙冤被害的,跟二十多年前的蜀地鐵礦案關系甚大。”
“蜀地鐵礦?”
長公主聞言沉默了。
于田道:“殿下,可要傳三老爺?”
“不了。”她抬起頭:“上個月府里比拼斥侯學名次還不錯的那兩個侍衛在哪兒?你把他們傳進來。”
蕭祺在京師長大,雖然近年常在京外,人緣卻是極好的,留京任職,并且還升了職的消息一傳開,這一下晌便陸續有人登門造訪,蕭祺應答如流,并約定好入職之后宴請慶祝。
陸瞻因為幫了他這個大忙,是夜就被蕭臻山拖著出去喝酒了,一面還嘀咕:“云哥兒真不夠意思,竟急匆匆地去駐地接弟弟妹妹,也不曾先來跟你道個謝!罷了,我與他一家人,我來請也是一樣的,你莫介意便是!”
陸瞻先把何楨給的那幾個人名交代給侍衛,然后道:“他出京了?幾個人去的?什么時候發發?”
“帶了好些護衛,方才我來時就出發了,也不知為何這么急。”
陸瞻噢了一聲,看了眼旁側楊鑫,等他消失,才上了馬車:“上哪兒喝?”
“你挑!”
陸瞻道:“我記得你們家釀的青梅酒甚醇和,今夜應是有雪來,不如去你府上,反倒暖和自在。”
蕭臻山自無意見,二人便就又上了永安侯府,叫人把后面一座抱廈打掃出來,又把酒菜呈上。
暮色漸濃之時,天上果然撒起了雪豆子,接而飄起了雪花,窗外兩樹臘梅散發著濃香,與雪景燈影相映成趣。
三房這邊終于安靜下來。房門吱呀開啟,昏黃光暈下,蕭夫人的身影閃了進來。
“云兒應該已經出了滄州了。”
她說道。
炕上盤腿而坐的蕭祺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手未停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這侯府的青梅酒,味道也不似從前了。我記得小的時候,每每入冬,府里便到處散發著青梅酒的味道,父親飲酒的時候,我曾經偷偷地嘗過一口,很辣,我那時才五六歲,被這酒辣的嗓子疼。”
蕭夫人在他對面坐下來,默默地看著他。
“這酒還是一樣的酒,聽說釀酒的娘子也還是同一個,配方與當年也紋絲不差,但它卻已經辣不到我了。由此看來人的歲數閱歷增長,五感也會隨之麻木。”
蕭夫人望著他的酒杯:“日間母親與你在水榭里說了些什么?”
“她說到了寧王的案子。”蕭祺夾起一塊魚,放到她碗里:“她就是操心太多,讓人不能放心。”
“她將來會是什么下場?”
“你說呢?”蕭祺抬眼。
蕭夫人默語。
蕭祺低頭,自行吃了一口菜。然后道:“你方才去哪兒了?”
“快下雪了,今日這動靜這么大,我怕夜間有人會來見你,先留了人在門后掃雪,省得落下痕跡。”
“還是你心思細密。來日我的功勛,總要分幾分給你。”
蕭祺說著,又指了指她的碗:“吃吧。”
蕭夫人端起碗來,望著窗外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沒在京城過過冬天,看到這雪,我今日心里總不踏實。”